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抱歉,但如今城内的难民数量繁多,若是出了什么别的意外,只怕整座城都要受到牵连…”

    许知府神色有些愧疚,从他坐立不安的表情能看出来,这人如今确实是走投无路了。

    事实上,许知府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过分,但自从玲珑坊的事情发生后,他暂时也确实束手无策。

    原先雍州便是官商勾结极为严重的地方,尤其是林家和王姓以及孙姓等世家。

    这些世家平日并不外露,他们将林家推在风口浪尖,而自己则隐于背后。

    这也是瑞王将所有目标和怀疑都放在林家身上的原因。

    富商们知道自己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因此格外注重规训家族众人,行事低调。

    因此,许多百姓们只以为他们有些小钱,却并不知道他们背后势力的庞大。

    如今许知府在雍州虽暂时得了民心,但对于京中尚存的富商来说,许知府却是过于“老实”了。

    富商们本以为雍州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然而先是几百年的鬼楼莫名地多出了一个“主人”,抢了玲珑坊的生意不说,甚至就连新开的酒楼都不采用他们名下的供货源。

    如此这般,竟然还能开的风生水起。

    一分钱都赚不到的富老板们看到这个情况,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更别提后来林家又被这“主人”拉下了台,一时间他们不少产业缺了官府的支持,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许知府刚上任那天便收到了极为富商的邀请,他们本以为这位新上任的知府是和上一任林知府一样的人。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许知府竟是直接拒绝了他们。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相信。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许知府上任前便对雍州的情况有所了解了。

    他知道此处虽面上繁华,然而实际上却处处充满了黑暗。

    先是官兵在城门明目张胆地收取过路费,又是歧视各种贫苦之人,将所有贫民拦在城外,以至于城里城外天壤之别。

    这些人都是经过了林家的默许,而收下的钱都交给了城中的富商们。

    许知府过来后,便撤去了冗杂和胡乱收费的官兵们。

    而后又接手了城内的玲珑坊,原本是打算借着卢氏的裁缝手艺将此处改造成裁缝作坊。

    然而许知府不知道的是,玲珑坊先前之所以能在雍州城如此嚣张,正是因为其背后不仅是林家,更牵涉了极为庞大的各个方面。

    从供货到处理各种问题,其中都少不了其他世家的身影。

    也因此,许知府突然地到来,又突兀地将玲珑坊进行改造,已经触及了他们的利益。

    所以,前几日,世家之一的王家,便派人去了一趟官府,要求收回玲珑坊的地契。

    而也是那日,包括许知府在内,许多百姓才知道原来的地契自始至终都不在林家手里。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许知府虽震惊,却并未强行夺去地契,只是将玲珑坊还给了王家。

    而这也导致了他原本想暂时把玲珑坊改造成难民居住处的计划泡了汤。

    所以,他才不得不前来找云向晚。

    云向晚其实对近来城里发生的事也都有所耳闻。

    她望着神色像是带着几分恳求的许知府,沉默了片刻。

    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城外的那位妇人和她的孩子。

    想起了那些陪伴在亲人身边,无处可去的亡魂们。

    云向晚喉间一梗,不知怎么说不出拒绝的话。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异样,许知府皱了皱眉,他见云向晚像是有些难受的样子,开口询问道。

    他也并不是前来强迫云向晚做些什么,只是想着能否再争取一下。

    然而看到眼前的小姑娘一脸忧伤的表情,许知府以为她是不愿,连忙补充道:“若是云老板不愿,我...”

    “我答应了。”云向晚朝他笑了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接着道:“只是,我还有几个条件。”

    许知府先是听到了她应下的话,随后又听到了云向晚的条件。

    他点了点头,只要还有希望,他会尽力解决一切条件和问题。

    云向晚见他一副愉悦的样子,叹了口气。

    是她心软了。

    但对于云向晚来说,上辈子的她只是个普通人,生活在和平又先进的年代,从未见识过灾难和死亡直直地摆在自己面前。

    云向晚抿了抿唇,开始提出自己的条件。

    ——

    几天后,揽云楼前。

    一条街上围满了人。

    除了少数前来看热闹的人,其中不少都衣着破烂,神色憔悴。

    大部分都是难民。

    而在不远处,许知府带着卢氏站在干巴巴的枯树下,望着楼前的盛况。

    卢氏见到这么多人,有些担忧,“不知道小向晚能不能应付了这么多人。”

    说罢,她又有些埋怨地看着一旁沉默的许知府一眼,“你也不去帮个忙。”

    许知府叹了口气,搂着衣着有些单薄的妻子,神色有些无奈,“是云老板不让我插手的。”

    卢氏知道这是云向晚的要求后,她叹了口气,看着一脸耿直的丈夫,“小向晚让你不插手的是招人的事,那你就不知道进去帮忙布置吗?”

