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

    宫女宝珠刚进宫就被王公公看中调进了光明殿,不过她不是伺候皇上的贴身宫女,而是伺候那位姑娘。

    她不知道那位姑娘的来历,不过根据宫里的老人说,那位姑娘是祝家小姐。宝珠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位姑娘现在就是妃子了。

    一个被铁链锁在宫里的妃子。

    光明殿内一片寂静,床上一个女子靠在墙角,手腕脚腕都拴着锁链,她四肢纤细,像是一只雏鸟被关进了牢笼中。宝珠为她擦过身体,看到了她身上鲜红的守宫砂,皇上将人这样锁着,却从没有碰过她。

    “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吧。”宝珠将热水放下,拿起手巾泡在水里又拧干,然后走到床边替那姑娘擦脸。

    叶峤静静地看着宝珠,一动不动,不是因为她不能动,而是因为她一动铁链就会发出声响,她讨厌铁链的声音,所以干脆不再有动作,像个木头人一样。

    “小姐,奴婢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宝珠一边帮她擦手,一边问道:“您是祝家小姐吗?”

    “不是。”叶峤果断的摇头:“我叫叶峤,不是祝家小姐,你也不需要叫我小姐,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宝珠看着叶峤,只觉得叶峤身上带着一股疏离感,像是天上无心无情的仙女不小心落入了凡间。

    “可是——”宝珠刚想问为何其他人都说她是祝小姐时,王公公的声音出现在门口:“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宝珠立刻跪下来,自从她来到光明殿后,皇上只来过一次,记得那一次叶姑娘已经睡下了,皇上便站在床边看了叶姑娘半个时辰,直到夜深了才离开。

    也是因为那一次,宝珠觉得皇上看起来并不像传闻那样可怖。

    叶峤抬起头,看到了傅云疏,这是傅云疏登基称帝后她第一次看见他,傅云疏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神色威严,眉间带着一股戾气,似乎被夺了舍,与叶峤曾经认识的那个风流公子傅云疏没有一处相像。

    她被有形的铁链束缚在这里,傅云疏又何尝不是呢?

    叶峤在看傅云疏,傅云疏也在看叶峤,他挥了一下手,叫所有人离开,原本就宽敞的大殿瞬间变的空空荡荡。

    叶峤看着傅云疏一步步走近自己,她张了张嘴,只吐出两个字:“皇上。”

    傅云疏的脚步因这两个字一顿,他忽地笑了:“皇上?好,很好,叶峤,连你也这么叫孤。”

    他伸出手凑上了叶峤的脸,叶峤偏过头躲开,铁链哗啦啦作响,傅云疏拽住拴在叶峤手上的铁链,然后掐住了叶峤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

    手上铁链的折磨和傅云疏的钳制让叶峤觉得疼,她不想说话,只能咬着牙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傅云疏没等到叶峤服软,他的眼神一暗,瞬间凑近叶峤的脸,叶峤伸出手推开他:“傅云疏,你疯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傅云疏退后两步,没再上前。叶峤感受到他身上的酒味,她抬起头看向傅云疏:“你喝酒了?”

    凉凉的声音自他口中发出:“孤每天都喝酒了,怎么,你不同意?”

    叶峤不知道傅云疏在发什么疯,但她心底隐约觉得,现在的傅云疏和她在傅府初次见到的傅云疏很像,那时的他是要当一个好色的恶官,那么现在他是想当一个昏君吗?

    见叶峤沉默了,傅云疏接着道:“你怎么不说话?叶峤,你现在是不是恨死我了?”

    “不。”叶峤摇头:“傅云疏,你不能把我锁在这里,我是个杀手,杀手要么杀人,要么死。”

    她宁愿死,也不想这样被禁锢着。

    “死?凭什么?孤是皇上,孤想要你怎样你就该怎样。”傅云疏像是疯了。他没有歇斯底里,语气很正常,可是叶峤知道,他现在和疯了没什么区别。

    傅云疏接着道:“你不是说你是帮凶吗?你不是说你愿意替那小姑娘受过吗?你死了还叫受罚吗?”

    “可你现在是皇上,你该做皇上该做的事。”叶峤不惧傅云疏的话,也不跳他挖的坑:“将我关进大牢,或者直接杀了我,而不是将我锁在这里,任人误解你。”

    “误解?随他们去好了。”

    “你想让天下人都以为你是个昏君吗?”

