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说吧，我的联系方式是怎么搞到的。”她单手托着腮，饶有兴致发去一条语音。
已时叶凛然才裹着头巾走出洗漱间，大步流星走到桌前，随后打了个慵懒的呵欠落座，习惯性地翘起小腿。湿漉漉尚且半干的发丝垂下，等待着某人接下来的应答。
薛燚：【这不好说…我在班群里找到你账号，但半天没人应，你要不先去看下。】
跟着话里指引，叶凛然狐疑地点开微信。放大一瞟，一个似曾相识的路飞漫头孤零零着躺在申请人列表里，惋惜的是好友申请早已过期。她再关注到对方昵称——泪洒星辰。
很好。她也懒得忍了，“噗嗤”一声险些将刚喝下的苏打水笑吐。
叶凛然：【我们之间是已经有代沟了么…你这昵称挺别致哈，挺非主流的】
叶凛然：【说回正事，联系方式怎么搞的】
“我微信好友见你没通过，就厚着脸皮找汤佳璇问了下你扣扣号，都不知道我这到底有多难……到头来我昵称还被人笑。”
隔着屏幕都察觉出他还委屈上了，似是挽回不来的前兆。
见状，她赶忙发送另一条语音在线补救：“好好，不笑你啦。”
国庆假期七天过后时常阴晴不定，冷热无常，可叶凛然出门返校时偏偏是个暖和天。她顺上椅背挂起的校服外套，推开大门便撞见骄阳似火。
全身被烈日烤得炙热。
“看来这天气变暖和多了啊……这外套我就先不带吧。”
“不带上校服外套吗？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几天可能会降温哦。”薛玲爱在厨房里正煲盅靓汤，不禁关切询问。
“妈，穿着热，我就先走了。”
好日子往往挺不到什么时候。
“明天天气预报说会降温大概十几度呢，记得到时候把校服外套穿上。”
回校后当晚晚自习刚收尾，许韶华身披件皮大衣就匆匆赶回教室，对将走的人群不断叮嘱。
这下不用说叶凛然心中也明晓她彻底赌输了。
“你没带校服外套啊？”琳琳似乎猜透了她的小心思，主动凑上前来问道。
“我们宿舍里面都没有多的外套了，可周一有升旗仪式……大清早的气温你扛得住吗？要不就去找道法老师借下。”
她眼前自动浮现出一位热心的党员同志形象。“同志，不用担心，我珍藏的绣花棉袄那是暖和又实用。”
“同志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扛一时的冷也罢，这一出实属没什么必要。
“要不还是算了，I'm…I'm strong.”叶凛然打着寒颤，但还是秀出自己练得不怎么到位的肱二头肌，好让琳琳放下心来。
她目送着叶凛然的身影消失在四楼铁门，不禁蹙紧了眉。
“确定没问题吗…？”
叶凛然算是睡糊涂了。睡梦里眼前竟有熹微的亮光闪烁，接着再被强硬地撑开眼皮，待看清人脸后想骂出口的话语又硬生生咽回去，催她醒的女孩正是卢惠，很显然她等得是有些焦躁了。
“你终于醒了，宿舍我已经打扫完了，垃圾交给你倒就好啦。”
眼见床上沉睡多时的人总算苏醒，她很快转为笑脸相迎。
被窝中的叶凛然颤抖着伸出两根指头，跟勉强比了个“V”字手势一致，卢惠半天也不明白她真正想表达什么。
她幡然醒悟，马上入戏：“老爷这不需您操神，墙上那两盏灯小的早就关灭了，您只需安心下床便可。”
语罢，宿舍内的二人都笑到前仰后合，“不是我抛给你个烂剧本你还真配合我演啊？大清早的少给我整这死出。”
“我的意思是再给我两分钟让我收拾下。”她眼角还残余有方才大笑出来的泪。
“阿…阿嚏！”
刚从暖烘的被窝里钻出，至冷的铁栏触感，一霎时将半困的女孩拉回现实。
出了宿舍楼，叶凛然颤颤巍巍提着一个小塑料袋，径直向卫生站奔去。身着短袖的她暴露在外的每寸肌肤倍感寒风彻骨，等她僵硬地将垃圾袋扔去，齿间打着寒战，将近说不出来话，只顾抄小店旁的捷径一头莽撞进教学楼里。
