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队，关于那个凤冠你有什么想法吗？”陈鑫坐在驾驶座上，腿上放着几本厚厚的民俗记载史，连最冷门的压箱底他都借过来了，他有直觉，调查局今年能不能涨经费，就靠这一案了。
顾清云降下车窗，抽了张湿纸巾把手擦干净，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衔进嘴里，又拍了拍胸口，去衣服内袋摸索打火机。
“顾队？”陈鑫以为他没听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顾清云毫不留情面地拍开他的手，陈鑫疼得立马捂手嗷嗷大叫：“顾队，我是祖国的花朵，你下手能不能轻一点，根都要给你拍折了！”
顾清云没搭理他，看着研究所角落的一侧若有所思，换做常人还真看不出来。
夏七月学聪明了，没被诈出来。
他半阖眼眸，猛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白雾缭绕，模样慵懒随性，他看着自己的右手，好半天没说话。
直到烟灰垂落，掉在地上像一团烂了的生物组织，他才回过神似地笑着骂了一句：“老子的手都在抖，什么鸟人。”
“他人就那样，你别介意。”研究所里，夏七月泡了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盘腿坐在地上隔着亚克力盒子打量凤冠。
沈闻之知道她是在为顾清云先前的无礼道歉，含笑摇了摇头，轻声道：“他应该是把我当作其他人了，这种情况下我也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保持警惕。”
夏七月听后笑了，舒了口气，知道沈闻之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后她放松不少，“没什么外不外人的，来了研究所，我们就是同事，值得信赖的好伙伴。”
沈闻之嗯了声，自然地转移话题，他将自己的猜测告知给夏七月，女人点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道：“我也有预感，但我想知道为什么选中了我，契机是什么？只是因为我足够倒霉吗？”
沈闻之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女人仰头一口饮完杯中的茶水，接着倒扣在亚克力盒子上，扶着自己的腿站起来，随手拿过一旁桌上的车钥匙，对沈闻之伸手笑道：
“顾清云狗鼻子比谁都灵，怕是知道我装监控的事了，我们赶在他前面，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研究所地理位置偏僻，监控少，死角位置还多，虽然夏七月去年就向上级申请过多装几个监控，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批下来。
第一次匿名快递却找不到快递员的下场让她痛定思痛，立马自掏腰包装了个小型监控安在角落，白天肉眼很难看出来。
在沈闻之来之前，这里只有夏七月和宋琪两个女生办公，所以头盔也是两个粉色绵羊图案。女人看着高大帅气西装男配上可爱羊羊粉嫩童心这一造型终是没忍住笑出眼泪。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等会到街上给你重新买个。”
沈闻之手指捏着头盔卡扣，轻轻垂眸，有些不好意思。
他以为夏七月所说的开车是驾驶汽车，所以当她一遛弯骑出一辆小绵羊电动车，还绕着他转了两圈时，他是真的有些站不稳了。
“夏小姐，这辆车似乎有些……小？”
夏七月戴好头盔，听见这话微微歪头，转身看了看身后。
似乎觉得沈闻之说的有道理，她想也没想就站起来往前面挪了挪，空出好大一个空位，望向男人时她的眼睛明闪闪的，手掌微微翘起小幅度拍了拍，示意他快点上来。
沈闻之：“……”
小绵羊在沈闻之坐下后很明显地沉下一截，男人的手和脚都不知道放在哪，夏七月透过后视镜看他这副无措模样，抿嘴浅浅笑了：“你的腿伸到这里来，这儿有个放脚的，手可以搭在我背上。”
沈闻之语气带着笑意，面上却不显：“那就劳扰夏小姐了。”
一双手掌随即贴上来，夏七月的背部顿时感到一阵暖意，手臂也起了层薄薄的鸡皮，她说：“我们以后就是朝夕相处的同事了，你叫我夏七月就可以。”
沈闻之的身形高大修长，气质优雅，如今却整个人像折叠在电动车里，极大的违和感让宋琪都忍不住出声：“干脆打个车过去得了……”
“你这孩子，我这不是一点一点省出我们的饭钱、电费、水费，工资开销吗！不懂事！”
沈闻之垂头看着她，女人一截白嫩的后颈露出，透着粉，像刚从泥里拔出来的藕，生脆，嚼着丝丝冒甜，碎发被微风拂着吹在沈闻之的脸上，泛着痒，女人身上的暗香又传来，他一时间思绪横跳，太阳穴鼓胀得发疼。
闭眼深呼吸，胸腔起伏跌宕，好不容易压下心底那股情绪，他声音微哑道：“走吧，七月。”
夏七月微楞，那声音离自己过近，就像贴在耳边说的，心跳一瞬间极快，慢慢才缓下来，夏七月来不及细想这突如其来的悸动，手就下意识拧开了油门，小绵羊缓缓向前方滑行出去。
