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ira：新年好。我成功定段了，你和裴叔最近好吗？
——星星撞地球：恭喜小俞老师全胜定段！正式迈向未来可能无限的职业围棋世界！
——Akira：谢谢。不过不是全胜，11胜1负。
——星星撞地球：......那一场负的不会是你没去吧。
——Akira：嗯。那天我跟人约了棋。
——Akira：有很重要的事要去确认。
嚣张！
裴星咂舌，人家颤颤巍巍当作是人生最重要的“围棋高考”的定段赛他随随便便就缺，给他能耐的。
为了下棋所以旷了定段赛，还真是......很俞亮呢。
裴星没边没际地想到。
——Akira：你还没回答我，最近怎么样。
能怎么样。几个月才来一点消息的家伙。裴星手指在按键上迅速敲了两下，回复他“都挺好”。
那边信息来得慢了些。可能是在犹豫措辞，更像是在翻覆斟酌。然而裴星等了半天，却只收到短短两个字。
——Akira：没了？
他还想要啥？裴星头脑风暴了几秒，脑袋一拍，懂了。
——星星撞地球：知道了，现在就去给你挑定段礼物。不过邮过去要花点时间，你得耐心等待一下。
那边回复得更慢了。裴星把他丢到一边，开始浏览类似“送男生什么礼物最有意义排行榜”乱七八糟的网页。
她看了半天，觉得那种几千片的超大拼图就很好，多买几幅够他拼好久的，就看他天天下棋有没有时间了。
不过......
裴星目光移向重新亮起的屏幕。
——Akira：......谢谢。不过不用破费了，收到你的恭喜我就很开心了。
裴星莫名觉得他那串省略号似乎透露出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她摸摸头，不明白这年头还有人不喜欢礼物的吗。
——星星撞地球：不用跟我客气，坐等收礼物吧。
-
乌鹭山。
高浓度白酒制的酒心巧克力辣到深喉，他错过了父亲奖励他成为职业初段的马克西姆音乐会，跑到深山老林里来接一个乱跑迷路的白痴。
好像无论在哪，时光身边总是围着不少人。有他打头，一圈人轮流说出自己的糗事，烈酒上脸，一排通红的脸颊在这个冬夜显得格外生动，在偏远的景区嬉笑连连。
近年方圆市气象愈发不定，他若有所感张开手，几粒细雪淋上来，抬头却已落白漫天。
韩国现在应该没有雪了吧？
指针不知不觉拨到零点，时光半身悬在大巴车外，拧着头姿势怪异，生硬地问他格林王子是要等人去请吗还不上车。
他不答，调出手机摄像头，对准飘雪的天空调整角度。
编辑文字，配图，发送。
——Akira（2004年2月14日 00:07:31）：
［图片］
下雪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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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姐，你大放假的把我叫出来，就为了给你拼拼图啊。】李承赫扒拉面前那一堆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拼片，眼神幽怨，【本少爷也是很忙的！】
【在忙什么？】裴星懒懒地问他，手上的动作却是认真细致。
【等做出来再告诉你。】
话落，李承赫惊喜地挑出一片，如获至宝，然后对照图纸，一巴掌拍进空缺的地方。
裴星暴起，敲他脑袋：【你小心点！】
【喂，我堂堂李少给你做牛做马，亲力亲为，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你走吧。】
李承赫瞬间哑火，嬉皮笑脸道：【嘿嘿，我好好拼，好好拼。不过，新爱好吗？以前不都玩立体的。】
【不是。送俞亮的，他成功定段了。】
李承赫一听立马不干了：【你送人的肯定给他自己拼啊，我俩给拼好了，他还怎么享受拼图的快乐！？而且定段这么大事我怎么一点消息没有，真不够意思。你觉得他喜欢名表还是名画？还是说我送他房子、车子这种，比较拉风？】
裴星一脸看傻子的眼神，这缺心眼儿活这么大可太不容易了。
她确认了一遍拼图没问题，然后在李少爷不解的目光下，眼都不眨地把费了不少功夫拼凑起来的图形打散，重新装盒。
她又拖出一盒新的倒出来，觉得理所当然：【你省省吧。当然要提前拼过才能送出去，万一缺了一块两块的，谁能忍？】
李承赫嘴角一阵抽搐：【那如果真的缺了，你不会打算新买一幅，在几千片里找出缺那一片补进去吧。】
裴星觉得这人的智商简直每句话都在挑战新低，很无语地说：【当然是去找店家补片。赶紧的，话这么多，干完活带你吃香喝辣。】
李承赫面部表情几度变换，脸色很是精彩。沉默几秒，半晌只憋出一句，【你真是够了。】
裴星一心扑在拼图上，哪里还管他在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女孩鬓角被风吹起的碎发沐在阳光下，温柔异常。
【只有俞亮。】
从头到尾，你还是只能看见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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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 年中国围棋棋圣战八强赛。
方绪九段VS俞亮初段，方绪九段中盘胜。
围达围棋网新秀表演赛。
许厚五段VS俞亮初段，黑输三又四分之三子。
国手战，俞亮初段惜败七段选手，止步十六强。
......
