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

    凌厉的剑气擦过下颚,化作一道利刃破空打下。

    尖锐鸣耳,势如破竹。

    江逢点地一跃,接连向后侧避让数步。

    原先一直沉默装死的安宴被晃得头疼,扒拉衣领爬到他头顶上。

    眼尖的人发现势头不对,立马大呼小叫着四处逃窜。

    “娘嘞!打人了打人了!”

    “光天化日之下——”

    “大爷现在是晚上!快走吧别喊了!”

    “啊!杀人了!”

    “跑跑跑跑快跑!”

    人群霎时乱如一盘散沙,争先恐后远离护城河岸,对峙的两人周围瞬间空出一大片地。

    安宴扯住人翘起的发丝道:“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她怎么突然打来了——”

    如今它与江逢的法力流动单方面相联,勉强能接触到生灵,但不太妙的是,若他被外力所伤,痛感是共享的。

    话音未落,程云回一手起势,剑在手中转了一圈,毫无预兆的自掌中蹦出,径直冲他们飞来!

    轻轻吐出一口气,江逢横手胸前,五指外张,眼底流光乍现。

    他足下生风,几个后空翻让冰冷的剑锋扑了空,踏着月辉运起轻功,戏耍似的抢先跑在剑头尖尖前面的咫尺之处。

    程云回周身灵力汹涌,翻掌压下手背,顿时剑光大胜,铮铮翁鸣。

    半空中奔逃的少年身形似一轮残影,飞扬的衣摆与咄咄逼人的剑刃一触即离。

    待到充盈的法力将整只手迅速包围,江逢不再左躲右闪,两脚前后落地,迎刃而上。

    剑身一路撕扯空气,逆风俯冲而来!

    眼看即将刺入目标的腹背,整柄剑迸发出残忍的兴奋——程云回是想他再不得动弹。

    电光石火间。

    江逢毫不犹豫出手接招,在对面人杀气逼人的目光下轻松捏住剑的锋面。

    安宴骂他:“要死了你,在凡人面前暴露法力!”

    “现下她也认不出来法力,”江逢暗戳戳给它识海传音,“你以为按师姐的性格,又为什么突然对我出手?”

    说话间,他加大手上的力度,把还在挣扎的剑握了个死紧。

    直到整把剑彻底失去灼眼的灵光,这才微微放松点力度。

    安宴思索道:“不论如何,过度使用法力于你不利,光是这点你都讨不到好处。”

    江逢一哂:“这便是了,就要不好给她看啊。”

    安宴:“?”

    寻常人仍是看不见兔妖的,因此一人一灵对话时,在程云回的眼中,少年接下她的剑之后魂不守舍,眼神游移。

    居然走神了。

    事已至此,他还敢走神!

    “小师弟,”程云回的声音在不远处幽幽响起,“看起来你还瞒了我不少事。”

    语调危险诡秘,却再没什么预示打斗的动作。

    胃里翻江倒海,肆虐的法力片刻不停的冲撞着全身经脉,江逢面露疲色,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回应一句话。

    “你对我撒谎,”程云回手指微勾,剑刹那回到身侧,“不仅不说实话,还完全不知悔改。”

    她每说一句,便向前走近一步,面上浮起娇柔的笑靥。

    “让我想想……”

    “对了,不止如此。”

    行至少年面前,款款停下脚步,背手仰头,对他巧笑嫣然。

    安宴搓着鸡皮疙瘩道:“这家伙浑身都不对劲,总之你完了。”

    江逢没理它,眼睛不觉睁大了,表现出愣怔的模样。

    在那人并无防备的情况下,程云回毫无预兆收起笑容,瞬手钳住他下巴,强迫着将人拉近自己。

    “你怎么就不能乖乖待在我身边呢。”

    程云回歪头蹭过他鼻尖,低垂的睫羽隐去了眼中的无光深渊。

    挠心窝的烦躁在少年背对漫天明灯冲她笑的那刻达到了临界值,五脏六腑扭曲成一张血盆大口,贪婪的撺掇恶意生长的邪念。

    “师姐我啊,现在后悔得很。”

    尾音被故意拖长,声音逐渐上扬,隐隐透出诡异的兴奋。

    “早知就该打断手脚关好了!让你爬也爬不出去!”

