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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春依旧寒冷,天空和大地都被白色笼罩着,树上,屋檐上,墙上都沾染上薄薄的雪层。几只麻雀依偎在一起取暖。

    邀月宫内——

    余因坐在珊瑚圆椅上,盯着镜中的自己,涂抹着口脂。镜子里的少女披散着长发,白皙的手把发丝挽在耳后。杏眼微敛。宛如一朵初绽的白莲花。

    一位梳着双环髻的婢女推门而入,脸色有些苍白的走了进来,她把软烟罗裙放到塌上,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余因的脚边。

    “公主恕罪。”

    余因垂眸瞥了他一眼,“起来说话。”

    霜降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来。”余因重复了一遍,语气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

    霜降这才站起身,眸中泛着泪光。

    \"路上遇见她了?\"似是习以为常,余因见怪不惊。

    霜降点了点头,哽咽道:”奴婢方才去尚衣局取罗裙,路上遇见了三公主,她看上了您先前托绣娘用孔雀羽毛编织的罗裙,奴婢不从,可那三公主实在是盛气凌人……”

    这时余因才注意到霜降双颊上的胭脂红于往日,显然是被掌脸后刻意遮盖的。

    “霜降,”余因温声道:“以后若再出现诸如此类的事,该退则退。”

    “现在没时间,也没精力浪费在这些事上了。”

    霜降擦干泪水,坚定的点了点头。

    …… ……

    余因换上绛紫色的软烟罗裙,带上梅花琉璃簪,看着镜中的自己,朱唇轻启,一字一顿道:“放心,她们快活不了多久。”

    树木的叶子都已凋零,干枯,从树顶上缓缓坠落,化土为泥。万物生机都已衰败,站在枝头上的麻雀早已不见踪迹。

    穿戴整齐,余因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她似想到什么,忽的顿住脚步,“霜降,天气寒凉,你回宫一趟去把本宫的氅衣取来。”霜降应声,回宫去取氅衣。

    余因看着霜降的背影渐渐变小,才转身进到一个房间里。刚推开门,她就被一只手扯了进来,随后被推在墙角里,又被锋利的短剑抵着她白净脖颈。

    余因用两根纤细的手指夹开着刀,盯着男人的脸不悦道:“萧朗,你胆子够大的。”

    萧朗这才看清楚来人,面色一惊,抽开刀,忙低声道歉。

    余因环视了空荡荡的房间,似是有些失望,“宋大将军人呢?没来?”

    “上次我们三人会面,锦衣卫指挥使有所注意,刚刚消息说这次百花宴他也会去,宋大将军怕出意外,所以就托我告诉公主来不成了。”萧朗解释道。

    “锦衣卫指挥使?你说的是陆景珩?”

    “是。”

    陆景珩,皇上身边的红人,杀人不眨眼,人间的活阎王,曾得皇上之命血洗三品重臣的府邸,府上上上下下几百人,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有人好奇便壮着胆子进去看,尸体死法诡谲,眼珠都被剖出来,身上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吓得那人当场昏厥。

    余因蹙了蹙眉。

    三个月后,陆景珩去渝州,以调查朝臣贪污军饷的名义暗地里铲除当地谋反的势力。

    这三个月内,不能有任何风吹草动来惊动她。

    …… ……

    “萧朗,百花宴后再安排一个时间与宋大将军见面,越早越好。”余因不紧不慢道,语气中却丝毫没有

    萧朗颔首,“是。”

    百花宴在御花园举行。

    余因来的不算晚,人没有到全,她坐在位置上悠哉悠哉地吃着糯米糕,看着人一点点到位。

    …… ……

    浓烈的月季香味扑面而来,不消说,定是余年年来了。

    余年年穿着本该属于余因的孔雀霓裳裙,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梳着凌云髻,用羊脂白玉簪固定着,面容精致,袅袅娜娜地走到少女的身旁,她停了一下,回眸看向余因。

    “皇姐的这件衣裳年年喜欢的紧,擅自与皇姐交换了,姐姐大度,应当不会介意吧?”余年年无辜的眨了眨眼。

    “皇妹喜欢拿走便是,”余因淡淡道。\"只希望皇妹莫要再为难霜降。\"

    …… ……

    人越来越多,这时,一个男子走了过来,对余因轻声问好,随后落座在她的右侧,余因抬起头,应了声。

    祈宿,长缨国送来的质子,知书达理,颜如冠玉,又带着长缨特有的异域气息,偏偏性子又温和,不少的贵族女子对祈宿一见倾心。

    余因不禁想到初次见面的祈宿。

    那是个晚上,皎洁的月光再地面打了一层洁白的霜,静谧又美好。

    余因偷偷溜出宫玩,直到亥时她才回宫,路上她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忽然看见桃树下坐着一位身着玄衣的少年,他梳着高高的马尾,皮肤洁白,宛如天上月。余因走近,看他没有反应,便凑近看他,少年的脸白净光滑,鼻子高挺,薄削轻抿的唇带着自然的浅红色。睫毛又密又长,眼尾上挑。

