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聘礼

    南荣大王姬,漂泊异国百余年,终得回归,南荣帝为其大摆筵席,将其身份昭告南荒。

    小灼盛装出席,庄重的礼乐、严谨的仪式,无不显示着其尊荣。

    她站在大殿之上,南荣帝牵着她,高高俯视着众人。

    萦乐便在此时入殿,随之鱼贯而入的还有一个个装饰着红绸花球的大箱子。

    他躬身行礼,说着祝贺的词,礼数周全,大方从容。

    小灼望向他,见他温柔道:“小灼,这是聘礼。”

    众人唏嘘,有艳羡、有不屑、有打量、有好奇,议论纷纷,交头接耳间,小灼与萦乐的婚事便人尽皆知。

    这番阵仗,便如南荣赫辰当日贺寿般,引人瞩目,令人无可奈何。

    从萦乐进来起,众人在小灼眼里便失了焦距。她看着一如既往端方君子般的萦乐,心里浮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无所适从感。

    小灼回到寝宫,脱了厚重的礼服,换上一身轻便的常服。

    敲门声响起,是南荣赫辰的声音:“小灼。”

    小灼开门,南荣赫辰身旁还有一个女子,样貌出色,身形高挑,温婉的面容却自带一股英气。

    南荣赫辰介绍道:“这是防风家的嫡女防风意映,与你年龄相仿,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过。”

    防风意映向小灼行礼,笑盈盈道:“见过王姬。”

    小灼笑道:“不必多礼。”

    她看了看防风意映,再看看哥哥,心中了然对方的身份。

    防风意映与哥哥是从小便订了亲,如今看来,这婚约并没有因为哥哥身份的变化而改变。

    “你刚回来,与同龄人不熟,正好让意映带你去认识认识别家子弟,好过自己一个人闷着。”

    南荣赫辰像小时候那般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发顶,人引荐完,便抽身离开了。

    “此番回来,多亏你兄长一路护送照料,还没来得及好好登门道谢呢。”小灼上前寒暄道。

    “王姬千斤之躯,二哥自当慎重保护,这是他的本分。”防风意映牵着小灼,步履从容地引着她走:“不瞒你说,这会儿大家都在庭院里坐着,盼着与你相见。”

    小灼一路跟随,插空闲聊着:“小时候天天见你射箭,听说你如今的箭术比你兄长还好?”

    防风家这一辈中,箭术唯二出名的,就是防风意映和防风邶。

    防风意映谦虚道:“我二哥只是早些年四处游历,箭练得少些,如今我也不敢说赢得过他。”

    “或许是在外面获得什么机缘。”小灼暗自打探道:“听闻他还去过极北之地?”

    防风意映面露诧异:“二哥跟你说了这些吗?”

    “怎么?”

    防风意映轻笑一声,略微感叹道:“二哥从不与我们说他游历的事,只是六年前他回来时带了许多冰晶,大家便猜测他去了那里。”

    六年前,是她从极北之地回来的第二年。

    正说着话,小灼停下,微微靠近向防风意映的头顶伸手,一片枯叶便拿在手上。

    防风意映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小灼是帮她拿走了落在头发上的落叶。

    小灼似是被她的发饰吸引了注意力,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你的发型真美,这叶子落在你的发髻上着实碍眼。”

    “宫里的大丫鬟比我那丫头更手巧,王姬身边也该有个贴身伺候的人。”

    见小灼不清楚,防风意映便细细跟她讲如何挑选下人、管理下人,见什么人可以化什么妆容、挑什么首饰。

    防风意映的身世虽比不得靠前的几大家族,但也是世家出身,修养阅历自是不俗。小灼反而因特殊的身份与个性,不太接触到这种世家女子的教养。

    于是,一路听过来,小灼便也受益匪浅。

    步至□□,肉眼可见的热闹起来。

    小灼甫一步入,众人的动作便停下来,纷纷上前打招呼。

    每每出现生面孔,防风意映便贴心地为她介绍,这种认人的场合,无可避免地要把场面话对着众人说一遍。

    前来招呼的世家女子多与她年龄相仿,处起来不需要顾忌太多礼仪,倒还算自在。

    只是女孩子们向来热络话多,小灼与她们并不相熟,坐久了也不太能聊到一起。

    好在大家各自一言一语,她只安静待着,偶尔插两句话也不显突兀。

    不知是谁问起来王宫的婚娶仪式,这话题显然是为防风意映准备的,女子们羡慕恭维一番,又细细讨论其中规仪。

    讨论到中间一处,小灼便借口离开桌局。

    没有随侍的好处就是行动自由,不惹人注意,往哪去都轻松自在。

    没走多远,一只熟悉的青色荧蝶不知从何而来,萦绕在眼前。

    小灼在原地停顿几秒,转了个方向,跟着荧蝶走去。

    长廊尽头,长发青簪的萦乐静立水榭之中。

    “小灼,好久不见。”

