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绸从没近距离见过，这么多丧尸。
哪怕她已经有过设想。她曾在顶楼看见包围在综合体外，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她也在地图模型里看见无数个代表丧尸的红点。
可是，当望不见尽头的丧尸，它们推搡着到了面前，蹒跚着、匍匐着，密密麻麻像黑云过境……
那是种怎样的恐怖呢。
丧尸的步伐让大地都在颤抖，咆哮声、发出的怒吼声，仿佛要把屋顶掀掉、把玻璃震碎，令人胆颤心惊。
每个丧尸的面容都生动且恐怖，血肉模糊的脸和残破不堪的身子。
断臂、半张脸、缺眼睛、少鼻子、坡着脚、肠子都挂在外面还在机械地前进着。
捧着蜡烛，田清倒吸口气：“一楼究竟是进来了多少丧尸！？几千只？几万只？为什么我一眼望不到头？”
“我都要怀疑烛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些阴影里，也全是丧尸了。”
别人只靠很弱的光源视物，苏绸不同，靠感知异能，整座综合体的景象尽收眼底。
你说的没错，苏绸暗暗想到。
“这可真是军临城下。”
乔桥颤抖着问：“你说什么苏绸姐？”
“我说这些丧尸，就好像古代，蜂拥到城门下的敌军。”
“……他们可比军队恐怖多了。”乔桥实在无法认同。
异能者们尚且心有余悸，没异能的普通人，头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么多丧尸，更是怕得六神无主。
王奇脚底抹油，怂得抖抖嗦嗦，尖叫着跑了；小石头被吓哭，听起来别提有多撕心裂肺，石头爸只能带着歉意，先抱他离开。
付云不停往柱子上缠藤蔓抵挡丧尸前进，但这只是徒劳。几十个丧尸同时前进、推挤的力量，把藤蔓轻易崩成了碎片。她犹豫问道：“我们，走吗？”
田清叫道：“不走还能在这等死？我们就算有异能，被丧尸大卸八块，还是要嗝屁的好不！”
苏绸拿起纱布，把掌心中渗出血珠的伤口，紧紧缠绕，然后重新端起钉枪。瞄准，射击。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丧尸应声倒下。
“走？我们能走到哪儿去？天台吗？”
付云和田清沉默了。
总是骂骂咧咧操天干地的许牛方，此刻也难得闭嘴，望着楼下的丧尸发呆。
付云言语苦涩：“是啊，我们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在这里等死……”
苏绸哑然，她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
察觉到气氛不对，苏绸看着身边人，烛光下，他们每个人的脸都晦暗莫名，恐惧、怀疑、无比彷徨。
叹口气，苏绸试图讲个笑话，缓和空气中弥漫的不安情绪。
“其实，丧尸也没那么可怕嘛？别把它们想得太恐怖。嗯——就当是六十多岁的大妈好了，早上十点综合体开门，她们来抢免费鸡蛋。”
田清凉凉地瞥了苏绸一眼：“你牛逼，几万个大妈，抢我们八个鸡蛋。”
“噗。”乔桥想象那个场景，没忍住笑出声，“不只是八个鸡蛋！别忘了还有小石头，他是一枚小鹌鹑蛋。”
“哈哈，虽然比喻烂了点，你们笑了，也算是起作用。”苏绸耸肩，“八个鸡蛋也是蛋啊。总之放轻松，要是太紧张，就会出现坏蛋臭蛋咯。”
看着涌动前进的丧尸们，苏绸沉吟道：“虽然走不掉，战斗，我们也许还有机会。”
田清没好气：“什么机会？你指杀死几万只丧尸得来的机会吗？”
“怎么不行呢？是因为丧尸太多，就觉得杀光它们根本做不到吗？”苏绸指指两侧扶梯，“丧尸现在挤满了一楼，但还没能冲上二楼。你们有想过为什么吗？”
田清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快说！这时间你还有心思卖关子。”
“因为整个综合体，只有这两架正对大门的扶梯，供人推小车，是平的，没有一层层台阶。”
“你们仔细看丧尸的腿，僵硬的关节根本无法大幅度抬起，它们只能从这两个扶梯上来。”
付云有些get到苏绸的意思：“你是说，丧尸只能从这种平扶梯上楼？只要我们能守住这两个扶梯，就是再多丧尸，也能一个个解决？”
“Bingo。你们是不是担心，丧尸从各个楼梯爬上来，把我们团团围住？其实不会那样的。”苏绸一匣钉子射出去，成功打落一只就快上到扶梯中央的丧尸。
“这个综合体二楼，算是易守难攻吧，没想象的那么可怕……怎么样，一起打吗？我们可以分队堵住两边电梯。乔桥没异能也没关系，我这里有很多钉枪钉子。”
田清深深看了苏绸一眼：“你这家伙，该说不说，你是根本不知道害怕吗？几万只丧尸在脚下，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还有精力观察它们，还能安排战斗……上次那只苍蝇也是，就没见你什么时候怕过。”
