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聆星脸色煞白，额上沁了一层细密的汗，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傅卿臣冷眼旁观，语气更是犹如万丈冰潭:“觉得恶心么？呵……”说完，他便扯过一旁的外套，一身怒气地摔门而出。
张聆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绝望地闭上双眼。
每一次胃炎发作，她就恨不得自己当场死去，再也不用忍受那种痛苦。那种痛，如密密麻麻的针，穿遍身体的每个角落，难受地动弹不得，却又无休无止，漫长煎熬。
可她又不敢给林晚晚打电话，因为她与傅卿臣有约定，不能告诉身边任何人他的住处。所以，她只能忍，希望这种痛苦早点过去。
疲倦到了极致，眼前恍惚又出现了梦里常常出现的那一幕。
那一年，他们都才十九岁。
那一夜，深秋的晚风轻轻拂着校园的篮球场。他刚打完球，一身的汗，她为他递上一瓶水，一脸崇拜，眼里像是倒映着漫天星辰:“傅卿臣，你好厉害啊！”
他佯装没听到，接过水，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口。而她没发现的是，在仰头喝水的那一瞬间，他唇角浮起的笑。
他们并肩坐在台阶上，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周围静得只有风刮过的声音。她悄悄侧过脸，看着他的侧颜，那样完美的轮廓，让她的一颗心乱撞千万次。
“傅卿臣，我想做你的女朋友。”她再次表白，虽然依旧不抱希望，可目光仍然灼灼似火。
他没说话，气氛就那样陷入了沉闷。
她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在心里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失败了。
“好啊。”他突然这样回答，说完便起身往前走。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走了几步，转身看着她:“不走么？”
她反应过来时，心跳飞快，连忙急步跟上，小心翼翼地问:“你刚刚说‘好啊’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望着天空，唇角噙着一抹笑:“就你想的那个意思啊。”
她先是怔愣，然后喜极而泣。
“这么夸张？”他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简直哭笑不得。
她二话不说，扑进他怀中，哭得撕心裂肺：“傅卿臣，你知道我等你的回应等了有多久吗？”
“我知道。”傅卿臣伸手，轻轻按着她的脑袋。
“那你怎么让我等这么久？”张聆星委屈地捶了捶他的后背。
傅卿臣将她的脑袋往自己肩上按紧了一些，声音温柔地像是三月的风：“因为我也在等，我在等我自己喜欢上你。”
泪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腹部的痛与心上的痛交缠着将她攻陷，她甚至在想，这一次，如果没有办法熬过去，倒也是一种解脱。
医院的走廊里，林晚晚急匆匆赶来，看见傅卿臣独自一人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她脸色一沉，气冲冲地朝他走了过去，开口便是质问，“傅卿臣，你到底对阿星做了什么！”
傅卿臣回答:“急性胃炎，还在输液。”
林晚晚听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原本就有胃炎的老毛病，之前因为穷，所以天天吃泡面，胃的情况就更糟糕了。我以为她住进你家，你起码能让她三餐吃好，减少胃炎发作的概率，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她的胃炎不仅又发作了，还这么严重！你说，是不是你故意不让她吃饭？你是不是故意要折磨她？”
“她之前……天天吃泡面？”傅卿臣皱眉。
林晚晚说着眼圈都红了：“还不是为了省钱么？她妈妈重男轻女很严重，她每个月都要寄钱回家供弟弟读书啊！这么多年，她真的是常常穷到吃不起饭的。她真的很可怜，你就行行好，别再欺负她了啊！”
傅卿臣听完这些，望了一眼病房的门，沉默无言。
林晚晚站在病房外，透过门窗，看着里头张聆星躺在病床上，苍白着脸，心中很是不忍。她很想告诉傅卿臣事情的真相，可为了维护张聆星的尊严，她不能开这个口。她能做的只是换一种方式劝他：“傅卿臣，你跟阿星之间的事，我都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件事，错的不是阿星，她根本没有选择。谈恋爱的时候可以轰轰烈烈，可是结婚却是两个家庭的事。你跟阿星不是一路人，绝对不可能走到结婚那一步的。即使你愿意，你的家人也不会答应。所以阿星那样做，也是及时止损而已啊。总不能明知你们不可能，还要一直拖着，也许以后还会害你跟你家人反目。别的事先不说，单单看你们现在这种情况，很明显就是你过分了。从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嗯，错的是我，一直以来，都是我。”傅卿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波澜。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错在傻傻地爱上了她，然后现实给了他残酷的一击。
林晚晚看他这模样，显然是没听懂她的话，又说：“总而言之，你要明白，阿星跟你分手，都是为了你好就是了。你也不想想，她当初是多么喜欢你。如果不是真心的，怎么可能厚着脸皮追了你那么多年？放弃你，你以为她不心疼吗？”
傅卿臣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道:“我还有事，既然你来了，她就交给你了。”
“傅卿臣，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冥顽不灵？”林晚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翻了个白眼。
张聆星是在半夜醒来的。醒来时，林晚晚趴在床边睡得正沉。她没忍心打扰她，于是就睁着眼，静静回想之前的一切。
她记得，是他去而复返，然后把她抱上车，送来医院的。她也记得，当时他着急地拍着她的脸，一声又一声地喊着“聆星”。
她清楚地记得，那不是梦。
可是以往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又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中呢？
她缓缓地闭上眼，任由眼泪落了下去。傅卿臣，如果你真得那么恨我，为什么又要管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