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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连夕晨

    景和六年,八月初二,仲夏。

    天子大婚,择日于此。

    时逢地动山崩,海沸江翻。天裂,阳不足,大凶。

    必生害君之变。

    群臣私下激荡,可惜敢怒不敢言,不过唯唯而已。

    民间盛传,未来的皇后乃天下第一不祥之人,天兆如此,理应杀之。

    眼下,距大婚不过七日的这天夜里,丞相府内,月影当轩,烛昏罗帐。万民口中所谓的天地不容之人,正被人压在身下,奋力反抗。

    宗霍气定神闲地擒住段珂乱挥的双手,淡漠的笑意沁着一丝幽沉,握着段珂腰肢的另一只手施了些力气,身下人原本僵着的身躯顿时软了下去。

    身下娇儿似乎褪去了往日的执拗,宗霍望着那一双眼眸中的清澈怯意,笑着俯身而上,他将鼻梁抵在段珂颈窝处,低声道:“这样似乎也不错。”

    掌上玉体,纤腰如束,引得他欲心正炽。

    肆无忌惮的亲吻落在段珂颈侧,或亲或咬,时缓时急。

    段珂惊得颤动不止,她压着声音,极轻极快地吸了几口气,试图以此澄心定气,不使自己陨于眼前危境。

    可惜事与愿违。身上人粗喘的气息如疾风骤雨般呼啸而来,她尚未经历情爱,更何况此等殢云尤雨,耳鬓缠绵。

    宗霍粗粝的手掌开始慢慢上移,移到某处时,听见段珂突然嘤咛出声。

    “嗯……”

    他随即抬起头来,带着玩弄的眸光沉于夜色,审视着身下人的惶窘。

    只见段珂一张小脸顿时失了血色,宗霍轻笑一声停了动作,宽大的手掌转而抚上段珂的脸颊,哄声道:“玉肌融雪,绛唇青鬓,此等娇娥,合该与孤……共、赴、巫、山。”

    极尽温柔的语气,极尽爱抚的动作,却恰恰因为此时此地,此身此境,皆拜眼前人之所赐,所以才更加残忍,更加令她不齿。

    段珂紧咬唇舌,忍耐低喃,“不肖之人……”

    宗霍听后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捏得段珂脸颊生疼,可她偏偏一声不吭,双目莹莹含光,再不见一丝怯意。

    傲骨傲心,明知太刚则折,依旧倔强如初。

    他看着段珂这个样子,不怒反笑,捏着她凑近自己,轻笑道:“这样才对。”随后不容抗拒地吻上了她温良的双唇,厮磨间,他抵着段珂的唇,嘶哑道:“这样……才是你。”

    段珂这次没有挣扎,一动不动地任凭宗霍肆意亲吻,她缓缓闭上双目,神色沉静,仿佛一块不污垢尘的玉,本无尘土气,自在水云乡,实心清素,叹厌污浊。

    可段珂这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看得宗霍怒意渐起,他支起身,端详了片刻,随即抓起段珂的一只手带向自己。

    良玉易疵,清水易污,他有的是办法带她共沦这人间污浊。

    段珂挣扎着要将手抽回,无奈力量悬殊,未能撼动对方一分,她又耻又怒,从喉间逸出的声音破碎又低哀。只听她不断重复道:“自性无非、无痴、无乱……尝离法相,自由自在……自性无非、无痴、无乱……尝离法相……自由自在……”

    听着段珂口中默念佛法,宗霍笑得更加开怀,他将段珂紧揽入怀,凑近她耳畔低声道:“你想心生明镜四大皆空,也得先问过孤答不答应。”

    “你、你……”段珂只觉眼前阵阵昏乱颠倒,不知是惊眩多些,还是气怒多些。

    “之前你欠孤的人情,就今日还了吧。”宗霍难耐的闷哼了一声,继续道:“正巧你不日便要大婚,孤也没什么可送的。不如……”

    男人突然停了动作,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段珂看了片刻,突然,他笑了一下,这笑容在段珂看来堪比邪祟恶鬼,看得她怵惕不已。

    只见恶鬼缓缓开口,幽幽道:“不如……送你个小儿如何?”

    段珂先是愣了一下,后觉天雷惊下,五内俱崩,惊骇之余不忘思索如何痛骂这支离狂悖之人。

    “你——!”

