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疗伤

    小灼从噩梦中转醒,脱口而出的第一句是喊“相柳”。

    目光四处寻找,直到看见在小榻上打坐的相柳才停住。

    她动了动身子,毫不意外已经恢复如初,除了被撕扯见骨的胳膊还有些隐隐作痛外,其余皆无不适。

    她每次和妖兽拼杀回来都是一身伤,而面对相柳则像是回城加血,被他治愈之后又满血复活,准备再战。

    “相柳,如果打王者能带上你多好,那一定是最强辅助!”

    小灼说完,又摇头:“不对,你就是最强王者,我就跟着你躺赢!嘿嘿~”

    很久没有听到相柳回应,小灼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相柳面前:“相柳,你受伤了是不是?”

    “很严重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

    “晕过去了吗?”

    “相柳,相柳,你说话啊……”

    相柳唇色尽失,闭眼坐着,纹丝不动。小灼吓得不轻,就要上手试探,就见对方已经睁开了眼睛,是熟悉的警告的眼神。

    小灼松了一口气:“你在运功是不是?不能动?不能说话?”

    相柳缓缓闭上眼睛,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小灼通过相柳的眼神猜到七七八八,知道他没事之后,便轻松起来。

    因为要守着相柳运功,小灼便打消了出去历练的想法。寻思了一圈,开始从空间袋里挑挑拣拣。不一会儿,就掏出一块银金。

    细碎的打磨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相柳睁眼,看见小灼手边已经堆砌了一些打磨下来的废料。

    小灼见相柳看着自己,忍不住把手里未成形的银金端起来,分享自己的宝贝。

    “这是我生辰那天,母亲送我的银金。这一块银金质地极纯,一座金矿才得出这么一块。今日索性无事,我便用这块银金为相柳大人打造一副束发银冠,你且等着看吧!”

    银金块本身才拳头大小,要打造一副体积相当的发冠,便不能浪费一点,需将银金中间镂空,并小心控火熔炼剩下的材料打造发簪。这极考验匠人的刀工与控火能力。

    恰巧这两样小灼都比较擅长,做起来还算游刃有余。只是难得的是做得好看,毕竟是送给相柳这样举世无双的妖怪,自然也要配得上相柳的气度。

    小灼翻出纹样图鉴,苦思许久不能定夺。看看相柳,又看看图鉴,纠结极了。

    相柳只觉得小灼时不时投来的眼神扰人心绪,便打算睁眼警戒一番。却没想到对方眼睛一亮,拿着手里的东西直接举到他面前。

    小灼立刻想到,赠人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相柳喜欢什么,一问不就知道了?

    “相柳大人,你挑一挑玉冠纹饰,相中了就闭眼。”

    画满花纹的小册子不停翻动,翻到某一页,相柳闭上眼睛,小灼赶紧停下,念出那一页的纹饰:“绞丝纹。”

    这是银饰中典型的纹饰,纹路简单,不费工时,小灼乐得轻松,煞有其事道:“甚好甚好,绞丝纹路经典大方,低调优雅,纹路顺畅,寓意万事通顺,相柳大人好眼光!”

    相柳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小灼一顿拍马屁之后,便安静投入到纹路雕刻之中。

    时断时续的打磨声再次在耳边响起,相柳终于觉得宁静了。

    窗前的光渐渐暗淡,等小灼大功告成,极地的白天就这样悄然而逝。

    小灼点起烛火,突然想到毛球洞穴里的太阳火,不由得可惜:“当日情急之下取了毛球的太阳火烧黑衣人,虽然威力甚好,却只能用一次,真是浪费了。”

    相柳房内的蜡烛,是从妖兽油脂中提炼出来的,虽然能照明,但毕竟是消耗品,用起来还是有所顾忌。

    想到这,小灼又暗自笑自己,即便投胎到神仙富贵人家,上辈子的小家子气也祛不掉。

    相柳不知何时睁开眼睛,这个方向,正看着自己。暖黄的灯光照在相柳脸上,那张不染烟尘的脸仿佛也有了生活气息。

    小灼蹲在面色“平和”的相柳面前,把新作的银金冠成品托到他面前,自信得意:“你看!这发冠费了一天,终于做成啦!上面的纹路是你选的,只不过在普通的绞丝纹路上,我加了一点蛇纹,像不像两条互相缠绕的小蛇?”

    相柳视线看向发冠,绞丝缠绵,对于蛇而言,会这样缠绕的只有最亲密的伴侣。

    说到自己设计的得意之处,小灼滔滔不绝:“我当时做的时候灵光一现想出来的,相柳大人是九头蛇身,这绞丝纹路恰好似蛇形。”发冠在她手上转了一圈,银金冠身上镶嵌的两颗红色宝石便展露出来。

    “你看,这便是画蛇点睛!相柳大人,这两颗红宝石,像不像你的眼睛?”

    “虽然我觉得你的眼睛比红宝石更好看,但是条件限制,就退而求其次吧。”

    相柳很少露出妖瞳,人们看见这一对妖瞳,大多是恐惧、厌恶与憎恨,没有人会用美丑去评价它们,除了她。

    小灼忍不住站起来转了一圈,语调轻扬:“真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做首饰,那根白玉簪子还是我请人打造的。怎么样,还不错吧?其实我的艺术天赋还不错的,以后我成名了,给你做的发饰都是价值连城、千金难求。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是你的御用造型师了,别人不能跟你比。跟我做交易,你一点都不亏!”