苏绸笑笑：“可能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思维方式吧。害怕和软弱，我会留在无人的时候；在大家面前，我就会比较坚强。”
田清说苏绸冷静，其实不是。
苏绸摸摸自己的胸口，心脏跳跃得像鼓点一样，可那根本不是害怕，是兴奋，是一种狂喜。一想到有那么多丧尸即将成为猎物，苏绸惊讶发现，她竟然有些跃跃欲试。
眼下这些丧尸，不过是数量惊人，苏绸在天台上发现这事，早就吃惊过了。何况丧尸大多是零或一阶，实力不足为惧，苏绸准备的武器弹药充足，同行队伍里还有另外三名异能者。
以前，孤单地躺在病床上，一个人玩《末日生存》游戏，苏绸记不清她究竟打过多少次这样的尸潮。各种高阶丧尸，七八千只，一天打一次。
酣畅淋漓的一场战斗后，清扫战场，仓库里成堆的弹药和武器，被等价交换成昂贵的七阶丧尸血液和各种收集物。
战斗似乎就是这么回事，苏绸她怎么会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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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更多丧尸试图走上扶梯，苏绸催促道：“刚才只是几只丧尸偶然找到向上的路，马上会有越来越多丧尸挤上来，再不决定就晚了。”
先表态的是许牛方，他格外暴躁地抓抓头发，一拳砸在墙壁上：“他妈的，不就是丧尸吗？还能怕咋滴。老爷们从来不虚就是干！这票我跟了。”
付云笑笑：“那我听苏苏的。加油，大家一起活下去！”
乔桥抓住苏绸的衣摆摇了又摇：“啊啊啊啊虽然好想逃跑，你们都留那我也只好留下来，恐怖电影里乱跑的人不是都最先嗝屁的吗……苏绸姐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啊！乔桥的小命就在你手上了。”
苏绸想笑，拍拍她的手：“你放心，这么多天还没有丧尸翻墙进来，就说明这里没有身体灵活、能跨过扶梯障碍、直接上到二楼的丧尸。只要你站我身后，我肯定保护好你。”
乔桥看着苏绸手上缠绕的厚厚绷带，用力点了点头。
她相信苏绸姐！苏绸姐说没事，那一定会没事！
田清看着莫名团结的众人，有些无奈：“唉，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热血啊！连乔桥都留了，我再走，好像也太没胆子。服了，去基地前就陪你们最后再战一场吧，可惜了我的美容觉。”
许牛方挖苦：“丧尸都到脚下了，还想着你那美容觉呐，也妹看出你昨晚和今早有什么长相差别啊。”
田清怒：“姓许的你一天不惹我生气是会死还是怎么！给我闭嘴，少说话多打丧尸！”
卢爷没走，他本就洒脱，六十多的年龄，孑然一身的处境，大概是幸存者里最看破生死的一个。“苏绸，也给我一把钉枪吧。老头子我啊，可不想做个只会被人保护的讨厌鬼。”
苏绸笑笑：“怎么会呢卢爷，这里没人会这么看您。”
苏绸递给乔桥卢爷每人两把钉枪，又迅速找了个纸箱，一股脑把它装满钉子：“随便打，别心疼，我这有很多。卢爷，你不会填子弹的话，乔桥等会教你。”
“嘻嘻，我也能成老师了？”乔桥臭屁道。
“是啊，乔老师~”
还好还好，让娃娃提前生产了几万根钉子。本来苏绸还担心那么多钉子用不掉，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大用途。
“娃娃，就拜托你继续帮我生产钉子了。”苏绸用系统联系娃娃。
“得令，火力——全开！娃娃会在空间给主银加油哒！”娃娃发了一大串拉拉队的表情。
“谢谢娃娃，么么么。”苏绸一直庆幸有娃娃这个好帮手。
乔桥看着一箱钉子，吃惊道：“苏绸姐，你哪来这么多钉子？你家是开五金店的吗？”
“不是，之前我发现钉枪好用，在来综合体前，特意搜刮了好几个五金店的存货放在空间异能里。”苏绸撒谎面不改色，“你知道的，这种世道，食物和药品最重要，没人逃命会带钉子呀。”
“搜噶！”乔桥对苏绸的话毫不怀疑，又不是什么秘密，苏绸姐怎么会骗她呢。她对苏绸甜甜一笑，“还好姐你下午教会我打钉枪，不然我的准头，可就丢人啦。”
苏绸安抚道：“没事，慢慢瞄准了再打，我会努力解决更多丧尸，不会给你们太大的压力。”
一旁耍异能的三人也商量好战术。
田清说道：“最好的战术就是没有战术！我们三人各自为战！”
苏绸看着她一脸正经的样子差点就要信了……其实真实的情况是许牛方田清又又又谈崩了，谁都不服谁，叫嚣着要比赛谁杀的丧尸更多。
如此这般，苏绸卢爷乔桥守着右边的扶梯，付云许牛方田清，守着左边的。
这场似乎看不到头的黑夜战斗，在夜晚十点钟，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