......
从某种程度上，师兄确实了解他，因为他用一块拼图就把他带到了弈江湖道场，最绝的是，时光居然也能考上道场，靠什么？靠围棋联赛上那盘错漏百出、比初学者还初学者的水平？
“那你给我听好了，我绝对不会放弃追上你，虽然可能有点难。”
“追上我？我会让他看看，什么叫做望尘莫及。”
四个月。时光只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就从高中的围棋联赛冲上了道场。太快了，史无前例。进步的速度简直惊人。
这一刻他确信，时光还是当年的那个天才，追上他也不是在说大话，如果自己再不能调整好状态，恐怕真的会在对方荒废六年的情况下，再一次耻辱地成为手下败将。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新初段赛，他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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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来袭，气温骤降。
早上出门不听家政阿姨及时添衣提醒的结果就是，一早上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
宽肩的男生臂弯挂一件黑色大衣，走进班级，停在她桌旁。班里其他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纵是赫赫有名的校园风云人物，也没人特意投来注视的眼光。
倒是来得及时。
他眼神询问她是否需要，裴星盯着那件品相不凡大衣，心想还真是有种莫名其妙的默契啊，就，挺诡异的。
她不想穿别人的衣服。但她真的很冷。
就当她在内心里反复横跳时，一件女款的羽绒服天使般从天而降，如此的恰到好处。
她感激的目光对上了它的主人，河允善轻咳一声，【赶紧穿上，感冒了别传染我。】
嘿嘿，女孩子的衣服，香香的。
裴星开心的一骨碌套上，左拍拍右拍拍，河允善很熟练地上手给她漏风的地方全部按紧。
河允善余光瞥向被晾在一边的李承协，她有时候真挺佩服他，某人死活不来电不开窍，冷酷无情刀枪不入。他就算天天这么追着，怕也是连石头外的那层坚冰都捂不化。
他神色无异，徐徐开口。
【裴部长，十分钟后，学生会全体例会，你代表文艺部负责汇报初中部提案。】
裴星冷淡点头，表示知道了。
社团文化是韩国中学教育体系中重要一环，也对未来履历书有所帮助。社团服务分与组织等级和影响力挂钩，其中以学生会地位最盛，多得是人使出十八般武艺想进。
可她这部长当得窝囊啊，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不是在去开会的路上，就是在去给人开会的路上。
她心里哀嚎一声，俞亮就没有这种烦恼了，他连学校都可以正大光明的不来，哼哼。
说起俞亮，定段后，她大致知道他下了些什么比赛，也知道他状态有所起伏。
但自从几个月前，他签了东湖证券的围甲队以后，消息就断断续续的了。
她有点儿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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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补。活广告。
在东湖证券坐了大半年冷板凳后，他得到了一点可怜的施舍，最可笑的是他还曾天真的对此抱有期待。
四面和棋是他所能对围棋，维持的最大尊严和体面。他很快做出了打算。这样的队伍，没有必要再呆下去。
街道上月光稀薄，十二月的风吹得他有点手脚冰凉，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为清醒。
他无可避免地想起九岁那年，在那样的情况下，第一次尝试下出和棋。即使对手实力相差甚远，他也清楚地记得每一处别有深意的布局、精确无误的计算，与恰到好处的进退。
只不过那时，他还不是一个人。
脚下影子拖的很长，街对面就是烧烤摊。方绪挂了彩，瘫坐在破旧的塑料板凳上，啤酒瓶滚落一地，电视里影片播放的声音传的很远。
大衣口袋里来电铃声响起，他没看来电显示，木然接通。
“喂？”
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混着滋滋的电流声，有些刺耳。
他等了几秒，没人回答，正要挂断。
下一秒，失真而略显久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紧紧握住听筒，握到手心发疼。
“晚上好啊，小俞老师。吃了吗？”
他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口中艰涩。
“还没。”
“你呢？”
女孩用跳脱的语气开始絮叨，“这么晚了怎么不吃饭呢，再忙也不能忘记肚子呀。小心胃炎结石低血糖营养不良智力下降记忆衰退......”
他安静听着，等她一阵念完，轻笑开口：“裴星，你是不是也没吃？”
“啊。你最近干什么呢？天气好吗？”
转移话题的本领还是一点长进没有。
他避重就轻的跟她闲聊了些，但他忘了电话那头的，可是从小就洞察敏锐，犀利异常。更何况他们曾朝夕相处了那么些年。
裴星情绪很淡。
“但是你过得并不好。”
他僵了一瞬，否认。“没有。”
电话里裴星“呵”了一声，没直接戳穿他。接着就是一阵窸窣声响，她应该是在跑，有风很快刮过，还能听见喘气和衣料摩擦的声音。半分钟后，所有声音停下，她似乎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
为什么突然要换地方？他大脑微微发紧，心跳开始加速。
她问。
“你在外面？”
“……嗯。”
“那你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