    相柳的视线随着小灼转移,眼里流转的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相柳大人不说话,这空气都沉闷了许多。”小灼渐渐不满足于自言自语,“相柳大人要运功到什么时候啊?”

    相柳心神微动。在极北之地许久,他极少受伤。

    以前受伤时总要找个安全僻静的角落疗伤,这是第一次疗伤时有人在自己面前晃荡。

    她想跟自己说话。

    “……做得不错。”

    回答之时,相柳感觉到陡然停止修复的经脉在冻结,指尖微动,不动声色地运功平息下来。

    小灼惊喜凑近:“相柳大人好了吗?”

    相柳朝她伸手,小灼顿了顿,见相柳看着自己手上的发冠,连忙递过去。

    银金冠在相柳手上把玩着,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发冠上的纹路,最后停在红色宝石上。

    小灼这才回过神来,原来相柳说“做得不错”指的是这个。

    正要得意一番,却见相柳一只手突然捂住胸口,气息紊乱,神情痛苦。

    小灼扶住相柳,神色凝重:“相柳大人原来伤得这么严重吗?”

    相柳体内气息躁乱,她的灵力根本探不进去。

    “别白费力气。”相柳声音嘶哑:“你灵力太弱,对我没有用。”

    “那我寸步不离,给你护法。”

    “别打扰我就不错了。”相柳还不忘冷哼嘲讽她,只是说出的话气息都弱了几分:“不用守着我。”

    小灼就当没听见,反正相柳运功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

    她突然想:“你睡床上躺着运功,是不是会舒服一些?”

    相柳此刻的意识有些不清醒,小灼连忙上前搀扶,却见他无力倒在自己身上,小灼感到相柳的身体冰冷发颤。

    雪域之主体内数千年冰晶的寒气,竟然连相柳也难以承受。

    小灼连忙把相柳扶到床上,用厚厚的被子盖住他的身体。可相柳痛苦的神色没有丝毫缓解,仍旧眉眼紧蹙、冷汗直流。

    小灼脱了外衣,钻进被子,紧紧抱住相柳,将灵火运遍全身,把灵火的温度通过身体传递给相柳。

    烛火亮了一夜,相柳醒来时,已是天明。

    梦里,有什么东西缠了他一夜,紧紧地,像要与他融为一体。

    小灼的手仍旧紧紧箍住相柳的腰,相柳的手慢慢伸过去,却在即将碰到她手的时候缩了回去。

    小灼担心到半夜才睡了过去,却也睡得并不安稳,相柳的身形微动,她便有所察觉,连忙起身查看。

    “相柳,你没事啦?还冷吗?”

    束缚在腰间的手松开,相柳看着空荡荡的腰,摇头的动作罕见地有些呆滞。

    小灼原本是从背后抱相柳,为了探取他的体温,身体越过他,一只手搭在他的额头上:“还是有些冷,但不冻手了。”

    相柳猝不及防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里面所展露的关切一览无余。他直直地锁住对方的眼神,低哑回她:“蛇妖的体温,本就比神族要低。”

    小灼觉得相柳有些奇怪,眼里好似带着侵略性,却又不是那种熟悉的攻击性,至少她并没有感到任何生命的威胁。

    小灼把这归结为相柳的常规冷操作,正要把手放下,一股力道阻止了她。

    是相柳握住了她的手腕。

    “相柳……”小灼不解。

    相柳好似才从病症中回过神来,移开视线,放过她,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我没事,你先下去。”

    小灼边下床边解释:“你昨晚浑身寒气逼人,我担心你,只好抱着你用灵力给你取暖。”

    “嗯。”相柳轻轻应了一声。

    “你今日还要运功吗?”

    “嗯”

    相柳靠着床头,已经闭上了眼睛,生人勿近的模样,但表情并不痛苦。小灼便放心下来,怕打扰相柳,就自顾自地坐角落里去了。

    相柳用灵力检视一遍自身,发现体内的寒气已经化去大半,剩下的被他轻松压制,恢复的过程比他想象中要快。

    从前,对于不致命的伤痛,相柳并不放在心上。

    他以痛以血为代价,获得更强的力量,自然要自己承受这份代价。

    只是这一次,这痛苦还未等他生生承受,就已经被化解。

    相柳这样的妖,从小被漠视、远离、囚禁,又天生强大、傲气,脱离世俗常规,颠沛流离生存,心思至深,却也至真至纯。

    小灼给他疗伤是他从未期待的,这份好便被他记住;教小灼、给小灼疗伤、甚至因救小灼而受伤,是交易,是他认为要做的,便不计后果,不讲得失。

    倘若他再像人神一样复杂一些,便能察觉到在与小灼的相处中,他才是应该被感恩的那个。

    小灼自己也清楚,若没有相柳庇护,或许自己连被雪域之主发现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命丧于雪地的某个角落里了。

    房中安静许久,小灼夜里没睡好,这会儿已经躺在相柳的小榻上补觉。相柳静静看着小灼睡着的脸,脑海里闪过昨夜里被紧紧缠抱的画面。

    手下一阵冰凉触感,相柳拿起来,正是昨日她做的银金发冠。

    相柳怔怔看着发冠上两条缠绕的赤瞳银蛇,忽而将它往被褥上一扔,轻哼一声,发脾气般说出两个字:“放肆。”

    这一声气愤,生气却只占了一成,胸中闷闷不知所以然的情绪占了九成。让人听了,还以为是哪家的相公被娘子惹得恼羞成怒,又无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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