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当门锁的咔嗒声再次响起,已经是一个傍晚的末尾了。

    “回来了。”家里没开灯,很昏暗,在模糊的视线下宫芜清晰的看着樊秋背阴的轮廓。

    “要喝点酒吗?”她俯身,在桌子上点燃了一支微弱的蜡烛,昏黄的光源送走黄昏,黑暗里,她的半张脸都被光芒笼罩着。

    她穿着一袭黑色带细闪的过膝长裙,正红色的口红衬得她异常白皙,正对的窗户还开着,从她的呼吸间隐约能看见雾的形状。

    “红酒怎么样?”啵的一声,酒香顺着寒风渗到了宫芜的鼻息间,他无意识的吞咽口水。

    玻璃碰撞的声音,液体倾倒的声音,宫芜一点点的靠近,樊秋的姿色就越来越清明。

    “没什么要问的吗?”她端起酒杯,嘴唇轻轻贴上,小抿一口,苦涩冰冷的口感令她嘴唇发痒。

    她正翘着腿坐在桌子上,桌脚下堆了几个包装袋,看来下午她出去了一趟。

    “嗯,没有。”宫芜握上她的酒杯,她并没有留念,宫芜轻而易举的拿了过来,转动杯身,在幽光下贴上那鲜红的唇印,喉结滚动,并不算好的滋味让他蹙眉,“厨房里有醒酒器。”

    “嗯,我知道,”樊秋伸手,宫芜自觉的把她抱了起来,“我不想用。”

    “好。但也别喝了,你最近喝了很多,对身体不好。”宫芜轻轻嗅着,樊秋身上是自己沐浴露的味道,还有,他仔细辨别着。

    “是橙子。”樊秋回答,“我看别人说洗澡吃橙子会很开心,我觉得一般哦,”那口酒好像把她醉了,她把嘴唇贴到宫芜的耳边,“你跟我一起洗,我会更开心。”

    热气熏得宫芜耳朵通红,“嗯。”

    “哈哈。”樊秋搂着他的脖子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你这样会吃亏的。”

    他们的心脏贴近彼此,像是即将要拥吻,下一秒就会不顾一切的撕扯和吞噬对方,但宫芜把她放了下来,樊秋也只是盯着他,“我爱你。”

    宫芜的眼睛渐渐睁大,眼仁渐渐缩紧,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到了心脏,“砰砰砰!”像是要冲出身体去到樊秋眼前。

    额角的青筋,手上的青筋,连那淡色的瞳孔都变了颜色,裸露的肌肤全都爆红,被布料包裹着的身躯,在寒风中也依旧觉得燥热,宫芜无法自持,上前抓住樊秋的肩膀,“我……”

    可樊秋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一直笑到直不起腰来,宫芜一下就清醒了,即将溢出的爱如潮汐,狂烈生长又极速退潮。

    “啪!”灯被樊秋打开了,宫芜的青筋还是凸起的,可人已经冷静了下来。

    “可惜了,今天逗塔莉娅的时候,她整个人红的像个煮熟的虾子,还以为你会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呢。”她看见了,所以用大笑来缓冲,“你可以问你想问的,”她抓起烛台吹灭蜡烛,“比如她是怎么吻我的?”樊秋伸出手指抚上自己的唇,艳红的穿戴甲和艳红的嘴唇交相辉映让人移不开眼。

    瞬间亮起的灯光让宫芜有一阵短暂的不适,樊秋的身影也在他的视线里恍惚了一下,“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对不起……我没想过她会自杀。”像是从刚刚那短暂黑暗中爬出来的怪物,回忆在樊秋身后出现了重影。

    宫芜扶着额头趔趄了几步,又试图调整呼吸让自己平稳些,可浑身乏力,脑袋昏沉,勉强稳住身形,他才疲倦的回答:“你会说吗?”

    “你问了我才知道。”樊秋及时收回想要扶住他的手,“像你一样,我都会说的。”

    “是因为秦默吗?她。”

    “不是,在刚遇见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像来着,之后就没有过了。”樊秋老实回答着,“而且要是秦默跟她一样,我们现在就不用这么尴尬了。”她无所谓的叹了口气,不知道又自我妥协了什么。

    “那你还爱她吗?秦默。”宫芜知道自己问了个特别蠢的的问题,但就当是樊秋那个玩笑的结尾吧,他也一定可以当个玩笑收回来。

    “查过我小时候吗?”宫芜听见了火机的声音,“没。”

    “那你可够能忍的。”樊秋坐在桌子上,眺望着窗外,看起来有些迷茫,“小学的时候,我突然特别想要一个玩具,但是很贵很贵,超出我可以胡乱花的钱都范畴,当然也不在学习这类里面,所以理所当然,我得不到它。然后我就迎来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场赌约,爸爸说那个学期末a+就给我买,于是最后那几周,我拼命的学,什么都不如那个玩具重要,在别的事情上甚至没有纠结和留念,但很不幸,人的水平是有限的,我差三分就能挤进a+了。

