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这事绕不过去，夏识如实说道：“被赶出来了。”
他语气懒洋洋的，似乎并不把这当一回事。
许倾心沉下来，不说话。她大概能猜到，是因为她接了那通电话。
手机里传来他闷笑，“你在自责？”
许倾默认。
“跟你没关系，你瞎自责什么？”
她嘴里喃喃道：“怎么跟我没关系？”
如果不是她接了那通电话，就不会连累到他。她知道，夏识妈妈控制欲强，恨不得一天变成48小时不间断学习，从平时的态度看，他妈妈貌似也不支持他谈对象。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不敢跟你说。”夏识无奈地看着她，补充道：“而且，是我跟她吵架，一怒之下，生气走人的。”
他不想让倾倾自责。
许倾又不傻不相信他的借口，她从没见过夏识能和谁吵起来过。
因为他看着就有一种淡离的气质，不像轻易动怒的。
“你是不是还有工作？”
“嗯。”
“那不打扰你了。”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夏识被家里赶出来，还要占用他工作时间解释对他的怀疑，现在，许倾觉得很对不起他。
“没关系，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算不上打扰。”
他的工作是写代码，专注力很重要，说这话无非就是在哄她，让她不要在意。
“算了，挂了吧。”
她主动按下红键，界面回到他们之前的聊天框，许倾扯了扯嘴角，面色难看。
要是没有她，夏识会过得更好。
许倾的恐男症伴随而来的还有自卑，总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为对方带来了困扰，可她又不能控制这种感觉。
连着好几天都是如此，许倾很少主动联系夏识，但依旧会给他定外卖，叮嘱他好好吃饭。
夏识雷打不动在饭点给她打电话。
吃饭又不是工作，当然要和心爱的人一起，才会有生活的感觉。
一开始，徐赠诗每天叫外卖都会叫上夏识那份。
直到有一次，夏识下楼得意洋洋地说：“以后叫外卖不用带上我了，我女朋友会亲自给我点。”
徐赠诗咧了咧嘴角，略显无语，朝他扔了个苹果，“老子知道你有个宠你的女朋友，没必要随时随地显摆吧？”
夏识敏捷利落的接住苹果，动作潇洒帅气，咬了一口挑眉，神情愉悦，眉眼间洋溢着笑，“知道就好。”
正是因为见过夏识女装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媚眼如丝，看不出来有一点男性的特征。当他换上男装，普遍都是黑白灰的简单配色，又把他眉眼衬得锋利冷酷起来，仿佛体内有两个人格，有雌雄莫辨的美。
徐赠诗脱离他的美貌，“滚，你个死恋爱脑别跟我说话。”
他必须赶紧交个女朋友，不然夏识一直在他家里很容易被他带上弯路。
搁平时，他俩要不在同一层楼，基本上微信交流，专门下来只为通知他，以后他女朋友给她点外卖。
“哼，那外卖上有你女朋友爱你的体温吗？没有，只有人工制品的味道。”
“我怕累到我女朋友。”
恋爱脑没救了。
夏识无论再忙都要亲自拿外卖，绝不假于徐手。
吃完饭，夏识照常写代码，上一回的活儿已经完成了，他全给许倾转过去了，被许倾退回来一半，还威胁他，“要是敢不受，接下来这一星期都不会理他，也不会给他点外卖。”
夏识也很吃这套，果然没敢烦她。
十二点，夏识照常打代码，中间他接了个电话，以为是外卖的电话，看也没看，放到耳边。
熟悉的声音传来，尖利刺耳，”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才能收心？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要是再不回来，我真的不要你了！“
什么叫真？难道现在的状态就有人要吗？
他已经处于被抛弃的状态了。
“您能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吗？”
他还是有些心软，毕竟他妈都主动给他打电话了，过了这么久，他希望妈妈能够真正理解他。
“不行。”
回答的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夏识笑笑，没太意外。
是他太天真了，以为真的会理解他。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觉得您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有没有我这个儿子都一样。我现在能自己赚钱，虽然不多，但养老问题您不用担心，其余的，您就当您没有这个儿子吧。”
他是真的不想和戚君交流了，有一种无力疲惫感。
可戚君不想放过他，“反了天了！我生你养你就是让你来叛逆的？是不是听了你那女朋友的话？！”
夏识原本都准备挂电话了，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立马淡定了，紧绷起来，“跟她没关系，而且我现在已经成年了，您不应该过多干涉我的生活。”