    叶峤不满傅云疏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不论如何,傅云疏现在已经称帝了,他既然在位一日,就该做好他该做的事。

    “我想。”

    “可我不想。”

    傅云疏一怔。叶峤接着道:“现在的傅云疏不是我认识的傅云疏,他对自己的命运不满,却还是想办法逃脱老天的安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暴自弃。”

    “陛下,您已做了一国之君,为了天下清平,求陛下垂恩。”

    她是杀手,杀人是因为官府不作为,可是天下的恶人凭她一人不可能杀完,若是天子有德,为民着想,说不定能从根本杜绝恶人横行。

    叶峤看到傅云疏慢慢收敛了情绪,脸上逐渐没有了表情:“所以你是想让孤放了你?”

    “不,请陛下杀了我。”

    “孤不杀你,所以孤更不会放了你。”

    傅云疏好似根本没有听过叶峤方才那番话,他按住叶峤的肩膀,忽地扯开了她的衣服,叶峤身体一抖,肩头的肌肤已经暴露在空气中,连带着那一点鲜红的守宫砂也出现在傅云疏眼前。

    傅云疏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处,叶峤想躲,却被他用手控制住。傅云疏的手指很热,热到叶峤的心也跟着加快跳着。

    “叶峤,你如今还是完璧之身,孤从来没有动过你分毫,是他们误会在先,干孤何事?”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是你让别人先误会的。”

    “是你说要受罚的,将你用锁链锁住,这就是孤想要的惩罚。”

    叶峤扯过自己的衣服遮住了那片肌肤,傅云疏收回手,反倒觉得舒心了许多,在这冰冷的皇宫里,似乎只有叶峤能让他感受到一丝生机,只有叶峤能让他感知到自己还是傅云疏,不是什么皇上。

    既然她因为那次刺杀主动留下求罚,他又怎么可能放她走呢?

    叶峤哑然,问题似乎又绕了回去,绕到一开始她为何要留下来受罚上。叶峤是极其有原则的人,恩怨分明,没有因为任何一件事破过例,在自己身上的发生的事也是如此,为了报恩她愿意替三皇子杀人,为了表示对傅云疏的愧意,她也愿意受到惩罚。

    更何况,她从卫英那处得知,先皇用自己的死逼迫傅云疏继承皇位,就算他们没有父子亲情,可是先皇到底是傅云疏的父亲,亲眼看见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只为了把自己推向那个自己根本不想坐上的位置,谁会不崩溃呢?

    傅云疏没注意到叶峤的表情变化,继续道:“叶峤,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回来,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不后悔。”叶峤摇摇头,她甚至同意了傅云疏的话:“你说得对,我既然回来,就该任你处置。陛下想如何便如何吧。”

    叶峤这一番话打的傅云疏措手不及,他咬着牙,没想到叶峤竟然就这么顺从了,这根本不是叶峤的性格。他脑子一热,忽地道:“孤若是想要了你呢?”

    叶峤再如何不在乎,也是个女子,她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不出所料,叶峤果真低下了头,傅云疏占了口舌之快,又怕她真因为这样厌恶自己,刚要说实话,叶峤突然道:“……给我一天时间。”

    傅云疏放缓了语气:“叶峤,你不用拖延,其实——”

    “我不是拖延。”叶峤看向他:“我要在宫里开一场赌盘。”

    “赌什么?”傅云疏不明所以。

    叶峤看着傅云疏的双眼,一字一句道:“赌陛下您不会这么做。”

    别的男人她不了解,可是傅云疏她却再了解不过。两次被下药,傅云疏除了被药物控制以外,没有对她做出任何不轨行为,他并非好色之徒,也不是被情欲控制的动物。

    傅云疏从小到大最不喜欢被人安排,也不愿意被人看穿自己的心事,可是唯有在叶峤面前,他突然有些庆幸,庆幸世上竟然有人这样懂自己。

    “好啊。”想到这里,傅云疏反而笑了,这是他登基以后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你想赌,我让你赌。”

    叶峤被傅云疏迷惑,有些拿不准主意他是什么意思,却听傅云疏又道:“我也想看看,这宫里的太监宫女究竟能输多少钱。”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找到了久违的熟悉感,叶峤刚放下心,傅云疏又抓住了铁链:“赌局开不开随你,可是叶峤,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把你关进大牢,我就要把你锁在这里。”

    “这铁链是我找专人打造的,以你的内力绝对震不开,叶峤,你不能离开我。”

    叶峤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傅云疏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真的变了。

    可是变了的又何止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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