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罚

    弘晖咽了咽口水:“九叔!你……就是……哎呀!”看向后方戴梓一家人的马车,欲言又止。

    胤禟缓缓抬起手,不敢置信的指着弘晖:“弘晖,你别告诉我,那——”往后指了指,颤声道:“都是你自作主张,汗阿玛压根就没这意思!”

    弘晖低着头,又悄悄抬眼看了看胤禟,小声道:“九叔,你不懂,戴梓这样的人才,必须得拉到咱家去,为咱家发光发热。咱家不能落后!”

    胤禟看了眼后边低声吼道:“我不懂?你——”看了看身边,想抄家伙上,又想起来这是自己亲侄子,不得不放下心思,咬牙教育:“你知不知道,你这叫假传圣旨!”

    弘晖小心的点了点头。

    胤禟气笑了:“你还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汗玛法给你私底下说过呢?都怪我,没有仔细询问你。”

    看着胤禟非常生气的样子,弘晖也不敢出声。马车一时陷入静默中,只余车外队伍行驶过程中发出的噪音。

    弘晖毕竟还小,抗不住沉默的氛围,开口道:“九叔,不用担心,我回京就找汗玛法去认错,他老人家顶多罚罚我,没事儿的。”

    “你闭嘴!弘晖,你错了。你汗玛法平日里再宠你们,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你过界了。”胤禟说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道:“这样吧,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去说。但是,弘晖,你记住,没有下次!”

    弘晖点了点头:“九叔,一人做事一人当,等回京了,不劳烦您,我自己去。咱还有城建那块呢!万一……您可不能折进去,我年龄小,如果要拉宗室入股的话,恐怕不能服众。”

    胤禟:“你!这不挺明白的吗?怎么当时犯糊涂了?我告诉你弘晖,你记住了,平日里,咱们怎么着都行,你汗玛法心情好了,什么事都没有,心情不好了也顶多是罚你一顿。但是,这一切,都不包括假传圣旨!你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罪名啊?万一被朝堂上的那帮老家伙们知道了,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九叔,我错了!对不起,是我冲动了。”弘晖被胤禟说的抬不起头来,他确实欠考虑了。

    胤禟指了指弘晖:“你啊你,知道你是好心,你是不忍心流失人才。可是,你做事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要把自己置身在危险的境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忘记了?”

    弘晖抬头看向胤禟道:“九叔,没学过,不明白。”

    胤禟:“《孟子》!《孟子》你还没学?”

    弘晖摇摇头:“没学,刚学完《大学》开始学《中庸》。”

    胤禟一拍额头:“算了,你就记住,这次的事情,没有下次!再有下次,我相信四哥会让你好好回忆回忆,四贝勒府上空的惨叫声是什么样的!别怪做叔叔的没有提醒你。”

    弘晖大惊失色,扑到胤禟身前,道:“别啊,九叔!叔!亲叔!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保证!这事儿,可千万千万千万别告诉我阿玛!九叔!”边说边给胤禟连连作揖,铁蛋都长大了,他不能丧失身为哥哥的威严!不能!

    “行了,行了。我不告诉四哥。”胤禟看了看随着自己话落,就眉开眼笑的弘晖,心道,我只保证我不说,可没保证别人不说,希望弘晖真能长长记性。

    最大的心事跟胤禟说开之后,弘晖就放下心来,开始和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疯玩。

    或跟着弘晴弘昇和戴亨戴高一起跑马,或去寻戴梓,看着戴梓研究设计图纸。

    胤禟得知真相后,心情很是低落了两天。不过,很快就想开了,也时而去戴梓的马车上,看一些戴梓的手稿,遇到什么不懂的就询问探讨一番,很是惬意。同时也给戴梓提供了许多的灵感。

    一行人走走停停,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后,终于回到了京城。

    东直门前,胤禟带着弘晖三人跟戴梓告别。

    “戴先生,我等要先回宫复命,我安排底下人带你们去西直门外皇家城建的宅子那里安顿,咱们先就此别过。”胤禟拱手道。

    弘晖三人跟着附和。临走之前弘晴和弘昇还跟戴亨和戴高告别,约好下次再一块儿去城外庄子上跑马。

    “多谢几位爷,奴才一家子感恩不尽。九爷尽管忙去。”戴梓领着家人,看着胤禟登上马车,才登上自己这边的马车,跟着胤禟的人一起驶向西直门外的宅子里。

    激动的戴梓,一时没有留意到皇家城建这几个字。

    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宫,弘晖有些忐忑。

    扭身看了看胤禟,弘晖开口道:“九叔……”

    胤禟拍了拍弘晖的肩膀:“没事儿,还有九叔呢!”

    弘晖点了点头,他被胤禟说的害怕了。本来他寻思这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还是为他汗玛法找人才,但是他没想到……唉!

    弘晴和弘昇对视一眼,弘晴率先开口道:“嗯?怎么了,弘晖?怎么这个表情?”

    弘昇接着道:“对啊,弘晖。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弘晖看着弘昇和弘晴的关心,激动不已,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被胤禟给抢了先。

    胤禟横了一眼弘晴和弘昇道:“真想知道?”