    小灼站在他面前,干涩道:“我没想到你会来。”

    萦乐深深地看着小灼,眼波微动,抬手去触碰她的头发。

    小灼却下意识地偏头,很小的弧度,萦乐似是没有察觉到,如常拨了拨她的额发。

    他发出一声感叹:“你如今发髻梳上去了,倒有点不习惯。”

    小灼想起来,离开中原前五人相聚那天,萦乐把喝醉的她送回去时,也是这样摸了摸她的头发,欲言又止。

    那天,其实她也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却在他的欲言又止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真心要娶我吗?”

    小灼想,那今天便说个清楚,问个明白。

    “整个大荒都能看到了我的诚心,这不算真心吗?”

    “你在逃避,”小灼直击他的话,冷冷道:“你不敢直面我的问题。”

    萦乐良久未言,对上小灼认真而执拗的眼睛,忽而轻叹一声,妥协道:“是我不对。”

    “你总是很认真,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你总想抓住点什么,每每见你失望,都于心不忍。”

    小灼以为他要回答自己的问题,却没想到听到这样一段话。

    她怔然道:“什么意思?”

    萦乐眼神复杂,似挣扎,似心疼,偏偏又夹杂着一些可悲的怜悯。

    他说:“这次恐怕也要让你失望了。”

    小灼反而有些松了一口气,却听到萦乐补充道:“但是,小灼,我娶你是真心的,婚约也是真的,你想要,我便是你的。”

    小灼并没有为萦乐的承诺感到高兴,反而感到一种极度的不安。

    “你在补偿我?”小灼几乎确定的语气,“你要做什么?”

    萦乐却把贴身玉牌摘下来,递给她:“这是柴桑一族的信物,玉牌的另一侧,只能刻上我未来妻子的名字。”

    “小灼,接下这块玉牌,我就会永远属于你。”萦乐郑重道。

    小灼却没接,哑着声道:“你把补偿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却不说你要拿走什么。”

    “萦乐,我喜欢你,你知道吧?”

    小灼涩然的一声的告白,让萦乐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她从没这样大胆地说过自己的心意,所有的表达都委婉而隐晦。喜欢的人对别人的任何一点偏爱,都会让她退却。

    只是少女的喜欢,留下蛛丝马迹,心细如萦乐必然能察觉。

    “可是萦乐,我不喜欢勉强。你说得对,我很较真,一旦发现自己的东西,有任何不属于自己的痕迹,我都不想要。”

    小灼把玉牌推还给他,涩然道:“我暂时还不想要它。”

    这段对话的走向,并不在小灼的预料之中。

    她想问萦乐真心所向,想问他是否回心转意,想问两人是否有可能。

    只是现在才明白,所有当下未问出来的话,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下已经做出了选择,选择之后经历的,才是答案。

    萦乐设想过未来的生活,小灼在他的生活里安静地像一株不惹人注意盆花,虽时常爱惜,却并非时刻想念之物。但是他想,每日浇花的日子虽然无趣,却也可以平平淡淡度日。

    萦乐自诩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为数不多的愧疚让他给出承诺。而小灼的拒绝,按理来说,应该让他松一口气。

    这样想着,他便忽略了某些莫名的情绪,并没有挽留地看着小灼离去。

    只是他未曾料到,今后所有的贪嗔痴与求不得,都化作了此时的背影。

    南荣的树叶常青,从未有枯败之色。

    唯有一点不好的是,太老的叶子经不住风,哗哗啦啦地一吹落一大片。

    脚下落叶翻飞,小灼拿剑练武,一阵阵的灵气涌动,周围的树颤颤巍巍,树冠肉眼可见地秃了一块。

    “王姬心里不顺,拿树撒气作甚。”

    小灼回头,见到笑盈盈站在那的人,剑头一转,便朝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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