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姆——

    第三周。

    *

    周一，白。

    8：00，秃顶的教导主任在各个班级后门展开死亡凝视，顺利抓住几个不乖的小朋友罚站，他觉得自己又拯救了几个可爱的花骨朵。

    10：00，秃顶的教导主任拿出一个草莓小蛋糕在办公室吃起来，旁边的某老师欲言又止：您的血压不能吃甜的呀……

    12：00，秃顶的教导主任在小花园抱着一只小野猫陶醉，“哦我可爱的乖宝贝～爸爸今天给你带了肉罐头哦。”

    14：00，秃顶的教导主任还在教师宿舍打呼。

    16：00，秃顶的教导主任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茶具，约了一个年纪相仿的老师，下午茶时间到了。

    18：00，下班时候到了，他决定赶在老婆回家前偷偷吃一个女儿的奶酪棒，今天真是愉快的一天啊。

    很好，阳姆在扬帆嫌疑人名单上的教导主任一栏打了个叉。

    扬帆沉默：如果不是跟踪偷窥，他不会注意到每天板着脸的教导主任私底下这么幼稚，有点羡慕。

    *

    周一，晚，宿舍楼道里。

    今天依旧是被不友爱舍友‘赶’出楼道的一天。

    阳姆拿着书靠着洗漱间的墙壁，假装在学习，实则在听八卦。

    路人鬼1号：“太可怕了，3月10号死人了。”

    路人鬼2号：“可是我们是鬼诶，为什么要怕死人。”

    阳姆拿书的手一抖：……

    路人鬼3号：“是怨灵吗？我们这里会有新成员吗？”

    阳姆：扬帆应该也算怨灵吧？因为过于怨恨杀死自己的人导致自己走不出时间。

    路人鬼1号：“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去的话也是去女生宿舍啦。”

    阳姆：？？？

    *

    周二，白。

    阳姆：“扬帆，你是男的女的？”

    ——……在王老师家你看的还不够清楚吗。

    阳姆：……

    所以3月10日除了扬帆还死了一个女生吗？

    *

    周二，晚。

    阳姆站在正洗漱的两只鬼后面给王响发威胁短信。

    路人鬼1号：“你知道那个扬帆吧，我□□今天闲着瞎漂，看见他的尸体了，就在学校的后仓库里！”

    路人鬼2号：“天呐，一天之内怎么又死一个人啊。”

    路人鬼1号：“我仔细看了他的伤口，他是被美工刀捅死的。”

    路人鬼2号：“他是不是也要变成怨灵了？”

    路人鬼1号：“对哦，被人所杀产生恨意不甘就会像我们一样，他怎么还不来找我们呢？”

    *

    周三，白。

    经过几天的观察，阳姆觉得张玲玲不太可能是凶手。

    张玲玲这几天每次看到他都害怕的直打哆嗦，她在第一次作案失败后显然不是能二次作案的人，如果第一次有让扬帆受伤的话当然另当别论了，可惜的是有他在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张玲玲是个阴郁懦弱的人，唯一狠了一次的，大概就是上次持刀杀人但未遂。

    这样一个自甘堕落到自残的恋爱脑，现在只会更加胆小自卑，自残更加严重。

    这可能就是她最近开始在脖子上裹丝巾的原因。

    王响虽然是个人渣，但他也绝对不会蠢到自己杀人，断送自己大好的前途。

    说起王响，阳姆打开手机短信。

    「扬帆你都被我cao过几次，装什么纯情呢」

    「呵，你这个臭biao子，我命令你今天晚上过来给我上」

    「你想被退学吗jian人」

    ……这个家伙真是臭到骨子里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衣冠禽兽吗。

    要不要做掉他呢。

    阳姆：“这种家伙你不会还在喜欢吧，杀了他算了，反正就算他死掉，只要在最后你心里找出凶手，轮回不照样结束。”

    ——……啊？你刚说什么？

    阳姆：……这家伙完了。

    从知道这人是败类后扬帆精神一直很萎靡，加上这几天一系列臭了吧唧的短信轰炸，本就自卑的扬帆被打击的精神恍恍惚惚。

    虽然反威胁了王响要给他母亲发照片的事，但王响这个人恼羞成怒后天天发短信贬低扬帆，毕竟是他曾今真心实意喜欢过的人，说是扬帆的指路灯也不为过，所以即便明知道这是个人渣，扬帆却还是难受到骨子里去，受了这家伙的影响越来越封闭自己。