    弘晴和弘昇点了点头,弘昇还道:“怎么这么慎重?”

    胤禟再一次确认道:“不后悔?”

    弘晴急了:“怎么回事儿?什么事情,说起来这么不痛快?怎么,是不信小爷吗?”

    弘昇在一旁帮腔道:“是啊,九叔,不信任我们吗?”

    胤禟拍了一下弘晴,道:“给谁称小爷呢?”

    弘晴躲了一下,空间太小没躲开,生生的挨了一下,捂着道:“没跟谁,这不说顺嘴了吗,九叔您见谅。”

    “行,既然你俩都想知道,那爷就告诉你们,是爷们咱们就一起扛。”胤禟略一思考,开口先定了个调子。

    弘昇和弘晴纷纷表示:“说!有事儿小爷扛!”

    这次胤禟没有计较弘昇和弘晴的称呼,而是把戴梓的事情跟俩人讲了讲,期间稍微美化了一下,末了来了一句:“能不能行?”

    弘昇一个倒仰,道:“怎么?戴梓不是汗玛法下令回来的,是您和弘晖俩人的决定?你们……”

    胤禟:“行不行?”

    弘晴咬了咬牙道:“行,怎么不行!”

    是爷们就不能被人说不行!

    弘晖看着三人,感动的脸色通红,激动的想说些什么,被胤禟打断。

    胤禟看了看越来越近的东华门,道:“那咱们合计合计,到了乾清宫,该怎么说。”

    “好。”

    就在胤禟四人抓紧想折,怎么才能逃过一劫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爷,东华门到了。”侍卫近前禀告。

    宫里没有准许,不许骑马乘车,只能步行。弘晖四人闻言停止交流,依次下来,步行前往乾清宫。

    好在东华门就在前朝,平日里朝臣进宫上朝或被召见大多都从东华门进,距离乾清宫不是太远。

    弘晖几人到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在用晚膳。今日召见大臣耽搁了一会儿,康熙用膳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半个多时辰。

    听闻胤禟弘晖一行回来了,康熙放下碗,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另外,再添几副碗筷。”

    李德全在一旁凑趣道:“还是皇上体贴阿哥们,阿哥们这个时辰过来,想必是一路疾行,没有用膳的。”

    康熙笑骂道:“多嘴。”说完话锋一转,又似自言自语道:“不过,有日子没见弘晖他们了,他们不在宫里都安静了不少。”话毕,端起碗继续用膳。

    胤禟一行人进来,看到正在用膳的康熙,赶紧上前请安道:“儿臣/孙儿等给汗玛法请安。”

    康熙放下碗:“免礼,快起来。还没用膳了吧,快收拾收拾,跟这儿一块用点先。”

    弘晖等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儿臣/孙儿遵旨。”

    看着弘晖等人被领去一旁洗漱,康熙赶紧端起碗来,紧扒了几口饭。拖到这个时辰才用膳,他着实是有些饿了。就连平时觉得没什么特色的菜品,现在用起来都颇显美味。

    弘晖等人收拾好过来的时候,康熙已经用了个半饱。看着几人有些拘束,康熙忙招呼道:“别愣着啊,都坐。”心里纳闷,怎么去了一趟盛京还生分了。

    “谢汗阿玛/玛法。”弘晖几人对视一眼,顺从的落座用膳,他们确实还没用膳,刚刚直紧张还不觉得,现在看到满桌子的御膳,才察觉到饿。

    康熙见几人开始用膳,放下心来,也端起碗来继续用膳。不过,康熙用膳的速度明显放慢。他怕他放下筷子的时候,弘晖等人还没吃饱,确碍于规矩只能跟着放下筷子。

    碗筷交叠,但无一丝声音发出,弘晖几人用膳急迫但又不失规矩。

    食不言。

    憋了好一会儿的康熙觉得几人应该用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放下碗筷,开口道:“差事办的怎么样?”

    这还是胤禟第一次出去独自办差,尤其是还带着几个小的,康熙很不放心。

    弘晖几人闻言,浑身一顿,僵直着身子,抬头看着康熙,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胤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道:“回汗阿玛,差事……办的很是顺利。”

    康熙颔首道:“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他觉得儿子和孙子都是第一次独自出京办差,作为汗阿玛和汗玛法的他,得关心一下。尤其是,这几个还都是他私库的债主。

    弘晴和弘昇不由得悄悄看向弘晖,胤禟也想,不过强自撑住了。

    被人注视着,弘晖头皮发麻,控制不住的看向胤禟。

    “怎么?”康熙本是例行询问,不料却看见几人的眉眼官司。

    弘晖四人:“!”

    胤禟定了定神开口道:“回汗阿玛,事情是——”

    弘晖抢断胤禟的话,道:“回汗玛法,弘晖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九叔和弘晴弘昇的事,都是弘晖自作主张,请汗玛法责罚。”

    弘晖顶不住假传圣旨的压力,迫不及待的开口认错。

    康熙:“什么?”他孙子说的这是什么?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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