    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哭,一直哭到家里,发现,玩具早就买好了,在更早之前,他们跟我打赌的第二天就已经买好了,倒不是多么相信我,而是他们看到了我对那个玩具的渴望。”剩下的话,樊秋似乎有些犹豫,一直抽烟,直到第二根烟燃起。

    “然后我就一直那么幼稚的觉得:只要我努力了,就会有回报。更何况秦默也爱我,所以我从来没想过会发展成这个地步。”樊秋忍不住的低下头,在头顶高高翘起的指尖燃烧的烟蒂像是在透支她的生命,“其实我有点分不清了,是因为我还爱着她,还是因为我无法再爱上别人了。”

    樊秋的声音闷闷的,或许她曾真的想过解开这个迷题,可她却又清晰的知道,谜面后的狂风暴雨并不是她一根残枝败柳可以独自面对的。

    “你呢?”她抬头,眼泪的痕迹已经侵蚀了大半个脸颊,“为什么这么爱我?”

    “一见钟情。”

    “拜托,别这么老套。”樊秋又把头埋了起来。

    “大三末的那场艺术节,在你出场的一瞬间,我就爱上你了。”宫芜也低下了头,对于回忆那段生涩又难以自持的爱,总是让人忍不住羞愧。

    “是吗?好巧,那天也是我终于发现自己原来是喜欢秦默的第一天。”

    有时候,一切就是这么的巧合又无理取闹,在不恰当的时间、地点上遇见了对于彼此都十分恰当的人,而那人不仅仅是1,而是选择题,给以后的人生瞬间开扩出了无数条路。

    “切,音乐节有什么好玩的。”那时的宫芜已经叛逆的逍遥了好几年了,因为不喜欢自己那头乖巧的卷发,还特意提成了寸头,因为总是跟形形色色的人打架,左侧额头上还留了道四五厘米的伤疤,整天就跟些混混似的人呆在一块,抽烟喝酒泡妞,没个正行,对于这种半开放式的校内组织的活动,花天酒地的少爷早就玩腻了。

    “呜嗷!!!”人群突然对着舞台躁动,宫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过去,是学校里玩音乐的临时为了艺术节组织的乐队,那个站在c位,有着一头乌黑色长直发的主唱让他看直了眼,

    “还记得我们吗!!”台上的音响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热情,发出了抗议的刺啦声,可人群不管这些,依旧热情回应“秋野!秋野!秋野!”

    “大家好!我们是秋野乐队!”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演出了,虽然乐队组建的时间短,但因为大家都是自己领域很优秀的人,在酒吧和露天表演过几次,磨合的也快,又是作为艺术节的大王,台下的人算是给足了面子和期待。

    “她是谁?”宫芜伸手捅咕了一下身边的人,“声乐系的樊秋啊,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吧,我跟你说,她可出名了……”后面的话宫芜没听清,因为音乐的浪潮一波比一波大,人们的欢呼和尖叫也一阵盖过一阵,“樊秋……”他忍不住盯着台上画着夸张妆容的樊秋看,那时他笑了,只是单纯在想:大红色的口红和她真不搭。

    音乐的鼓点越来越强烈,嘶吼不停的贝斯,樊秋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像是为了应和她们,天空飘起了毛毛雨,不算强烈的雨滴似乎也在随着舞台震动。

    一下,一下,离结尾越来越近,一下,一下,声音越来越有力,一下一下,像是因为音乐而跳动的心脏,樊秋漫无目的扫视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引发的这一切的源泉:

    秦默的头发被雨滴一点点的侵占像是笼上了一层纱,额前几缕湿哒哒的贴在额头,她也注意到了樊秋,微微一笑,手中的节奏越来越强烈。完美的结尾伴随着倾盆大雨倾泻而来,但人们的热情并没有被冰凉的雨浇灭,反倒是一波加一波的推崇余韵,像是要用青春的热情把雨水淹没。

    在激动的淋雨过后,樊秋发了场高烧,像是回忆重叠现实,樊秋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呼吸也有些沉重了,她下意识的渴望着刚刚冰凉的酒。

    “怎么了?”宫芜察觉到了异样,上前一只手把酒推开,另一只手轻轻贴到她的额前,“发烧了啊,最近这么冷,”他横抱起迷糊的樊秋,把她放在沙发上,先把西装脱下来给她盖着,接着去关窗户,“穿的这么少就别开窗户了。”他打开空调,调高温度,找了药,又去煮了粥。

    樊秋就一直懒洋洋的被他伺候着,问题的后续因为发热被堵在了沙哑的咽喉,逐渐舒适的温度和宫芜忙碌的背影令她安心,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昏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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