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也许早已恋上共绑匪苦海成航,

    也许早已适应就此跟绑匪同床,

    谁料你谁料我能合作到爱死对方,

    应该也不止一次幻想怎么逃亡。

    ——?斯德哥尔摩情人?Eason

    *

    孟央接到了一个新单子。

    【带走楚家长子,三个月内不要让别人找到他,时间一到立刻放人。】

    楚家长子吗?

    孟央敛下眸子,算是接了这个奇怪的任务。

    绑人的那晚意外地顺利,几乎没有惊动楚家任何人,中途只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喂,初吻都给你了,你就不能……”楚淮举起被绳子缠住的双手,用眼神示意孟央,“给我松松绑……怎么这个年代还有麻绳?”

    孟央手腕一转,稍一用力便将楚淮扯到自己面前蹲着。她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不停开合的唇,第一次觉得心里有点异样。

    “你你你……不松绑就不松绑,”楚淮颤着声音道,“劫财劫色随便你,留条命就成啊姐姐。”

    话音刚落,唇瓣上便落下温热柔软触感。

    楚淮瞪大了眼睛。

    这女绑匪还是女流氓!

    她怎么敢!

    楚淮出神间,孟央已经摸索着撬开了他的牙关,舌尖抵着他的舌头纠缠。楚淮看得出来孟央技术并不熟练,也看得出孟央从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动也不动。他一开始还屈辱地挣扎,后被对方禁锢,捏着下巴迫使他抬头接受亲吻,也就渐渐麻木。

    “咖啡味道太浓。”

    孟央一边后退,一边评价刚才那个绵长的吻。

    楚淮额角青筋蹦了蹦。

    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舔唇,意识到不对后停下动作,却发现孟央的视线刚好落在自己的唇上。

    楚淮:“……”

    操,这什么女流氓?

    _

    楚淮被带到了一间出租屋里,白墙、灰色瓷砖的地面,陈设简单,没什么生活气息,像是临时歇脚的地方。

    “就这么把我带到你们的一个落脚点?不怕我泄露?”楚淮本来觉得这女流氓是没打算杀他的,可是走进这件屋子后,越想越心里没底,干脆问出来,给个痛快。

    孟央看他一眼,平静道:“我家,不怕,不杀你。”

    不杀?那抓他来干什么?

    楚淮轻嗤一声:“鬼才信你。”

    孟央皱着眉头看他,有点不能理解这人的脑回路,索性不再理他。

    _

    除却第一天的亲吻,孟央确实没有亏待过楚淮。手腕上的绳子早已解开,一日三餐都按时备好,发觉他没有逃走的心思,孟央甚至给他准备了游戏机和各种影碟。

    不过这少爷是个娇气的,什么都要挑一挑。菜里不能有葱花,饭的口感要偏软,床要硬板床,地上要铺毯子。

    孟央也是个好脾气的,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每每楚淮要什么东西,当晚就能备好。屋内一扇小窗被铁栅栏里三层外三层封住,门锁经过改造无从下手,楚淮就在那间小出租屋里安安稳稳待了一周。

    小屋里第8天,楚淮清早做了个梦。梦里那人缄默寡言,可眉眼间饱含春色,腮帮子因为用力鼓出一个小包,看起来多几分娇俏。

    楚淮慌张直起身,就看到孟央侧着身子坐在床头。

    “你……怎么……”

    这段时间孟央都是在小客厅睡沙发,很少会进卧室看楚淮。特别是这种清早,无法控制的某些反应出现时。

    孟央俯身靠近他,在他唇上啄了下。

    楚淮偏过头,脖颈都是红的,闷着声音问怎么总亲他。

    孟央手指在他唇上蹭了下,倏而探入被子里。

    楚淮闷吭一声靠在床头,羞愤地瞪着孟央,双手推据孟央的靠近,却拗不过自小作为杀手被培养的孟央。

    时针缓慢前行,等一切结束,脑中空白一瞬再恢复清明,楚淮完全不敢直视孟央。

    谁能想到楚家的少爷自小家规甚严,虽聪慧过人,也保守得要命。

    那些骨子里的道德感和责任感被激发,一切就都变得有所不同。

    ——在厨房左手颠锅,右手掌勺的楚淮如是想到。

    楚淮渐渐承包了小出租屋内所有家务,以往那些娇气的要求也不复存在,甚至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孟央搬回了卧室——他们两人各占一半床。

    同床共枕让一切都显得暧昧,亲吻成了这个夏日最平凡也最特别的东西,蝉鸣声阵阵作伴奏,水渍声响在耳边如塞壬吟唱。

    —

    一个月后。

    孟央凌晨出门,午夜才归,推开门便带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楚淮沉默着给她包扎,一直到孟央带着伤还要出门时彻底爆发。

    以身体挡住门口不肯让孟央出门的楚淮淡着嗓音问她:“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楚淮在心里默默想着,只要告诉他你去哪就好,告诉他你什么时候回来,让他知道你有能力完成自己的任务,会平安归来,而不是留他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无尽的等待。

    孟央抿了下唇,说:“有事,你先睡,别等我。”

    楚淮弯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连你自己都确定不了能不能安全回来是吗?”

