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卿没有再说话,表情看似很痛苦,溢出低低碎碎的□□声。
鸣笛声再一次急促响起来。
林世泽稳了稳心神,暂时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抱着沈悦卿朝车走去。
上了车,把人轻轻放在后座上,和沈如初对视了一眼。
“先上车”
车快速向医院方向驶去。
林世泽坐在车上才看到自己沈悦卿裤子上的血,拧紧了眉头。
“她怎么了?”
沈如初叹了一口气,从后视镜里看着林世泽,“肚子疼”。
“嗯?”
似乎没有明白为什么会肚子疼,手上突然一阵暖意,沈如初把一个热水袋递到了他手上。
“敷在她肚子上”
看着手里的热水袋,又联想到沈悦卿裤子上的血,再怎么着也明白了,轻轻把热水袋放到她怀里,耳后满满爬上红晕。
“怎么会这么严重?”
还没听说过生理期会这么严重。
“她身体不好,小时候又落水受寒,导致……每次都很疼”
“每一次?”
林世泽睁大了双眼,黑润润的眼珠布满震惊,那岂不是每个月都要疼的死去活来一次,真不敢想象,这么个柔弱的姑娘是怎么一次一次熬过来的。
看着前面开车的沈如初,心里的疑问很想问出来,沈如初似乎是感受到了后排投来的视线,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今天谢谢你”
“不用,就算不是你们我也会去帮忙的,更何况是你”。
为了救自己,沈如初脚踝骨折,自己做的,微不足道。
沈如初微微一愣,清俊的面容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清澈,温润的如沐春风。
好像,每一次和这对兄妹接触,心里总有一种踏实又安心的感觉,哪怕仅仅只是待在一起,就能让自己放下浮躁。
到了医院,沈悦卿被推进急诊妇科,慈祥的妇科医生下了止疼药医嘱,又带着探究的目光看了看两人。
“输地佐辛吧,先止疼再说,你们是这个姑娘同学么?”
“我是她哥,这是我朋友”
警惕的眼神放松了下来。
“这姑娘身体不好,有什么原因?”
“小时候落过水”
医生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落水受寒了,本身体质也不好,加重宫寒,所以每一次例假都这么疼?”
“医生,可以治愈么,或者能减少疼痛也行啊”
沈如初面带期望。
“可以用中药调理调理,会好一些,治愈的话,结婚了会好很多”
沈如初和林世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面眼里看出了疑惑,林世泽率先开口:“医生,为什么要结婚才会好?”
中年女医生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就不要问了,结了婚她老公会治愈她”。
听了医生的话,两人的反应各有不同,林世泽眸底带着诧异,很不理解。
沈如初清澈的双眸微动,好像是听懂了医生话里的隐喻,又好像是为了妹妹会治愈而感到高兴。
一百毫升的液体输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沈悦卿悠悠转醒,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反应了一会儿,好像是吃饭回来的路上突然肚子疼,后来就不记得了,目光下移看了看手背,果然是在输液。
清丽脱俗的脸上有了血色,不再是苍白一片。
好几次了,剧痛袭来失去知觉,再醒来就在输液了。
门被打开,有人走进去,脚步突然停下,语气里带着惊喜,又带着小心翼翼,似乎怕吓着她。
“你醒了?”
不是哥哥。
微微侧头看向了旁边的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目光却定格在那人身上久久不曾离开。
林世泽以为她晕倒太久还没适合,走上前,慢慢蹲下来,视线和她平齐,声音放轻,连尾调都带上了温柔,像哄小孩一样。
“别怕,在医院呢?”
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裂痕,一片片破碎,慢慢染上了委屈。
本来不委屈的,可你一说话,就委屈了。
眼睛蒙上水雾,一颗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浸入枕头,林世泽看着她,一种说不出的心疼,从心底翻涌上来,堵在咽喉处,唇瓣抿了抿,没有说话。
想去擦去她眼角的泪,手伸到半空中却停住了,不是她昏迷需要帮助的时候,现在这么做,逾矩了。
气氛属实带有那么一丝旖旎,林世泽想打破这种氛围,“你哥哥去取中药了,我刚去接了水,要不要喝点?”