“果然是她吹的耳边风！你现在给我马上分手！给我投入到学习上来！你在计算机这方面很有天分，好好培养，将来能干一番大事！”
不是夏识在计算机这方面有天赋，而是在当时他女装被发现，让他继续女装的条件之一就是大学必须学计算机。
那时候起，夏识就开始自学计算机了。
年轻时戚君的梦想就是学习计算机，但因为那个大学计算机系分数很高，她还差了几分，滑档到了生物系。
虽然也做出了不小的成就，但当初的梦想还在，就轮到了夏识继承她的梦想。
“我的生活不用您操心，不要去打扰我女朋友。”
一气之下，夏识挂了电话，才发现错过了好几个外卖电话，又一个打进来，夏识赶紧接听去拿外卖。
此次之后，戚君消停了几天，他没想到的是，戚君找上了许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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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倾还在美梦中，被电话吵醒，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八点，早八的闹钟都没这么准时。
“喂？”
“你好，你是夏识的女朋友，许倾，对吧。”
好熟悉的声音，总感觉在哪里听到过。
“我是。”
那边的人又说：“我是他妈妈。”
想起来了！
许倾打起精神，“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戚君直截了当说：“我希望你们分手。你们的恋爱关系已经影响到夏识了。”
许倾感到来者不妙，握紧手机，心里不是滋味，“我先请问一下您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她记得她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戚君，唯一一次交集就是接了那通电话。
“这你先不用管，我儿子跟你谈了恋爱之后，变得不像个人了，每天只会跟我吵架。他现在一心扑到恋爱上，学习也不搞了，我送他出国留学深造，死活不愿意，为此还和我大吵一架。”
本来不是许倾的问题，经戚君这么一说，反倒真有点自责的意思。
“阿姨，”她想好措辞，缓缓开口，“我觉得，他是在一直进步的，之前他活的没有一点生气，只会一个劲的学习，至少现在像个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人了。”
许倾继续说：“他才刚上大学，都能接到一些有一定难度的外包活，可见他在跟我谈恋爱同时也没有忽视学习，一直在进步。”
“他在这个年纪就要好好搞学□□想着赚钱，怎么学习？等他过几年了，再赚钱也不迟。我找你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以后不要来和我儿子联系了。”
“你是我儿子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许倾的心窝。
指尖发白，喉间挤出一个“嗯”，眼眶里的泪水将落不落。
听到许倾的回答，电话很干脆的挂断。
只有许倾双目失神，眼泪止不住的地流，跪坐在床上，手机被甩到一边，小声抽噎。
好像这一切确实因为她才变成现在这样。
她有什么办法？她真的很喜欢夏识。
但不想因为她，让夏识受苦，她会心疼。
心中那份稀罕自然不能轻易说出口，可许倾也装不了没有听到刚才那番话，陷入两难境地。
她不想放弃和夏识的未来，也不想耽误他的前途。
她能看得出来，夏识很辛苦，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代码上，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外包活这个结束了接下个，没有让自己停下来过。
学习上确实有忽略。
其实许倾也说过不用让他一直给她转钱，夏识也不情愿让她还回来。
不过夏识给她转的钱她一分也没有多花。
他说，在这段看似对等的关系中，他没什么能拿来满足许倾，就只能把最俗的送到她眼前，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唯一能对她好的方式了，别的都是像浮云一样，经不起考验。
毕竟十八九岁的少年，能拿的出手的只有赤裸裸、毫不掩饰的爱意。
许倾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先从最简单一层开始。
结束这段关系。
她心里有再多不舍都要咽下去。
她这两天都没给夏识订外卖。
第三天，夏识在微信上主动问她，【倾倾，我惹你生气了吗？】
许倾看到了，故意不回她。
冷暴力分手法，她知道这种做法很渣，这样夏识醒悟后才不会留恋她。
夏识见她不回也没往下问。
过了几个小时，许倾捞起手机，回了个：【没有。】
夏识迅速回复：【那你这几天不联系我，也不给我送饭了。】
许倾本想晾他一会，还是没忍住，【没钱了。】