    孟央的沉默像是印证他的猜测,他突然上前微微颔首在孟央的唇上咬了一下。

    虎牙尖端锋利,孟央的唇上多出一道口子,鲜血从里面涌出,被楚淮伸出舌尖舔舐干净。

    他当着孟央的面,把那块经过改造的门锁卸下来,说:“三点前不回来,我就走了,孟央。”

    _

    凌晨三点,无人的暗巷,孟央脱力般靠在墙角坐下来,外套的胸口上方被染红,她五指收紧又张开,掌心里放着半块水晶碎片。

    和楚淮刚住进出租屋不久,孟央晚上去给楚淮买东西时被尾随。那人身手敏捷,竟然没被孟央察觉,一路跟到了出租屋。

    房门刚被打开,孟央透过客厅里游戏机屏幕看到了一点光亮。

    ——95式的枪身反光。

    来不及思考,她纵身一跃将楚淮扑倒,子弹瞬间没入她的肩膀,皮肉绽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凭借多年杀手的经验,她迅速转身射击,在三层楼梯的距离中解决掉那名男子。

    再回到出租屋里,楚淮拎着急救箱如临大敌站在门口,开口就是:“衣服脱了。”

    孟央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脱下衣服,在只剩一件贴身衣物时被楚淮红着耳廓叫了停。

    “好歹是个女孩子,你多少害羞一下啊。”

    女孩子。

    一个从未被安到她身上的词。

    自有记忆起,圈子里的人叫她“孟姐”“孟”,评价她说“夺命利器”“业界招牌”,却从来没有人称她“女孩子”。

    可能小时候没被这个组织收养前,在那个贫穷的小县城,也曾有人这样称呼过她吧。

    但那都不重要了。

    楚淮一遍又一遍地嘟囔着那些受伤后的注意事项,孟央只是静静看着他。听见楚淮问“疼不疼”,孟央含笑吻住他,说:“这样不疼。”

    也不知道是说楚淮的包扎不疼,还是说接吻的同时包扎不会疼。

    只是楚淮气得不行,拿东西扔孟央。孟央伸手接住,发现那是楚淮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水晶吊坠,不知道什么时候碎成这副模样。

    —

    黑水晶剔透发亮,隐隐约约的,孟央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楚淮。她笑,想起人们常说,死之前会在脑海里过一遍最重要的人的脸。

    楚淮么?

    似乎也有些道理。

    ……

    再睁眼,出租屋里冷冷清清,多处伤口叠加,孟央疼得额头上浮现一层冷汗。

    楚淮……回去了么?

    回去也好。

    回到他原本的安稳生活,即使是家里最不受宠的长子,也好过跟她蜗居在这一方天地间随时准备赴死。

    【任务目标已死,三个月任务失败,接受惩罚。】

    —

    两个月后,楚家。

    “大哥真是好计策,故意设计离开家中,倒是摆脱了自己的嫌疑。如此一来,家主中毒身亡这一罪责,便是怎么也落不到大哥的头上。等到尘埃落定,大哥完好无损地归来,既能展现自己死里逃生的能力,又承了长子的责任,还真是坐享其成。”

    椅子上的人不发一言,只是食指微抬在扶手上轻敲两下。

    楚淮——假死避开家族内斗,家主被害身亡后突然归来,成功继任新家主。

    楚淮无视那名楚家子弟的话,自顾自回忆着什么。

    绑架他的人是孟央,而孟央隶属的组织并不是他事先联系的那边,一个月为期,后面本应该杀了他然后送到楚家,给新任家主一个警告,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竟然让他顺利成了家主。

    这一个月以来,种种事件的发生都在昭示一件事——有人想要他当这个家主。

    会是……那个人吗?

    —

    楚家前任家主年少时也是军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战功累累。而他为人风流成性,娶了好几任妻子不说,还到处寻花问柳。

    楚淮,便是楚承泽在外征战时从敌方手中抢来的女子所诞。

    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无人知晓,只是人人都知那女子貌美动京城,为报救命之恩甘愿委身于楚承泽。楚承泽也喜爱她,答应回到家中便娶她为妻。