旁人眼中，短袖确实算是十一月的凛冬里一道独特风景。
她宛若听见身后传来的稚嫩童音。
“妈妈，姐姐是超人吗。”
“姐姐应该是忘记了带校服外套，我们快走，别冻坏了。”
“……”
“幺娃儿，这点可不要向姐姐我学撒。”
叶凛然脸色惨白着走进门口，室内众人无一不裹着暖和外衣，在这样冷的天，还能畅聊地锣鼓喧天。她默默拉开椅子坐回原位，脸上毫无任何表情可言。
尚带乌紫的裂纹唇瓣。
“你真没带校服外衣？”一阵熟悉的女声响起。
没理。
后排坐着的薛燚留意到了，也按捺不住，好奇问道：“怎么了这是，什么情况。”
“别说话，她应该是受寒了。”
“我宿舍里正好有多一件外套，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拿。”
真的假的…？叶凛然怀揣着一丝猜忌，试探应答。“确实有些需要，如果要去拿的话就谢……”
“人呢。”眨眼间薛燚就不见了踪影。
“肯定是给你拿校服外套了呀。”一旁琳琳小声起哄。她神情恍惚，又转变到尴尬而不安。“我只是试探下……没成想他是说到做到啊，那就快点吧，我迟早要冻死在这了。”
所幸薛燚赶到早读前火速归来，在课室门前俯身喘着粗气，将手中的校服衣直递给等候已久的叶凛然。
“我也不知道这外衣合不合尺寸…一米八的size，你穿上试试，不行再还我。”
眼里充斥着惊讶，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谢谢。”
叶凛然浑身发颤着接过外套，只感到满脸发烫。试穿了下，竟意外地合身。她忽感觉一丝温热，若不是温差过大常人难以忍受，还不至于借上男孩子的外衣穿呢。
鼻尖试探性地靠近袖口闻了闻。
等下，这样不就成了一个女变态么？矜持点。她心里不间断地自我提醒，才保住了本性。
“宿舍门不是早锁上了？你怎么进去的。”
“阿姨不管我们男生宿舍这。”
羡慕这个词早就说厌了。
“升旗仪式马上开始，请各班有秩序下到操场。”沙哑的广播声响传遍校内各角。
趁着排队间隙叶凛然匆忙找老许要到电话。
“妈，能帮我送件外套过来么，你都不知道我今早怎么过来的……”“你不是有穿着外套？找哪个小男生借的呀。”
“诶妈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到你学校了，升旗仪式完事以后来拿你外套，先借那小男生的穿会，别冻着了。”
“妈——”电话那头毫不留情地挂断。
队列前头的林欢愉眼见她身披“无中生有”的外衣，便感莫名其妙，“这，哪儿来的？”
“新尺码，但我这小个子穿着还怪合适，至于找谁借来的——这个嘛，保密。”她俏皮地笑了下，不自觉捂紧身上热烘烘的暖。
好不容易熬到升旗仪式末了，她方才如愿接过母亲送来的外衣。叶凛然这才如释重负地脱下，忙赶回课室里，一把丢回薛燚桌面。提前回来的她想出门外透透风，不成想刚好在走廊拐角同他碰见。
薛燚仅扫视一眼便发现她身上的细微变化。“不穿了？我的外套怎么就不见了呢。”
“搞的像谁稀罕你的外套似的…放你桌上了。”
他仍在叶凛然面前停滞良久，目光寸步不移。
“怎么，我脸上是有什么……”
“别动，你衣领上粘了点绒毛，给你处理下。”他俯下身帮她轻拍了拍衣领，再将其吹落，这才放她离去。
“现在快要上课了，快去快回，一定要记得哦。”
“好——你先回去吧。”叶凛然眼波里只是含笑。
恰似冬日里一缕难得的暖阳。身上外衣不自觉拥得更紧了些，而后转为一路小跑，紧紧跟随眼前男孩的步伐回至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