    好在他还有个牵挂，他的母亲。

    阳姆无奈，“算了，我刚才是说，王玲玲胆子小应该不是杀你的人，校霸没有足够的、那种断送自己人生去杀人的动机，教导主任怎么看都是个热爱生活的老头子，所以，最后一天你接触的人里真的只有这三个吗。”

    ——我不确定，因为死的那天我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

    阳姆突然就觉得他有点可怜，点点头安慰道：“不要着急，你慢慢回想。”

    *

    周三，晚。

    阳姆大半夜在刷牙及听八卦。

    路人鬼1号：“对了，你们知道那天死的女生是谁吗？”

    路人鬼2号：“我知道我知道，好像叫什么张玲玲。”

    正在刷牙的阳姆噗的喷了满脸牙膏沫。

    不是吧，如果3月10日除了扬帆还死了张玲玲的话，那就有种可能是张玲玲因为王响的刺激杀了扬帆，然后回过神过于害怕自责到自杀。

    *

    周四，白。

    阳姆：“扬帆，你知道10号张玲玲死了嘛？”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拿着美工刀站在我面前。

    阳姆皱眉：果然是这样吗？张玲玲杀了扬帆，因为扬帆是先死的，所以他不知道张玲玲也死了，这个推理目前是最符合逻辑的了。

    叮的一声，王响的短信又来了。

    「小jian人，你敢白天上学的时候回家里吗？你觉得你爸知不知道你干的事呢？」

    阳姆匆匆看了一眼，“不用理他，我反威胁过他了，他是不会和你父母说的，他在诈你。”

    ——不，这个短信的内容让我想起来一些事，一些我死的那天的片段。

    阳姆眼睛一亮哇哦一声，“说说看。”

    正愁没有线索呢这不就来了吗。

    ——我死的那天还见过王老师和爸爸，他对我说过什么我忘了，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因为我一仔细想他说的是什么心理就难受的要死。

    阳姆大脑飞速运转：“所以嫌疑人再多加一个王响了，王响和张玲玲都在现场，也不排除王响杀人，嫁祸给恋爱脑的张玲玲，但总感觉他不是那种有勇气杀人的人。”他突然感觉到扬帆因为说到王老师变的低落的情绪，语气一转，“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不可貌相，他那个人长得太具有善相了，要是我的……也会、被、骗吧。”

    ——是我自己太蠢了，全是我的错……

    “好了，来看这个，”阳姆看着短信：“你说这个短信的内容让你回忆起王响对你说的话，那这两者肯定是有关联的，我们翘课回家看一下。”

    ——我不想回去……

    阳姆皱眉：“不行，你还要不要找到真凶了，不要怕我陪着你。”

    ——……

    ——对啊，我有你陪着。

    *

    阳姆没想到的是，家里的事确实很严重。

    对扬帆来说，家里是什么呢？家里是地狱啊。

    老旧的木板门外，因为过大的缝隙，能闻到一股yin靡的气味，特别明显的嘎吱嘎吱声，还有不时冒出的几个难听的词汇。

    biao子、大声点、张开……

    扬帆恐慌的情绪似乎达到顶点，阳姆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不堪一击的门终究在钥匙的转动下打开了。

    一边是在看某些运动小视频的猥琐男人，一边是毫无生气如人偶一般的女人，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昏暗阴冷的房间突然被打进阳光， 败的女人恍惚了一下，许久，视线才慢慢集中起来。

    她看到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脸色惨白，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虚弱的女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陌生男人，抱着自己被□□过的身体直打颤，她不敢看自己孩子的眼睛。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啊……”

    （这里改过要不发不出去，唉）

    被打搅到的两个男人只觉得不满，一个咒骂起来穿上裤子准备离开，另一个不要脸的打着哈欠挠挠自己的肚子，在上面留下三道碍眼的抓痕。

    阳姆无视胸口每跳一下带着的疼痛，面无表情的问：“为什么非要这样呢，儿子的钱还不够吗？你知道你儿子被做了什么吗？”

