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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都田府公子亡,野谷闻箫声悲凉

    待齐磊的丧事办毕,一众兄弟也都散了去,最后剩下那大汉一个人在房中独坐。

    清晨,梨晔把藏在后院里的马儿牵出来,叫了小枝准备启程。告别了老公公一家人正欲启程,才见那大汉提了包袱出门前来。

    “请公子带我一同北上!”那大汉向梨晔行礼。

    “你可想清楚了?”梨晔问道。

    “是。”

    “你若要与我同行,就不可再沾染行盗偷窃之事,如若再犯,我也不会留你。”梨晔说。

    那大汉点头。

    三个人一同上了马车,小枝与那大汉坐于车内,梨晔还是在前面驾车。

    “你叫什么名字?”小枝问那大汉。

    “你不是一般人,怎会不知我姓甚名谁。”那大汉嗤笑道。

    “哼……我如何知道你是谁?”小枝听他这样说,便不服气了,两只手环抱在胸前。

    “你不是连我那兄弟叫什么都知道得明明白白。”

    “呵……你不说我还忘了,你现如今跟着我二哥去往军中,可不要想什么鸡鸣狗盗之事,你也知道我非常人,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是你敢惹事生非,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你。我说的这些,你若不信,等到了人多的市集,你就知道了。”

    那大汉只听她说话,也不回答,似是还沉浸在那一名兄弟离去的悲痛之中。

    到了黄昏时分,又入了一处名为乐都的城,街面上人来人往,灯火璀璨。小枝自从离了长安便再也没见到这繁华景象,虽说城中热闹不比富贵都城,倒也比那荒山野岭要繁华别致,一时间高兴难耐,心中却想起要捉弄那大汉一番。

    她见那深深大院里有魂魄漂离出来,对那大汉说:“我告诉你一件事,这家深宅大院里,住着一位田公子,平日里好酒好色,强抢民家妇女。不为自己积累善德,仗着家中父亲在朝为官,欺凌弱小,想来是平日里纵情声色,体力不支,年纪轻轻不过二十有余,就要去那阎罗殿走一遭。那阴差告诉他此生劣迹斑斑,不好再为人道,只能去猪圈里做一只猪。纵使他生于这样的官宦府邸,享用荣华富贵于一身,最后落得的下场还不如那庄稼地里的小儿女。他便嗷嗷大哭,不愿离去,有心悔改却为时已晚,真是可怜。”

    那大汉两只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她,也不知她说得是真是假。

    “你若不信,等过一会儿他们家里挂起白幡就知道了。”小枝说。

    话说完不到一炷香的时辰,田府里就传来一阵哀嚎,府里的人出来传话说是那田大公子过世了。

    那大汉吓得一时呆住了,梨晔和小枝回头看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想来是真的被小枝给唬住了,回过神来,跑到小枝跟前,道:“小枝姑娘,我陈大柱对天起誓,今后只做好事,不敢再有半点逾越,如若不然,便让我落得和这田大公子一样的下场,堕入畜生道里不得超生。”

    “怎的你下辈子也想做一只被圈养的猪了,哈哈哈……”小枝笑道。

    “我是说如果我现在只做好事,能否消了前半生的恶行?”陈大柱道。

    “当然是可以的,需时刻谨记‘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八个字。”

    “我记下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陈大柱跟在梨晔和小枝身后一直巴巴地念着那八个字。

    “哎呀,你快别念了,回头到了客栈,我给你拿笔写下来放在你的包袱里你就不会忘了。”小枝说。

    “可是我是个不识字的粗人,你写了我也记不住啊,把它带在身上也是折煞了这好笔墨。”陈大柱说。

    “那你若是日后忘了便问我二哥。”

    “嗯。”

    梨晔在旁边听二人说话,知道小枝是有意摆弄他一番,也不说明,只是觉得好笑。只默默听着,暗自欣喜。

    自那田公子过世之后,陈大柱便对这梨家小姐唯命是从,一路上捧茶倒水、搓肩揉背,唯恐怠慢了她。

    那日,行至一处荒野之地,日暮时分便听得远处有洞箫声起,中间隔着两座山,那箫声便从两山之间的缝隙里流淌出来。小枝一听,却好似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竟一时想不起来。

    回头看到陈大柱正张大嘴巴嗷嗷大睡,口水流了满络腮胡子都是。小枝用手拍醒他,他突然醒来,看着小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袖口去擦嘴上粘连的口水。

    “看你这痴汉样,你是做了什么美梦竟在这颠簸的马车里垂涎三尺?”小枝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一些平常的梦罢了。”陈大柱说。

    “我看你要么是梦到哪家漂亮小姐,脂粉罗裙拂了你一脸你正得意;要么就是看到满桌珍菜佳肴,两只眼睛直冒星光。”小枝盯着他说道。

    “没……没有,我哪里敢有那样的痴心妄想,不过是得了一个儿孙满堂,颐养天年的美梦而已。小枝姑娘,你在这里,我是万万不敢想那些的。”那陈大柱慌忙解释道。

    “听你这意思,是我在你便不敢,我要是离了你和二哥,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小枝问道。

    “不不不……你看你都误解我的意思了,不管你在不在,我都不会再干以前那些事了,今后只有一门心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对。”

    “还有,你以后便跟随我二哥了,我不在,你得照顾好我二哥哥,不能让他受了委屈,你听我的话不够,更需听我二哥哥的话,以后你便称他一声大哥,虽他年岁比你小,你一样得称他为大哥。去了军中,不得再称其他人为大哥,你得像你那十四个弟兄追随你一样追随你大哥,从前你做别人的大哥,现如今让别人来做你大哥,我二哥哥是个不善言语,心却积善的人,不然也不会带你一起出来,他也不会亏待了你。你记住了么?”小枝心知留下这个人在梨晔身边也是一件好事,虽然这陈大柱行事莽撞,又不知礼节,前面干了些不体面的事儿;但他却是个性情极真的主儿,从他在雪地里见他那兄弟去世时的景象就可以看出,此人重情不重礼,小枝便再三叮嘱他。

    “记下了,这是肯定的,以后我便处处护着梨公子,定不会让他受了委屈。”陈大柱连忙说道。

    “你刚才称他什么?”