回复的很简单。夏识像感觉不到她的冷淡。
他发起一笔转账，五千元整。许倾惊呆了，这至少是他外包活工资的二分之一。
心里像被钉上钉子，绵绵密密的痛感。
她很想告诉夏识，这个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不需要着急赚钱。
更不需要为了她拼命赚钱。
许倾过了好一会儿，克制了下情绪，打出一个问号，别的什么都没说。
夏识立马回复：【给你钱，你给我送饭好不好，钱不够可以找我要。】
夏识：【你给我点二十块钱的饭，剩下的都归你。】
一个成年男人，一顿饭只吃二十，一个女孩都不一定够吃。
许倾真觉得他疯了，【这钱你自己留着，给自己买点好的。】
夏识：【不要，我只要你给我买的。】
夏识：【钱你收住，这样我才能体会到我的价值。】
许倾耐心敲字，【你的价值是由你自己决定，不是由我，由别人决定，你是你自己，不要为别人迷失自己。】
这话是在侧面敲打他，也是在有意提醒他。
夏识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
夏识：【倾倾，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要我了。】
明明他心里很确定那个答案了，还不死心的问出来。
这个问题，许倾也很难回答，因为她内心也在纠结，她不想放弃这段感情，但她也看不得夏识为了他不能去享受大千世界，甚至只能借住在别人家，一天到晚编代码。
青春年级有大把好时光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欢的事，无论是留学还是旅游看世界，都不应该困在她渺小的思维里。
许倾没再回他，反正都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没一会儿，夏识弹来一个视频电话。许倾手抖了两下，控住了下表情，变成冷漠脸。
“干什么？”
夏识漆黑的瞳孔闪着不正常的光芒，“倾倾，我想你了，我去见你好不好？”
许倾尽量无视，垂下眼，“我不会去，刚才我没跟你开玩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想，对吗？”
他声音一下子沉下去，许倾有些心慌，一般是他生气的前兆。
“倾倾，你看看我，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他声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仿佛刚才只是一场错觉。
许倾更加心虚，不敢抬头，只敢轻轻“嗯”一声。
随后，她补充道：“我就是觉得我们一下从朋友变成恋人，感觉对彼此不够深入了解，好唐突的感觉。”
为了不和他在一起，许倾在很努力的找借口。
到最后，许倾甚至觉得她在胡言乱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想分手么？”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直冒寒气，冻得许倾浑身一颤，感觉手都僵了。
“不是……”
“你在家是不是？”
许倾还没听清，视频结束。
看着被挂断的视频，她长吁一口气。
都这样刺激他了，也该生气了，平时他最听不得分手这样的字眼。
午饭时间，她没心思吃饭，心里发堵，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就那么在床上平躺着，脑海中反复浮现前天戚君对她说的话。
“算了不想了。”她打开抖音。
说是不想，一连刷好几个短视频，每个视频在她眼前停留不超过三秒，就被机械般的手指划过去了。
因为她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些话。
在她神游之际，急促的门铃打断她的思绪。
她打开门，脑子还处于混沌中。一开门，眼前人闪过一道残影，大力将她推入门后。
“嘭——”一声，门关上了。
许倾背部紧贴着门，颀长的身影笼罩住她。
“夏……”
刚说出一个字，温热的唇瓣贴上来，像被印上烙铁，任许倾怎么推都推不开，反而更加焦灼。
平时看着挺瘦一个人，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许倾舌尖顶着，努力和想撬开她唇齿间灵巧的蛇作斗争。
两人近到连空气都不流通，夏识一直用强烈的公式扫过她唇上每一角，嘴巴微张，牙齿在她的唇上厮磨，带着独属于他的津液。
想要更深一点，他的舌头灵活地穿过口腔，许倾被弄得浑身酥麻，连带着恶心感扑面而来。
她推不动夏识，用脚踹，他还是不为所动，反而有点愈演愈烈的攻势。
久了，他也开始喘着粗气，他很奋力地去舔她，就是无法进入她的温室，一直在外徘徊，啃咬她，直到许倾细细地哭出声来，夏识才放过她。
一抽一抽，像猫·麦格生气时的低吼。
不，她比只肥猫可爱多了。
湿漉漉的眼睛，低头不敢看他。
夏识又吻上去。
这几声呜咽不仅没有让夏识心软，他□□反而大增。
想看着她眼红，眼角蒙泪踩在他身下，居高不下地蔑视他，凌虐他。