    然而天不遂人愿,那女子被楚承泽提前遣送回城途中遭遇劫匪。劫匪见其貌美,本欲行不轨之事,然女子以性命相要挟,称自己已怀有身孕。劫匪竟意外地动了恻隐之心,放她归家。

    楚承泽知晓此事是在一个月后,又听闻女子怀有身孕,便心下有了诸多猜测,遣人将女子送至一处别院安顿。

    江山易改,骨子里本性却无法改变。时年腊月,楚承泽携一大户人家的小姐归来,不出半月便举行了婚礼。

    那一夜风雪交加,楚淮诞生于楚家别院,生母卒于当晚。楚家大院里灯火通明,红色的喜字粘贴各处。

    或许是恶事做尽罪有应得,楚承泽的子女没有一个是可成大事之人,这些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族中人跟他提及——别院楚淮,可塑之才。

    随着年岁增长,楚淮的身上总能看出楚承泽的影子,父子间眉眼如出一辙,楚承泽又有心培养,使得楚淮在楚家逐渐成名。

    楚淮二十岁那年,楚承泽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楚淮隔日落水,险些丧命。

    楚淮二十一岁,楚承泽安排一女子伺候他,楚淮重病一场,奄奄一息。

    ……

    这些年楚承泽但凡有一点插手楚淮自己的事,楚淮都要闹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人说楚淮命运多舛,其实内里不过是对其父的要挟。

    “阿淮,我做的一切都是在给你铺路,不然等我身死,家中子弟定会对你出手,无人护你。”

    楚淮漫不经心抿了口茶,缓缓道:“父亲,您家中子弟但凡有一个可以与我相较,您也不必费心培养我这个血缘不明的不受宠长子。”

    “你!混账东西!”

    楚淮不看他,继续说:“您放心,即便没有您,家中那些不成器的东西也伤不了我分毫,儿子的人生大事不劳父亲费心。”

    “楚淮!”

    楚淮略一颔首,走出了主屋。

    外界传言,楚家长子楚淮不成器,被弃养在别院,现如今楚家家主虽年岁已高,但手段不减当年。

    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被弃养在别院的事已经过去几年,而楚家家主——很快就要换了。

    楚淮眨了下眼,往住处走去。

    这楚家,本就是吞并别家发起,楚承泽一手遮天,早就该败落了。

    待楚承泽身死,长子被杀,二子继任,那胆小怕事的二少爷,只要被稍微警告,怕是会连滚带爬逃离楚家。其余子弟心有余而力不足,楚家便会落入他人手中。

    —

    楚淮再见到孟央时,好像一切都重头再来。她翻窗而入,刀尖架在楚淮颈部。

    “孟央?”

    孟央顿了一下,没说话。

    “孟央……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楚淮以为她是生气了,紧张解释:“我后来回去找过你,但是那间出租屋被烧了。”

    孟央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闪了闪,问:“我们认识吗?”

    “……”

    空气静止一瞬。

    楚淮几乎是颤着双手攥住孟央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几分迫切:“你怎么了孟央?你不记得我了?”

    孟央抽回手,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异样,翻窗而逃。

    楚淮开始疯了一般找她,出租屋,暗巷,无人居住的村庄,可是不管怎么寻找,孟央此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怎么也找不见踪影。

    失忆了?怎么会?

    怎么能忘记出租屋里的日日夜夜,怎么能忘硬板床吱呀作响,怎么能忘子弹穿透肩膀的声音?

    从小被弃养的人啊,哪里有那些娇气的毛病?不过是仗着她脾气好,想要在生命中最后的时刻感受到在乎。

    即便是任务在身不得不做的在乎。

    孟央,这些……你都忘了吗?

    “家主,我们查到了那个组织的一些资料。”

    纸张最下面两行字映入瞳孔,楚淮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

    整整一个月,楚淮每晚都会用麻绳把自己绑住,坐在窗边等待孟央的到来,而孟央始终没来。

    腊月里寒风凛冽,被绑住的楚淮见到了同样被绑住的孟央。

    “旧情人相见,感觉如何?”

    孟央别过头不看楚淮,楚淮笑了笑没说话。

    组织发现孟央不对劲的时候,是那一次看守楚淮三个月的任务失败。孟央接受惩罚时,在持续不断的电流贯穿身体时,对自己的任务反省从头至尾不肯提及楚淮一句。

    发现孟央接受电击惩罚后有失忆的症状,他们在孟央身上装了监视器。

    几个月来,孟央行为举止始终如常。再次接到杀掉楚淮的任务时,孟央也没有任何反应。

    而就是那天,孟央摘掉了身上的监视器。

    她本来是可以跑的,可是她放心不下楚淮。

    组织不甘心花了十几年心血培养的杀手就这样有了致命的弱点,打断除掉楚淮。而孟央要保他。

    “有趣的游戏开始了,孟。”

    “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按照我的分析来看,孟如果死了,组织应该会出于报复心理杀了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死了……”

    “选择交给你们。”

    枪在桌面上旋转,枪/口不断从几人身上扫过。

    楚淮率先握住了那把枪,朝孟央投去目光。

    孟央,你可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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