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繁花之心六

    早晨,夏天的白天来的很快,房间已经不再是浓浓的黑暗,从没有完全拉住的窗帘细缝向外看,能看到窗户上正缓缓往下流的水花。怪不得昨晚感到冷,灰蓝色的天空里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透过玻璃上的雨痕看到的是一个模糊的五彩斑斓的世界,红色,绿色,粉色,黄色,如喷洒的颜料一般,晕在玻璃上,就像炸开的烟花一样绚丽。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六点钟,可能是昨晚睡的比较早,所以比平常起的早。

    下雨天睡觉是十分舒服的一件事,想翻身背过窗户继续睡第二觉,身体却有些沉重,像拖着什么重物一样,很累才转过去。不动还好,翻转的时候连带着头也稍微有些晕乎,一股恶心感涌上来,想吐又吐不出去,不再乱动许久才恢复过来,这样的情况糟糕透了,我想我大概是有些中暑。

    不得不说,我的身体一向很好,身体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来到这里后,就算在以前风餐露宿的攘夷时期,我都没有生病,现在突然中暑让我本就晕乎的脑袋短路一下。

    慢慢反应过来后,决定还是捂好被子先睡第二觉,虽然不记得出汗对中暑有没有用,但是排排毒总是好的,有可能睡够了起来就自然而然好了也说不定,说来一般不容易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很难好,但是我却不是,以前没去过几次医院,大多数情况不管他多喝水自己就好了,最多吃点药结束,所以如果睡起来还是不舒服的厉害就去买药。

    哒,哒,哒哒哒,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的像在低吟,一下又一下,成为这个时候最温柔的睡眠曲。

    等我再度睁眼时,浑身湿漉漉黏糊糊的,身上全是汗。坐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一道刺眼的阳光穿过缝隙,用手挡了挡揉揉眼睛,除了身体还有些软外没什么大问题。

    起来把黏糊糊的身体冲干净,拉开窗帘,窗前的金黄色风信子婀娜多姿,水珠顺着花瓣的弧线划过,滴落的瞬间拉出一条晶莹的水痕,闪着碎光,

    走路有些轻飘飘的感觉,这个点可以直接吃午饭,顺便把药买好,毕竟身处异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早点恢复总是好的。

    准备先去前台问一问哪里有药店,前台在几天前已经换成了一中年男人,也就是这家旅馆的真正老板,玛菲娜的叔叔,皮勒斯先生。

    大厅里是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只见他眉头皱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在大厅里来回走动,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在别人生气的时候打扰除非是熟人,否则等于找死,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快步离开,药店什么的。。。再说吧,反正也好的差不多了。

    来到一家拉面馆,要了一碗清汤面,生病刚有些好转,还是别作死吃什么辛的辣的了。

    老板把一碗香气四溢的牛肉面端上来,那股浓浓的香气立马刺激的我唾液分泌,卷了卷舌头,咽了咽口水,这不怪我,昨晚一回来就匆匆睡了,早上难受的什么也没吃,本来就是饿了什么都好吃,更何况这家店真的不错。

    牛肉鲜、嫩,可口,怪不得上了旅游必备手册美食榜,真心好吃。

    我正美滋滋的吃的带劲儿时,进来一波客人,其中有一个寸头,青面獠牙,眼睛快瞪出来一样的男人,黄色的眼睛里只有一个黑色小点随着情绪上下起伏,桌子上摩擦的手仅仅有三根指头,长得就像圣经里手拿三叉戟的经典小鬼。

    眼睛不自觉的老往那边瞟,越看越害怕,那桌除了他外还有一个正支着下巴的女人,同是青色的皮肤,五官相对没那么突出,但当她咧嘴笑的时候就会发现她的嘴极大,将近裂到耳后。

    男人正拿着包和女人说着什么,女人一脸娇羞(?!)的接过,两个人搂搂抱抱亲密无间,但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两个怪物准备干架的场景。

    心跳猛的加快一拍,目光与目光突然交汇在一起,被对方发现后他啐了一口到地上,扭曲着脸,更加丑陋狰狞,向我怒目而视,“看什么看?啧,丑八怪。”