啊，那种感觉一定很爽吧。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在和她接吻时，他脑子里幻想些什么。
好想把她压在身下，拿着皮鞭，脚铐什么都好，就抽在他身上。
那些龌龊隐晦的疯狂的想法以感受接吻在他脑海里如电脑般一一度过。
一连串的泪珠落在他手背上，夏识不得不停止幻想，再这样下去，她会生气。
夏识松开了她。
晚了，她早就在生气了。
许倾怒目远视地瞪着他，水光光的唇瓣不停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翻腾的情绪。
她低吼一声，“滚！”
说完，使劲儿抹了抹嘴唇。
夏识目光低沉，像化不开的浓墨。
“你决心要和我分手？”
本来，许倾对夏识有点愧疚，自认为别的女朋友给男朋友的，她这个做女朋友都没有做到位，还因为她，耽误留学，无家可归。
刚才来这么一出，许倾只感觉到恶心。
“对，我不会跟一个强迫我的人在一起。”
“这是我家！请你出去！”许倾打开门，眼眶泛红，声音异常坚定。
他站在门口，忽然笑了，勾起一弯弧度也遮不住他嚣张侵略的眉眼。
他慢条斯理地说：“倾倾，我是不会和你分手的，”他一字一顿道：“在你招惹上我的那一天，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轻狂自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许倾听着他的话，在后面怒骂道：“无耻！还以为你是多好的人呢！”
夏识笑笑，他可没说他多好，相反，他一点都不好。
只不过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皮囊罢了。
“嗯，我喜欢，多骂点，我爱听，宝宝。”
低沉愉悦的嗓音透过空气传入耳膜，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变态！”
砰——
把门关上了。
许倾纳闷了，以前都没发现他有受虐倾向。
外面的夏识手抚上胸口，神情迷离，像有人拨动他体内的激素。
“倾倾，我不会离开你的。”
许倾横冲直撞来到厕所，对着马桶干呕起来。
那股反胃也在缓慢消散。
许倾撑着扶手起身，靠在洗手台上，又慢慢滑落下来，坐在地上，双臂环绕膝盖。
眼里的泪水流干了，干涩的眼睛，只有睫毛湿的想要粘在一起。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可夏识刚才举动把她吓得不轻。
像身体里的罪恶因子释放出来。
许倾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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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东西她早早准备好了，下周一就要开学了，别人都是带着对象上大学，她倒好，开学前把对象给踢了。
明天再去看一次心理医生，为了不让明天眼睛肿着看医生，她找了个冰袋敷在眼上，平躺在沙发上。
不远处的木质门，是不久前发生过争吵的地方。
也是她初吻的地方。
也是她第一次被强吻的地方。
之前有个很热的问题：初吻是什么味道的？
现在许倾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了。
很麻，感觉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挠你，他的舌头像强盗，搜刮每一个角落，一点也不温柔。
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幕，头脑剧痛，她便不想，细细盘算着。
以前小情侣也不是没闹过矛盾，几乎都是他主动求和，甚至死乞白赖的赖在她身边。
沙发下的猫·麦格叫唤一声。
许倾把它捞出来，抱在怀里，“猫，你说我做的到底对不对？我该怎么办？”
说不后悔是假的。
马上要开学了，到北京她可以租一个离学校近点的房子，清华北大就隔了一条街。希望上课时间可以错开，这样她就可以看到夏识了。
开学前的一个星期，许倾都计划好了，明天看医生，后天在家休息，大后天和姗子玩一天。
剩下时间都在家里休息。
否则她害怕一出门就碰到夏识。
虽然许倾没有真正放下这段感情，她心里还喜欢着夏识。
但夏识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许倾下定了决心。
不管再怎么喜欢他，就是没可能了。
这样想着，许倾昏昏迷迷睡着了。
晚上十一点多，爸妈应酬回来，看到女儿躺在沙发上，眼上盖着化成水的冰袋。
于雅琴上前叫她，“倾倾，怎么睡在这里？吃饭没？”
许倾醒来，揉搓着眼睛，怕爸妈发现她哭过，“我看手机睡着了，我先上楼了。”
也不等回复，她起身径直走向楼梯。
“这孩子，今天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