    所谓的父亲满脸不屑，“我知道啊，刚开始以为是补课，等真正知道的时候你已经被玩了啊，我有什么办法，报警吗？别开玩笑了，我们家有那个钱吗？这也都怪你吧，轻易被人玩弄。”

    ——爸爸说的对，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自爱，是我被人骗……

    男人嘲笑，“你以为就那种便利店打工能拿到多少钱？要不是我把王响那些照片卖出去，她的药费怎么够？至于她，你需要学费补课费，当然也要她去工作了。”

    阳姆哦了一声，冷冷问：“你身为父亲的工作就是给他们卖吗？”

    母亲忽然问：“帆帆补课怎么了？什么叫他被上了？”

    扬帆切换过来赶紧说：“没事，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母亲看向他重复道问：“你补课怎么了？什么叫他被上了？”

    扬帆感到脊背发凉，移开视线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男人哈哈哈嘲笑着他，转向女人，“当然是和你做一样的事啊，刚不是说了吗，要不你的治病钱哪来的？”

    女人脸色刷白，不可置信的看着扬帆，抖了抖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她双手紧捏着床单，眼泪顺着垂下的脸一滴一滴掉落在床上。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男人的咒骂。

    “我去医院了。”女人艰难的穿上衣服起身，稳了好久才站稳，但看起来仍旧是碰一下就要倒下的样子。扬帆赶紧上去搀扶，却被轻轻推开，她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孩子一眼，里面还带着期盼，哽咽道：“你不要管我，你去学校，你要好好学习，你要好好生活。”

    *

    周四，晚。

    阳姆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

    扬帆不想回去，但他却利用他的懦弱和对自己的信任让他回去了，为了自己能早点结束这一切，脱离轮回。

    就像他说的，3月10日这天，王响和他所谓的父亲和他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他本可以晚一点再知道，但自己却让他提前看到，比从自己喜欢的人口中知道这件残忍的事更残忍的是，在知道喜欢的人是什么鬼样子大受打击后，又亲眼目睹了更加残忍的事。

    悲伤的故事是自己被喜欢的人背叛玩弄。

    比悲伤更悲伤的事是自己被自己的亲人当作挣钱的工具。

    阳姆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所造成的结局，比他之前死时的结局更加悲伤，最起码以前的他在死之前没有亲眼目睹自己母亲的事情。

    *

    周五，白。

    「你父亲跑啦，你母亲死了，你现在没有地方去了，乖乖回到我身边吧宝贝，我这里有让我们快乐的东西在～」

    阳姆冷淡的关闭短信，沉默了会发自内心的难受，“抱歉，我没有想到……”

    她会自杀。

    扬帆的母亲自杀了。

    ——是的，她或许可能会死在我之后，也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就那么下去直到死亡。

    ——你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自杀吧？你这种人是不会体会过那种彻骨的绝望的，你不能理解身为弱者的我们的悲哀。

    ——出去以后，你去救她吧，这是对你的惩罚。

    ……

    阳姆平静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她死。”

    ——呵，轮回该结束了。

    学院的大钟嘎达嘎哒的转动起来，似乎时间也跟着飞速流逝。

    扬帆没有和阳姆说过一句话，阳姆心里压着喘不上气的沉重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时钟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4月10日。

    恍惚间阳姆久违的听到了扬帆的声音，他说，杀了我的是……

    之后便是时间与空间造成的失重感带来的黑暗。

    *

    就和睡了很长的一觉一样，身体和脑袋都昏昏沉沉。

    睁开眼，阳姆仍是站在校门口，看着熟悉的场景：嬉戏玩闹互相推搡的学生进出校园。

    他低头，胸口的学生卡缓缓变成白沫，顺着风驶向远方，不留一点痕迹。他的左手捏着一本书，正是他要找的《美食攻略手册》。

    他匆匆翻了一下，里面夹着一张折叠的a4纸，打开上面是一份614公交车的时间表，上面有用红笔圈出的三处时间，分别是：4月1日23点05分，5月9日5点07分，12月11日15点27分。

    阳姆折好装进口袋，他知道他可以去找同伴了，这个信息需要和其他人的结合来看。

    只不过，在找到他们前，他有一些事情必须解决一下。

    他再一次进入暖阳一中，只不过这次他没有跟着学生的队伍，而是选择从学校的后仓库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