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时候y有一件很好看的衬衫，黑色的，领口带着印花，那天偶然瞧见觉得特别，于是让他转过来给我看看。

    【i】

    我没懂它的含义，y说他也不知道，也没注意。我夸那件衬衫好看，y微偏了下脑袋，含笑问我：“我好看还是衣服好看？”

    恍惚间又想起，他很久以前也这样问过我，原因不过是我随口提了句隔壁班级的体委很有少年感。他竟因为那句话气了许久，甚至没吃午饭，只说自己没胃口。

    我软磨硬泡之下他才娓娓道出原因，听完我只觉得好笑。这人有时候的心性像个小孩，总得哄着、宠着。

    早就习惯了y的无厘头，也就随着他的心思附和他：“你好看。”然后抬手碰了下他衬衫领口的纽扣。

    他低眉垂眸盯了会儿我的手，凑上来在我的手背落下一吻。逆着光，我能看见一颗光点顺着他的鼻梁溜了一圈，停在最高点。

    y直起身朝我弯了弯唇角。

    让人看得发怔。

    我只知晓那件衬衫就瞧见他穿那一次，后来再没见他穿过，也没问起是什么原因。

    快要毕业时我们发生了点矛盾，大约是冷战了一周。我本想着，爱他妈咋地就咋地吧，反正也到最后了。

    我已经签了另一个市区的私立高中，可以免中考直接入学，他凭着体育特长生可以留在本地的高中。

    至此一别，我们实难再见。

    那天我百无聊赖翻着手边的书，书的扉页写着班级和姓名——y给我写的，他知道我向来懒。

    我凝那字迹半晌，只觉得歪歪扭扭得也有些可爱。像他。

    右侧有人落座，我掀起眼皮看去，y将一个精心包好的礼品盒推过来。

    我也无言，只是挑他一眼。

    瞧见他抿唇，瞧见他欲言又止。

    我们像战场上势均力敌的将领，挽着剑花等敌人落网。

    终是他落了下风，温声开口：“我错了。”

    我脾气倔，他知道的。倘若他不开口，我大概是要闷着挺到毕业了。

    于是每每我们闹了矛盾，总是他斟酌着言辞，像我平常哄他开心一般来哄我。

    盒子我没拆开，晚上入睡前想起来，于是小心翼翼扯着包装，猜想这里面的东西。

    入目却是一片黑色中夹着少许印花。

    ——是那件衬衫。

    衬衫下是一条项链和一封信，暂且称它为一封信吧，毕竟，他又不承认自己写过情书。

    我后来辗转很多地方，那条项链都带在身边。

    那件衬衫上的字母【i】，我也终于知道了含义——爱尔兰语“怦然心动”。

    是y告诉我的。

    在我们毕业的那天。

    那场十几岁的热烈来得突然，是盛夏，是六月，是我猝不及防撞进他笑意未消的眼。

    时隔多年再回想那个瞬间，我还会反反复复为了他心动。

    像飞蛾扑火。

    后来，我逢人就说，我喜欢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