    似是神佛不佑,段珂只来得及怒斥了一个你字,就头一歪,晕了过去。

    室内所有的旖旎都在段珂昏过去的瞬间烟消云散。

    宗霍看着怀中人紧闭的双目,一张脸黑得彻底,他沉声道:“来人。”

    门外侍从应声而入,领头的那位叫无晏,是从小便跟在宗霍身边伺候的人,他略微抬首,顿时了然,赶忙吩咐着殿外等候已久的侍婢们进来,欲将段珂带回去。

    “等等。”宗霍突然出声阻止,他冷声道:“传太医来。”

    无晏微怔,很快便反应过神,应声着退下。

    太医一把年纪还要连夜给人诊脉本就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是对着宗霍那张铁青的脸。

    老太医探完脉,躬身回禀,他声音微颤道:“并无大碍。只是、只是……内怀愤悱,怒火攻心不得散,加之惊骇心急,这位贵人只是被气、气晕了而已。”

    此时炎炎夏夜,丞相寝殿内凉似冬宵,令人战战兢兢。

    半晌后,只见宗霍抬手拧了拧眉心,沉声道:“把她带下去罢。”

    丞相寝殿,从来不容女子酣睡,哪怕是天仙在今夜得了宠爱,也得乖乖离去。不过不是自行离去,被这么龙精虎猛的人疼爱一场,每次都像失了半条命般,哪里还有别的力气。

    长久以来,丞相府中的女人们都是事后由侍婢们带回缚云台——相府中所有美人的居所都在那里。

    今夜这位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单是丞相在府中里独给她开辟了一处院子就可见一斑,更别提那日寿宴,丞相一直抱着她回到寝殿,一路上此女骂声不止,听得府中人人背若芒刺,胆战心惊。

    若非那夜忽有消息传来称,南离似有兵动之兆,估计此女早已命丧九泉,无晏还从未见过有人指着丞相鼻子骂还能全身而退的,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此人不但毫发无伤,甚至还敢在丞相府内四处惹是生非。

    那日军情传来后,丞相久未归府,暂由沈兆两位大人代管府中事务。沈大人因着要与御史大夫许克等人共议前朝事,加上南离异动,忙的不可开交,故而府中诸事大多由兆良将军负责。

    不得不说,兆良将军近日以来,一个头变两个大。

    爬树、捞鱼、逮鸟、翻墙、凿洞……

    原本静穆森严,气势恢宏的丞相府,被她搅得日日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回去的路上,无晏时不时将目光投向竹舆中昏迷不醒的段珂,她或许同缚云台中的女子不同,又或许相同。同的是,同为悬命他人者,身不由己,一生拘囚。不同的是她似乎身负两翼,终有一日,会如飞鸟脱笼般,腾出云霄,翘首于八荒之上。

    夏雨轰轰,雷音瘆人。

    距大婚仅剩下三日的这天一早,大雨稍过,微露沾衣。

    段珂静静躺在软榻之上,好似死了般一动不动,伺候她的侍婢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叹息着摇了摇头,将饭菜放在桌上后就悄声离去了。

    那日段珂被其他侍婢们送回来,第二日一早转醒后,便一直如此,一言不发。

    平日里最喜与她们这些下人搭话的段珂,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日之中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沉默地坐在院中,抬着头看向那片四方天空。寡言寡语,无悲无喜,整个人唯留锋芒般的沉静。

    侍婢走出院子,迎面见无晏从不远处走来,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人。

    只见无晏走至院门处便停下,转过去对身后人说道:“就是这里了。不过我还有事,不便叨扰,你自己进去吧。”

    那人点了点头,随后似十分迫切般,快步进了院子。

    随着门被“吱呀”一声地推开,软榻之上的段珂轻轻睁开双眼,手中被磨得锋利的枝条被她握得紧紧的,只待那人近身,一击毙命。

    哪怕今日与他同归于尽,她也绝不做那坏乱人伦之徒!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段珂的身体绷得越来越紧,额间更是浸出一层冷汗,她听着那脚步声走至软榻一旁就突然停了下来。

    此时室内寂然无声,段珂屏气凝神,有触即发。

    突然间,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段珂的肩膀。

    就是现在!

    只见段珂腾地从软榻上鱼跃而起,手中锋利眼看着就要插进面前人的喉间,却听见“啊!”的一道轻声尖叫,段珂震惊于眼前所见,可手中蓄力已出,来不及收回,她只能立刻侧过身子,自己咕噜一下滚到了地上,这才没有伤到人。

    “小姐!”

    段珂撑起摔得灰头土脸的小脑瓜,看着眼前人,有些不可置信道:“绿珠姐姐?”

    绿珠双目含泪,上前将人扶起。

    段珂的不可置信仅仅维持了一瞬就立刻退去,她站起身,立刻握住绿珠的手,急切问道:“你为何会来此处?是不是他们逼你来的?!”

    “不是不是。”绿珠连忙摇头否认,她拂去脸上泪水,柔声道:“是我自愿跟来的。”

    段珂眉头紧蹙,不解问道:“跟来的?”

    绿珠点点头,她道:“有位姓沈的大人昨日去了府上,说是奉丞相之命,请老爷务必出席几日后的天子大婚,老爷本来不欲见他,派人要将他轰出去,可这位沈大人却说,小姐你近日过得惨郁不堪,他希望老爷多为你想想,莫使你日后难上加难。”

    段珂的心口似是压了一块巨石,她喃喃道:“姐姐糊涂呀……从后种种,譬如刀山火海,稍一个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不行!”段珂神色坚定,紧攥着绿珠的手臂向外走去,她边走边道:“你必须回去。我不会让你同我一起受此无妄之灾。”

    绿珠被段珂带着走出了房间,她挣扎不过,哽咽道:“正因为是刀山火海,所以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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