    我害怕的立马收回目光,埋头吃面,抓着筷子的手控制不住有些颤抖,浑身开始冒冷汗。之所以注意到他并不是因为他奇怪凶恶的长相,碧翠斯有很多外来人,长得凶恶的比比皆是,而且毕竟我也跟了老板4年了,最开始还会吃惊会害怕,现在虽然还是害怕但已经学会了去忽视,不要看就好。

    可真正让我情不自禁偷看,害怕不已的是他送给女人的包。

    那个包和玛菲娜的包是一样的,白色的小皮包,上面还挂着一条紫色流苏装饰的飘带。

    撞包这种事也不是没有,我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安,握紧冰冷的手,直到我看到那个女人拿出包里的香水,心脏又一次被提到嗓子眼里,那是一瓶雏菊香水,我只见过一瓶。

    拼命找借口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同样的香水又不是只有一瓶,然后让我汗毛竖起无法强装淡定继续呆下去的是,从某个角度我看到香水瓶底部洒落的几点红色。

    再也没有继续吃饭的冲动,烦躁的结账匆匆离开,找回来的零钱也顾不上拿就快步出去。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虽然有一股想要抓起那个人领子质问他的冲动,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我没有那个实力不是吗,仅仅和他对视就花费了我大半的勇气。

    回到旅馆,我看到皮勒斯先生瞬间明亮的眼睛,他跑向我,着急的问:“你和玛菲娜是朋友吧,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去哪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我真的很担心,唉,这个孩子!”

    看着对方担忧而期待的目光,我缓了缓深吸一口气,平复住一直没停下来的心跳,努力控制声音不要颤抖,“第十一街。”顿了下继续道:“那是我最后见到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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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皮勒斯先生我知道的后,只见他烦躁的跺了下脚,和我道了声谢谢慌忙离开。

    他应该是去第十一街那里了吧。

    虽然皮勒斯先生已经去接人了,但是那瓶雏菊香水总是闯入我脑海里,尤其是那一点点红色。

    细细想了想决定去找尼露先生,我有些问题想知道。

    和煦的阳光照在娇艳的深红色玫瑰上,机械的假笑与行人打招呼,这里真的是个极其美丽的星球,美丽的让人不寒而栗。

    “尼露先生你好,我又来了”

    他头也没抬一如既往的摆弄着手里的香水,时而把凳子踢开,半蹲下保持视线与香水在一条直线上,时而手拿玻璃棒在器皿里搅拌,不时嗅几下。

    心好累。

    “玛菲娜来过这里了吗”

    “没有,怎么了?”

    “她昨天去了第十一街,到现在还没回来。”视线扫过柜子上的香水,没有。“那个雏菊香水。。。只有一瓶吗”

    “恩。”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甩了下脑袋,从我身边经过时能听到他极小声的自言自语,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因为是给她做的,我想让它独一无二。”

    如果玛菲娜在的话会很高兴吧。你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他简单的摆弄了下东西,出门把商店锁住,什么也不说面无表情的朝某个方向离开,那里,是能到第十一街的方向。

    默默跟在他身后再次来到那个灯火辉煌的丁字路口。

    可能是因为白天的关系,这里没有昨天晚上那么光鲜亮丽,少了一丝魅惑,多了一点宁静。

    “我看到她们一起去十一街了。”

    他随意的恩了一声,目无表情的向里面走去,在接近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留着汗蹲在大门旁边的皮勒斯先生,带着疲惫,带着绝望。

    “皮勒斯先生!玛菲娜呢?”环绕四周女孩并不在他附近,看他的表情可能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

    “没有找到,第十一街都说没见过那样的女孩。我早告诉过她的,要按时回家,不要来这边。”

    “第十街是各类物品的交易场所,经常会有拍卖会,但也是十分危险的,因为宇宙中的人有的并没有那么友善。”

    “九、十一离那里太近了,我就怕她进去。”

    “那里一段时间总会丢几个人,唉。”他忧心重重的说,感觉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我们报警吧!为什么不找警察?”遇到这种事不应该报警找110么?!这是常识吧?!