低头把保温瓶里的水倒进纸杯。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刚醒过来,声音还带着病弱。
倒水的动作顿住,英挺如画般的面容有瞬间的凝重,抬起头,灿若繁星的眼,墨黑如漆,注视着床上的姑娘,一直想问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被一阵喧闹打断,门突然被推开,门口探进来几个脑袋,“悦卿,沈悦卿是在这么?”
林世泽让开位置,转过身,“是的,她在这”。
王栩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啊,你怎么在这?”
冬夏没见过他,也没在意,直接去了沈悦卿旁边。
严妍也一脸疑惑:“yosh,你怎么在悦卿这?”,又偏头看到沈悦卿躺在床上苍白的脸,担心的走上前查看。
“我在外面吃饭,刚好碰到他们,情况紧急,就一起过来了”
“唉,感谢感谢,每次都这么吓人”
“如初哥呢?”
“去拿药了”
“诶,悦卿啊,你哥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我们要吓死了”
“是啊是啊,刚泡上的面,就赶紧过来了,现在估计都不能吃了”
“要输几瓶水”
“还疼不疼”
……
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沈悦卿被围在中间,林世泽隔绝在圈外。
自从大家来了,他们没有机会再对视一眼,说一句话。
挺好的,朋友们都来了,能陪她能照顾她。
对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透过几人的缝隙中,沈悦卿看到了他的离开,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很快恢复如初。
沈如初提着药在门外看见了林世泽。
“怎么在外面”
“她醒了,朋友也到了,准备等你回来我就走了”
“今天多谢你了,有时间一起吃饭吧”
“好,那我先走了”
沈如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人中龙凤。
今天遇见他,突如其来的安心感,也是来的莫名其妙,或者是因为他那双墨黑如漆,灿若繁星的双眼,和记忆深处的一个人很像。
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也见过那么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灿若繁星,没有一丝杂质。
沈如初笑着摇了摇头,眼眸里难掩失落,想的也太离谱了。
林世泽走到医院大门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转过身停住脚步,看着女孩小跑过来。
“你走的也太快了,我一直叫你都没听见”
“抱歉啊,在想事情,没有听到”
女孩摆摆手弯着腰喘气,“没事没事,腿长就是好,走路也快”。
“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
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严妍的脸爬上红晕。
“没事就不能说话了”
林世泽笑着解释:“不是不是,以为你有什么事呢?”
“上次在体育馆闻远帮我介绍了一下,你记住我叫什么没?”
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搞的严妍一丁点怨气也没了。
“那我再说一次,你这次要记住啊”
“啊……好”
“我叫严妍,严肃的严,百花妍丽的妍,北京大学考古系大三的学生”
女孩娇俏动人,对着他眨了眨眼。
林世泽不好意思的低了下头。
严妍笑了,没想道他还不经逗,这么容易害羞。
“好,我记住了,严妍”
“嗯呢,走吧,闻远推给我你的微信,同意一下”,摇了摇手机。
“好,再见”
严妍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动。他完全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身姿挺拔,丰神俊朗,阳光充满活力,又带着一股少年气。
一眼惊艳。
林世泽坐在车上,脑海里浮现着晚上的种种。
他很确定,那句“世泽哥哥”,他没有听错。
沈悦卿问的那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也很奇怪。
难道是同名另有其人?
那她为什么会问出那句话呢?
她昏迷的时候,记不记得攀着自己的脖子叫“世泽哥哥”。
看她醒过来之后的反应,她应该是什么都不记得,昏迷状态下做的事清醒了又怎么会记得。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黯淡。
闭上眼睛,靠着椅背,脑海里出现沈如初说她落水的画面,突然隐约闪过片段,湖里呼救的小女孩,纵身一跃的男孩,断断续续看不清,猛然睁开眼睛,头像炸了一样疼。
这不对。
这么多次了,不是他说不清楚头痛的原因,而是不确定不能说。
似乎,每次都是和她有关,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
隐约的片段,熟悉的感觉,想要看的真切,就会剧烈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