    许知府恍然,似乎妻子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见他一脸悟了的表情,卢氏又叹了口气,“只是现在人有些多了,先咱们绕路过去吧。”

    若是被太多人发现,到时候就算他不想插手,也身不由己了。

    许知府点了点头,趁着没人发现二人,连忙朝着另一个直达楼内的方向走去。

    揽云楼前,难民们望着高不见顶的大楼,互相交流着。

    今日云老板并没有在城门处施粥,于是按照往常的惯例,众人便早早地到揽云楼前等着了。

    寒风萧瑟,冻得不少人瑟瑟发抖。

    但这点寒冷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有不少人都靠着施舍苟活在城里,饱受众人的嫌弃。

    许多难民也想自食其力,然而城内对他们歧视的态度让他们根本无法生存。

    能在如今乱世保全自身都是一种难事了。

    若是没了云向晚的救济,只怕他们真的要丧命于此。

    尚存于世的人为了生存精疲力竭。

    而死去的人不入轮回,在阴界苦苦挣扎,却终究只能陪伴在亲人看不见的地方。

    “娘…好饿…”孩童虚弱的声音在妇人听不到的地方回荡。

    “父亲,别在这等了,您会被活活冻死的!”一位被冻死的少年衣着破旧,站在一瘦骨嶙峋的男子身旁,眼中满是祈求。

    “娘亲…我好疼啊…”浑身生满冻疮的姑娘跪坐在母亲身侧,眼中满是泪水。

    “夫人…若是有来世…只愿你我还能重逢…”一位书生望着拿破布裹住自己的姑娘,神色痛苦。

    “哼,该死的婆娘,老子死了你还有心情吃东西,快跟老子一起死吧!”面目狰狞的壮汉鬼正臭骂着身旁衣着单薄的妇人。

    世间百态莫不如此。

    而此时的楼内,检查完三到五楼的仓舒慢慢走了下来,朝门口的云向晚点了点头,“一切正常了。”

    云向晚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担心外头人等了太久会被冻伤,又见仓舒说一切准备妥当,便准备打开门。

    然而她还没动手,就被另一人拦下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谢升站在一旁,看着正准备开门的人,冷声问道。

    他并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因此完全无法理解云向晚这吃力不讨好的举动。

    云向晚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当然。”

    “你要知道,如果放任那些难民进来,说不定会被客人们嫌弃。”谢升抿了抿唇,“而且这些难民里的人,道德品行究竟如何还尚且不知,加上他们之中定有不少亡魂怨鬼。”

    “若是惹了乱子,可没人帮你收拾烂摊子。”谢升说话十分直率。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了走近的仓舒轻轻瞥了他一眼。

    眼中带着几分冷意。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仓舒嗤笑一声,眼神十分冷漠。

    他还没死呢。

    仓舒看不惯他这幅做作的样子。

    他看向身旁的云向晚,立马收回了眼中的冷意,变脸可谓是相当的快,“放心,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会帮你的!”

    谢升撇了撇嘴,这臭道士处处和他作对,真是不识好人心。

    云向晚心中一暖,笑了笑,看向两人,“放心吧,当然不会那么轻易便让他们进来。”

    至于生意,若是城里因难民出了祸端,她又如何安稳做生意。

    “谢谢你们。”

    她知道谢升也是出于好心。

    谢升看了她一眼,知道云向晚心中有所考量后,他便不再开口。

    而站在不远处三楼的云老祖看着楼下的几人,却是一副古怪的表情。

    他听着谢升的声音,望着他的样貌,只觉得越发眼熟。

    但几百年过去了,一时间他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人。

    楼下几人也没给他太多时间思考。

    云向晚见几人不再说话,又联系了一下脑中的系统,确认了能力正常后,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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