    “哦……大哥,以后处处护着大哥,不让他受欺负。”

    “好。那你以后也不可称我为小枝姑娘。”

    “啊……那要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能是大姐吧,梨大姐,还不如小枝姑娘好听。”陈大柱一脸傻乎乎地望着她。

    “我在雪地里就向你道过我的来历。你如今竟忘得一干二净。”小枝说。

    那陈大柱回想起梨晔喝了掺了蒙汗药的酒后在雪地里的场景,小枝在那里的一段说辞,细细想来,竟是“我嘛……自然是和你不一样;和你手下的这些人也不一样;和你那妻子不一样;和你那岳父岳母不一样;和这院中花草树木不一样;和那些猫儿狗儿不一样;和吃饭用的碗筷不一样……”

    “……我就是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貌比西施,心胜比干,集容貌才华、文武韬略于一身的,你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的祖宗。”

    那陈大柱猛地一惊,她竟是让他称她为祖宗,立刻站了起来,连忙说道:“这样合适么?你年纪轻轻,便……便要我称你为……祖宗,与你这年龄也不相符,在我们那里你也受不起。”

    “你是不乐意?如何知我受不起?你要叫我便受得起。”小枝问道。

    “没有。”

    “那是为何?”

    此时梨晔停了马车,说道:“好了,枝儿,你让他称我做大哥,又要他称你做祖宗。你的辈分竟要比我都高了,难道二哥也要称你一声祖宗不是?”

    梨晔一路上都在听他们说话,只默默地听着,现如今出了闹出了这样的尴尬,遂停了马车质问起梨小枝来。

    她一时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便故作嬉笑姿态,说道:“我只是逗逗这个人,哪里敢让他那样称呼我。瞧瞧我这二哥,现在就为了他这刚认的小弟来搪塞我这个亲妹妹。”

    说完便瞪了一眼陈大柱,那陈大柱只得眼巴巴地受着,不敢说话。

    “谁在搪塞你,你自己说话不知分寸,人家虽膝下无儿无女,却也有父有母,想必家中也是绵延几代子孙,家中自有灵堂供着故去的先人。你却叫人家称你做祖宗。”梨晔坐在马车外面说道。

    “哎呀,好啦,我错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小枝从马车里出来看到梨晔板着个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啦好啦,二哥你还生气,那我叫你祖宗。晔祖宗,晔祖宗……”她拉着梨晔的袖子来回拉扯。

    梨晔看了她一眼,说:“天色已渐黑,今晚只能暂时在这马车中歇下了。”

    于是三人下了马车,陈大柱去附近的树林中拾得一些柴木回来,在山谷中点了一堆柴火供三人取暖,此时正值二月天气,北边的春日不似南边那样花团锦簇,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只见得高山林木,阴郁萧瑟,夜里更加寒冷。一轮弯月从东边的天空中升起,繁星点点布满天空。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小枝把口袋里的干粮拿出来分与三人吃。待柴火快要燃尽,陈大柱又重新加了新柴。

    梨晔让小枝回到马车中休息,自己和陈大柱在火堆旁守夜,小枝听了后于是回到车里给他二人一人取了一件斗篷,自己便回去睡了。

    小枝刚躺在车里就又听见从山谷那边传来的洞箫声,这声音凄凉婉转,在这荒野中听了更让她思念起家中父母,于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于是起来下了马车,那陈大柱早就倒在地上睡着了,梨晔见小枝过来,便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只是听见这箫声,不知为何,就不能睡着了。”小枝说。

    “那你便和二哥在这坐一会儿吧。这箫声吹得伤感,也不知是谁吹的,竟从黄昏吹到深夜。”

    “想来也许是个伤心人,只是不知道要吹到什么时候去了,要是吹上一夜,我这一夜都要无眠了。”

    “你何曾这么伤感了,素日里总是悲一阵喜一阵的,但都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听到这箫声便要彻夜无眠了。”

    “好似在梦中见过……听来却是洞中仙曲,闻所未闻,平添一段惆怅。也不知从何说起……”小枝断断续续地说着,心里却默默念道“暗纸琉璃心若棠,魂归梦里入花囊。”亦不知心中为何突然生出诗句,倒像是荒泽上长出鲜花,烂泥里挖出黄金一般难得。回过神来又好似虚无缥缈,迷生寂乱,梦幻空花。

    梨晔听她一个人在那里细细念叨,也不知她是动了什么情,只知道这个妹妹有时疯癫,说起话来不分长幼尊卑,只图一时高兴。不高兴的时候也是无缘无故,真正像一个没有心的人一样。

    又过了许久,明月已经高悬,那箫声仍未停止。梨晔便让她回到马车内。她回了车中,还是听得一夜箫声不断,愁绪万千。直到五更天才渐渐睡去,此刻月已西悬,露华正浓,那箫声也逐渐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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