    “没有用的。”他有些嘲讽的轻嗤一声,“他们不会管的。”然后便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去十一街再找一次吧,肯定能知道些什么,人不会无缘无故找不到的。”尼露先生的眼神毫无波澜,看着他道,这是我第二次听见他说这么长的话。

    可皮勒斯先生依旧靠坐在柱子上,头也不抬一下,继续看着正前方。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看到他这种已经放弃的颓废样子,尼露先生的眉毛拧成了一个极深的倒‘八’字,“你在这里陪他,他恢复状态后你就可以回去了。”说罢自己头也不回的往里面走。

    有些无措的站在这里,周围的过路人总是看我们,因为这里的人流大多是外来人,所以他们的视线有好奇,有讥笑,总之感觉让人很不好。

    “找不到了。”许久后他站起来,衣服有些脏乱,看了下人越来越多的街道,拇指食指抵住太阳穴,揉了揉额头。

    “找警察!我去找!”没有听他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为什么这种情况不找警察?这种事拖的越久越不好好么?为什么已经放弃希望了?我真的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

    路上撞了很多人,随口道歉离开,这里的人很好大多都没有生气,笑着和我摆摆手。气喘吁吁的来到警察局,其实只是一个黑色的房车,用一圈黄色的石解兰从前缠到后。

    车里有两个黄色警服的碧翠斯人,一个在沙发上端着本书,另一个坐在椅子上,能听到呼噜呼噜的打鼾声。敲了敲门两个都稳如泰山,依旧各干各的,好尴尬。

    没办法走近看清他端着本图册,犹豫了一番,还是清了清嗓子道,“警察先生,我、我想报案。”

    “怎么了,可爱的小姑娘?”拿着报纸的警察被微微吓了一跳,手轻轻一抖,看到我后笑笑放下手中的书。

    “我朋友昨天在第十一街失踪找不到了,所以我想报案,请帮助我们。”努力组织语言,紧张的有些断断续续。

    “十一街。”他收起笑容,表情呆了一下,然后又展开,表情有些不自然,“这里可是美丽和平的碧翠斯,不会出什么事的,三天后没回来再来找我们吧。”

    “可是。。。”

    “不要影响我们工作,唉,真的不用担心,我今晚会给你和上面说一下的,你先回去吧。”

    “好的。”干巴巴的回了两个字,警察都这么说了。。。虽然觉得他的笑容很假,听到十一街几个字后一下子变得很僵硬,但我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返回十一街街口,皮勒斯先生担忧的看着里面,随着时间的原因人越来越多,声音也喧闹起来。

    加快步伐和他说明刚才的情况后,“现在怎么办?”我好茫然,这种事件我也是第一次。。。要冷静。

    “我再进去找一次。”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叹气“我就知道,警察对这里向来是避而不谈的。”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道“你先回旅馆吧,这个世界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得多,能早点离开就早点离开。”

    有些无措的看着他也进去,尼露先生也不知道出来过没有,风暖暖的吹起来,好像在催促我赶快离开。

    这个星球,现在感觉是用美丽的花朵伪装的,花的最里面好像包裹着什么。

    突然从门口看到了一个拿着盒饭的红头发姑娘,心头一喜,“妹子!妹子!”

    她自顾自的继续往里走,好心塞。。。我忘了她名字了。着急的看她身影越来越小,马上看不到了,我咬牙小跑过去拽住她,“妹子,玛菲娜不是和你一起么?她在哪!”

    她轻声啊了一下,可能是太突然了被拽住,吓到人家了,她皱起眉头有些生气的转过头看我,“你是。。。?”然后猛的一愣,笑起来,美丽动人,把声音放轻,“是你啊?”

    “她们在旅馆,我起的时候她们还没醒,昨晚玩的太嗨了。”

    悬着的心放下来,太好了,是好消息。

    她举起手中的盒饭,微笑道“我正要给她们送过去,来么~”

    “恩。”犹豫了一会答应了,这条街感觉真的有问题,尼露先生也好,皮勒斯先生也好,都让我快点离开,这让我有些害怕,尤其现在他俩都不在,但这是个能找到人的机会。想想现在的情况无疑是好的,她们三个都没事。

    总之希望路上能碰到皮勒斯先生他们,毕竟他们是男性,能和他们一起走会安心点,也能让他们放心不要一直担心了。

    “那。。。”“艾路。”

    头上的阳光突然被挡,被一把略大的雨伞罩住,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是前所未有的安心,不自觉勾起嘴角,我觉得自己将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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