    下一秒,双手猛然扣住江逢的肩,她倾身将自己砸了过去。

    不知是有意顺从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还没使上劲,少年仿佛骤然脱力,双膝一软,就着动作的趋势被按倒在砖瓦上。

    头和地面强烈的撞击使得画面天旋地转,江逢勉励撑起沉重的眼皮,双目神采涣散,努力去看清身上人的神情。

    程云回高高在上的俯视他,脊背挺得笔直,只抿唇垂首,叫人瞧不见眼中冰寒。

    她的突袭从来出其不意,不久前还拔剑相向,不等打几下却改了主意,以至变成坐在那人腰上的姿势。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后倒撞地的动作整得安宴头痛,跟醉酒似的在江逢身上乱爬,最终一屁股坐在他胸口不动了。

    “真心建议你,”江逢艰难传音,“换个地方坐。”

    安宴嘲笑道:“呵,我偏不换,你奈我何?”

    江逢在它看不见的方向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没有回话。

    只见程云回周身气势陡然变化,纤纤玉手落在他身体两侧,猝不及防就要继续往下压。

    望着她无限放大的脸,清楚感受到轻微挤压的安宴吓得从仅剩的空隙里爬出,一个激灵飘到半空。

    四下无人,只余下流水潺潺,万千灯火通明。

    再看眼前之景,安宴失声叫道:“又亲?!”

    被天道选定之人此刻蓦然矮身,印上少年的唇瓣,目中阴霾弥漫。

    舌尖用力一顶,将一颗发青的药丸不容拒绝的送入他口中。

    “咳。”

    江逢有些难受的蹙起眉,刚想偏过头,就被强硬掰回,只能毫无抵抗力的张开齿关,任由压在上方的人胡作非为。

    他指尖微蜷,人连同发尖都微微颤抖。

    意识不清间,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回响在脑海。

    “既吃了同心蛊,从此以后,你只能听我的话。”

    “唯我一人。”

    见少年面色苍白,程云回目的达成,顿了顿便止住动作,稍稍抬起身,算是暂且放过他。

    安宴彻底无言,简直不愿去想它沉睡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无非就是亲亲抱抱,半点正经事也没有。

    磨搓那人的侧脸,程云回唇边笑意疯狂扩大。

    “我看上的,没一个可以逃掉。”

    她低低笑起来。

    原本无甚反应的少年却突然面露痛色,翻身推开她,单手撑起半个身子,凌乱的发尾掠过视线。

    “你不愿?”

    程云回语气一转,流露出森冷的气息。

    那人沉默着,垂下的额发遮住双眼,指尖隐忍的抠进砖缝,呼吸略显急促,似在尽力抑制什么。

    夜长如水,不知何时又起了风,在两人之间一卷而过,驱散先前的燥热。

    静静看他片刻,始终觉得不太对劲,程云回伸手去掰人肩膀。

    不掰还好,这回给她吓了一跳!

    “咳,咳咳咳……”

    少年一声接一声咳嗽,胸前的衣服被抓的发皱,暗红的血色止不住的从口中争先恐后的涌出。

    他一边咳,另一只手试图去推开程云回,不想她再看,却没能使得上劲。

    拉住那只手,坐近了去扶他后腰。程云回下意识皱紧眉,思虑片刻又松开,瞳色更深几分。

    “江逢!”她抬高声音,仍没得到回复,正欲探他的脉。

    突然,手腕措不及防被牵住,少年将她拉起,摇晃着勉强站直身体。

    随即把她整个人往自己身后带去。

    不远处亮起灯光,嘈杂的脚步落在地上,重重人影正急步冲他们而来。

    心头一惊,程云回任由他挡在身前,紧惕的凝视那个方向。

    一男子半束发,外袍一丝不苟的穿好,剑眉星目,不苟言笑的面容出现在二人面前。

    程云回认出来人,冷声道:“魏生澜?”

    被叫做魏生澜的那位不可置否,紧随其后而来的几人皆是霁云山内门排的上名的弟子,个个形色肃容,眼神凌厉。

    “你来做什么。”她现在可不想见到这帮走狗。

    三年后归来,此人便一直在替季清臣做清理门户的事,视昔日旧友为无物,对同门也不多加理睬,唯独剑术日益精进。

    她也不同这人客气,互相见面都视若无睹,擦肩而过。

    如今他们定是奉命前来,大抵不只是来请“大师姐”回去。

    魏生澜冷淡道:“请师姐跟我们回去。”

    程云回按兵不动,反而握紧了江逢的手。

    整个霁云山上下,无人能敌得过她,便是一对多也没有胜算,可对方表现得太过自信,难免不会有诈。

    “至于他,”魏生澜话锋一转,“也请师姐交给我们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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