    少年在桃树下睡着了,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余因默默地看着,心想,怎会有生的如此漂亮的人。

    不知何时,少年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陌生的少女,皱了皱眉,一用力把余因拍出去三四米远,落地的声音很响,巡夜的侍卫听到赶忙过来查看,才没使得余因受到过重的伤。自此,余因单方面和祈宿结了仇。

    以至于后来,余因每天都在琢磨怎么找祈宿的茬,怎么让他闯祸,然后挨板子。皇上借此,定下了婚姻,回绝了长缨皇帝欲接祈宿返乡的请求。

    余因的思绪被热闹的氛围拽了回来,已经有舞姬上场表演。歌声、笑声不绝于耳。余因心不在焉。她漫不经心地抬头,便看到余年年盯着自己看,不对,应该是盯着自己身旁的这位。

    余年年注意到祈宿的视线向自己投来,立刻收起自己过度炽热的目光,耳尖不自觉的染上了几抹绯红。

    这一切尽收余因的眼底,虽然余因与祈宿并不算熟,但是二人有婚约,余因感觉不爽但却不知从何而来。

    于是余因便把椅子向祈宿的方向挪了挪,椅子很重,弄得动静不小,引来了不少的目光。有低声笑的,有窃窃私语的,还有一些吃瓜的。余因对自己这没来由的举动十分后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了?“身侧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是祈宿的。

    本来余因没打算解释,既然祈宿开口,若不解释很容易让他误会,思考了两三秒余因才慢吞吞的开口回答:”那里泥泞太多,我怕弄脏了裙摆。“

    祈宿扫了一眼她椅子的左侧,地面干净整洁,他似有若无地笑了下:“是吗?那公主再靠近些好了。”

    余因脸色微微泛红,正经道:“不用了。”

    …… ……

    以前有贵族男子嫉妒祈宿才貌双绝,便借着他的质子身份,大肆辱骂,过了几日,此人就死于府中。

    而余因恰巧目睹了一切。

    …… ……

    “你,你你要干什么…”贵族男子恐惧的后退着,连声音都在颤抖。

    祈宿没有接话,自顾自地把玩着尖锐的匕首。他坐在的墙上垂眸看着他,皎洁的明月为他镀了一层银白色的边。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侍卫的尸体和沾染着鲜血的匕首。

    “说吧,想怎么死?”安静了许久的祈宿忽然开口。

    听到这话的男子腿一软,跌倒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并慌乱的大叫着。

    “救命啊,来人……唔唔唔!”凄惨地求救声戛然而止。

    一个身着玄色夜行衣,扎着两束麻花辫的少女掐着他的喉咙,他呜咽的挣扎着。

    “真遗憾,你没有选择了。”祈宿慢条斯理道,说罢他从墙上跳了下来。

    直到他停止了挣扎,少女才厌恶般地松开了手,摘掉了黑色的手套,随手扔在了尸体的身上。

    “蛮欢拜见祈公子。”少女这才行礼道。

    …… ……

    忽然一阵步摇声响,若风铃碰撞,响的正是余因的步摇。目睹了一切的她顿时感觉背后发冷,死一般的寂静。

    “祈公子,这个要杀吗?”蛮欢扫了一眼余因。

    “不用,她我来处理。”

    “可是……”蛮欢犹豫的看了祈宿一眼。

    祈宿眼神微微沉,“蛮欢,做好你分内的事。”他一字一顿道,言罢,便剜了她一眼。

    “是,蛮欢知罪。”蛮欢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似有不甘。

    余因深知自己逃不掉,却又不甘等死,刚要抬脚之时,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

    祈宿一只手用刀抵着余因的脖子,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漫不经心地说:“公主半夜乱跑什么?”

    用着最暧昧的姿势说着最冰冷的话。

    余因背后一僵,睫毛微颤,语气却毫无惧意:“杀了本宫,你也活不成。”

    “如若你的死他们查不出来,凭借你在宫中的地位,我并不会受到牵连。“祈宿语调散漫,话中夹带着一丝嘲讽。

    余因并没有生气,反而道“祈公子应当知道,我们司淮有个盛行的习俗,已有婚约的男女若有一方谢世,则另一人就要去陪葬,此之曰:冥、婚。祈公子定不想客死他乡吧?”

    “公主是在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而是求生。”余因纠正。

    祈宿略微停顿了一下,良久他放开了余因,淡淡道:“希望公主把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忘掉。”说罢,松了手。

    “还有,好久不见。”他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中。

    余因揉了揉脖颈上的红痕。望着远去的那个背影,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从那一刻起,余因猛地意识到这个看似温润如玉,实则苦大仇深的质子将会是她颠覆皇权的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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