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灼的手覆盖他紧握的拳头，连忙解释：“没有骗你！我就是……时常会梦见你。”
相柳手一松，怔然问：“梦见我？”
小灼点头：“一个一个的片段，有时候是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有时候是在院子里，上次从断崖下来，还梦见你教我射箭。梦里……我们这般相处得很开心。”
相柳哑声问：“梦里除了我……还有谁？”
小灼道：“只有你，没有别人。”
相柳紧握的拳头骤然放松，他神色不解，眼里并不平静。
他确认一遍：“只有我？”
“嗯。”小灼问：“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来过。”
小灼伸出手：“这个月牙印记，是我的弓吗？”
“是。”
“你……是防风邶吗？”
那个在南荣离灼与国师婚宴上，与她私奔的人。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大荒无人不知，成为说书的热门题材。
“是。”
相柳盯着她，除了应她，再无多言。
故事到抢婚便结束，没有人知道后续。
他在等她问后来。
小灼也想知道，为什么如今她失忆流离、灵力全失，相柳与她见面相恨、冷眼相对。
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在警告她，不要问。
小灼便生了怯，没有问。
她四下环顾，忽而起身：“既然你对这里已经了如指掌，那我们换个地方！”
相柳抬头，还未说话，一旁的店小二已经出声：“客官吃好，共二两银子。”
小灼下意识看向相柳，相柳眼神微闪，并没有动作。
“不是你招待我？”
小灼很有眼色地付完帐，忍着笑道：“大人这般做派，还以为您要请我吃呢。”
相柳神色不大畅快，并不接话，转了个话题：“这是要去哪？”
“秘密基地！”小灼神秘一笑，拉着相柳往外面走。
相柳一路跟着，直到出了清水镇，空旷的郊外，荒芜一人。
小灼停下，展开笑脸，说出打算：“那地方山高路远，可否请大人的爱宠载一程？”
相柳嘲笑：“怎么每次你要去的地方，还得我出力带你？”
小灼嘻嘻一笑：“这大概就是我和相柳大人的缘分吧。”
一声呼啸，毛球自高空俯冲而下，在低空盘旋。
相柳伸出手，腰上却一紧，小灼已经自发缠上相柳的腰。
相柳身体僵愣一瞬，感觉到腰上抱紧的力量，听到怀中人催促：“大人我好了，走吧。”
他伸出的手不动声色回落，脚尖轻点，将她一并带到毛球背上。
小灼坐上去，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威风，大声指使方向：“毛球，往左边！向前，快一点。”
毛球不满地打了个转，差点把小灼颠出去，好在相柳及时抓住了她。
小灼心有余悸，颇为生气：“毛球！你故意的是不是？”
相柳轻笑，拍了拍毛球的羽背，淡声道：“听她的。”
接下来的路上，毛球便乖了很多。
两人一鸟一路往东，不一会，一片无垠的海便出现在眼前。
靠近一片海岸，小灼让毛球把他们放下。
这片海岸有一片黑色礁岩，小灼自觉地把毛球揣手上，带着相柳绕过一块岩背，怪石嶙峋的岸壁上，一个巨大的石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走进几步，一片莹绿的光便从洞内映射而出，小灼转头，便看见相柳的瞳孔泛着宝石绿的光泽，俊美妖异。
小灼问：“好看吗？”
这是一座晶石矿，里面的晶石除了矿便没了光彩，算不得多宝贵，但这种晶石矿仍旧少见。
相柳是海妖，当然见过，只是那会儿见到的，却并没有眼前的让他震撼。
他回答：“好看。”
相柳看着眼前眉开眼笑的人，突然想起她的话：你看这人间无趣，无非是没有合适的人作陪。
他问：“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来清水镇的途中，饿的不行，本来想来海边碰碰运气拣点鱼虾果腹，碰巧发现这里，因为喜欢，我还在这里睡了两天呢！”
“是来找我？”相柳问。
“是啊。”小灼循着记忆向前走，惊喜地指着一处光秃秃的岩面：“看！那就是我睡觉的地方。”
“千百里路程，你走了多久？”
小灼回忆道：“走走停停，有一年左右吧。”
“怎么不用灵力？”
“……不会。”
相柳低声斥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灼眼睛一动，嘿嘿道：“大人要不再教教我？”
照理来说，南荣离灼的身手不差。运用灵力不仅能驰游大荒，关键时刻也是保命手段。
小灼对相柳这般自在强大的灵力运用能力着实心痒。
“把手伸出来。”
小灼听话照做。
相柳划破指尖，一滴血融入淡白月牙印记里，下一刻，一把通体莹白的弓箭便出现在相柳手中。
小灼伸手摸过去，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
她张大嘴巴：“这是我的？”
相柳把弓递给她：“是你的。”
“嗯？”小灼察觉到不对劲，“它怎么听你使唤？”
“你用了我的血镇压，它当然怕我。”相柳不紧不慢道。
小灼似懂非懂，苦恼道：“我全忘了，记不得一点招式。”
“你只是忘了，不是不会。”相柳靠近，贴着她的后背，帮她把弓架好：“目视前方，凝神静气，选中目标，一击即中。”
弓上逐渐凝起灵箭，随着松手后的弹力径直飞出，坚硬的晶石块，竟然被轻易击穿。
小灼讷讷道：“这是我的力量吗？”
“这并非你全部的实力。”相柳含笑：“你可是敢接我箭的人。”
“我打得过你吗？”小灼忽而好奇道。
这话换来相柳轻蔑一笑：“那得再练练。”
小灼：“好吧。”
随着相柳的心诀运转，小灼逐渐能摸到体内灵力运行的轨迹，脑海没有记忆，但身体却有。
不知多久过去，小灼已经能自如掌控手里的弓箭。
她意气风发地展示自己的箭术，得意道：“相柳，我会了！”
相柳端坐着，评价道：“还要多练。”
小灼点头，不知疲倦地再次端起弓箭，却被相柳拦下。
“持之以恒，非一日之功，今日够了。”
小灼一愣，收回弓箭，调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会让我往死里练，还会斥责我懒怠的严师呢！”
相柳睨她一眼，不咸不淡道：“你要想，我不拦你，明天腰酸手痛不要怨我。”
“怎么会！一切听师父教诲。”小灼乖巧一笑：“师父最好啦！”
相柳看着她，忍不住勾起唇角，颜色如冰花绽放。
这笑并不像往常那般转瞬即逝，小灼抬头时，仍能看见他唇角噙着的笑意。
她忍不住也扬起嘴角，璨然一笑。
相柳心意一动，容色温柔，想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
他皱眉沉声道：“该回去了。”
小灼直觉有事发生，能让相柳神色变化的，必然不是小麻烦。
毛球将她送到清水镇的小河边，下去前，小灼的手轻轻覆上相柳手背，低声道：“要来找我。”
相柳略微迟疑，最终轻“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