公安部有夏七月曾经的高中同学，她拜托人帮忙，对方很快应允下来。
这几个部门和民俗研究所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例如刑警遇见涉及藏文、宗教等案子都会选择与他们合作。
想到这，夏七月竖起右手悄悄靠近沈闻之，小声解释道：“还有像顾清云，他虽是民俗调查局的，但和民俗调查所完全是两回事，他那种更接近刑侦部门，专门处理歪门邪道还有超自然事件的。”
沈闻之微微颔首，盯着夏七月，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谢晶接过u盘插进凹槽里，点开文件夹最新的日期，研究所的画面很快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时间快进到宋琪跑上二楼告诉他们又送来一个匿名快递前的一个小时，三人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前三十分钟一切都显示正常，但很快，一副诡异的画面便出现了。
从三十五分开始，无论男女老少，穿白大褂的，红旗袍的，甚至在阴天打着一把黑伞的，不停有人从研究所门前走过。
突然，一份土黄色快递盒便出现了！
谢晶立马暂停画面，退回，播放。
“他连弯腰过程都没有，你们那个凤冠约莫也有两斤重，如果丢在地上会发出很大的响声，不会听不见。”
谢晶抛了个眼神给夏七月，后者立马反应过来去给宋琪打电话，可得到的回答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会不会是你戴着耳机在听歌？”谢晶有些怀疑。
“没有！”宋琪信誓旦旦道，“我没有工作听歌的习惯，我当时正在一楼处理夏姐让我整理的资料，真的一丁点声音都没听到，更没发觉有人从我们门前走过。”
前者还有待考量，但后者夏七月可以为宋琪作证，正值下午，他们的一楼并没有设置窗帘，如果有人从门前走过，肯定会投下一道影子。
谢晶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冷颤，他们重新将视频翻来覆去看了个几十遍，一共有十四个人从他们门前经过，快递在十三个人离开时出现。如果不是这些人身下还有影子，她都要怀疑白日见鬼了。
“有办法查到这十四个人吗？”夏七月问。
谢晶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你们那里监控稀缺，我只能尽力，搞不好真是你过去得罪人了，现在遭人报复了。”
夏七月没有说话，倒是沈闻之出声辩驳：“不像。”
谢晶早就注意到夏七月带来的好看男人，眼睛一直没忍住往他身上瞟，如今听他主动发问，起了兴趣：“哦？为什么？”
沈闻之面露迟疑，他先是看了眼夏七月，静默片刻，闭眼道：“或许是我多疑了。”
“啊？多疑什么，说说呗——”谢晶意犹未尽，“帅哥，你要是没女朋友……”
“行了啊，我们接下来还有事要忙，改天请你吃饭。”
夏七月敲打了几下键盘，留下了拷贝视频，带走了原件，强行打断谢晶的施法，这人从高中时期就恨不得把全校帅哥谈了个遍，要是沈闻之落入这种人口中……女人打了个颤，她可不想自己的纯良同事被祸害。
谢晶眨眨眼，冲她笑了一声：“你还是跟以前一个样，我明明都比你厉害了，还是觉得你是我大姐大。”
夏七月笑着摇摇头，没看她。
高中那段时光是她最阴暗、无助，不愿意去回想的。
沈闻之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变化，没有丝毫犹豫，但的确是逾矩地牵过夏七月的手，轻轻地捏了捏，似是给她安慰。
夏七月神色微动，撩开额前的碎发，但她很快就抽离了手，似乎刚才的动容只是短暂的错觉。
“我们要去做什么？”
正炎热，出了公安局，沈闻之去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水，一瓶冰的一瓶不冰的，都递到夏七月面前。
女人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了冰的那瓶，吨吨吨喝完一半，发出一声喟叹：“炎夏的美味竟是冰水。”
沈闻之听完笑意不减，瞥见她下巴处有水渍，拿出一块手帕，正准备上前，随即想起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普通同事，略显失落地将手帕递给夏七月，任她自行擦拭，却不料女人突然凑近了，小脸就着他手中的手帕左右蹭了蹭，如同刚出生的猫崽。
沈闻之是典型的宽肩窄腰，身高将近一米□□，站在夏七月面前，可以完完全全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他垂在另一侧的手指微微蜷起，不知所措地移开目光，心跳漏了一拍。
“直播。”夏七月神神秘秘道，“你这张脸绝对能吸不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