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萧这两天整日待在付原箐家里混吃等死。
付原箐躺在沙发上，蹬了蹬佟萧。
“我妈过两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她老人家肯定会把你送到你妈哪里去，你打算咋办？”
“不——知——道。”
佟萧浑身没劲，瘫软在沙发上。
“我饿了，去给我做饭。”
付原箐把佟萧给拉起来。
“行吧。”
佟萧踩着拖鞋，到厨房打开了冰箱，冰箱很大，有很多没动过的食材。
佟萧看了看，拿了一堆蔬菜和粉条，还有各种肉类，打算给她下个火锅吃。
油烟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着。
付原箐推开了厨房的玻璃门，吸了吸鼻子:“做什么呢，这么香？”
她趴过来看了眼锅里的东西，心满意足捂着肚子离开了。
付原箐说的也对，佟萧一直住在她家里也不是个事儿，总有一天会被送回去。
她用另一只相对来说比较闲的手，得了空子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余额。
这些钱可能够自己买套房和车。
也是，这多少年父母打过来的钱她也总是花不了多少，剩下的一律攒着。
更别说钱都是几万几万的打过来，她不怎么买衣服，也很少下馆子，饭都是自己做的。
她九九年的，大学刚毕业不久，以前她都是一直在宿舍住着的，现在搬离了家里，反而还没地方去。
饭很快做好了，锅很烫，佟萧用水打湿了毛巾，两下端了出来。
付原箐早就坐在餐桌旁边等她了。
“我想租个房住，怎么样？”
佟萧一边吃着饭，发出了提议，嘴里还有些含糊不清。
“那下午我陪你出去看看?”
“好。”
早上还说要租房，下午计划就取消了。
两人出门之后接到了电话。
孟伊岚给佟萧打了电话。
就不到一分钟。
佟萧心里有些烦，故意等着电话响了好几下才接起来。
“喂?”
“我和你爸爸又得出门了，可能几个月不能回来，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钱我会给你打过来。”
佟萧“哦”了一声，挂断了。
通话时间二十八秒。
她翻了翻通话记录，基本没超过三十秒。
街道有点吵，佟萧开了免提，付原箐离她很近，顺势就听到了谈话的内容。
付原箐问她:“那这房租不租了？要不然我们还是……”
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付原箐没继续说，她怕扫了佟萧的兴。
佟萧没回话，付原箐转过去一看，她眼神聚焦在某处，久久没有动弹。
付原箐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绿植在那立着。
“回去吧，反正房子几个月没人，租了也是白着。”佟萧忽然开口。
付原箐看她心情不怎么好。
她想安慰她两句，说:“万一他们是出去忙了呢？”
“得了吧，公司有人看着，他们不知道去哪里周游世界了呢。”
她语调有些阴阳怪气。
“你怎么知道的？”付原箐问她。
“我妈她朋友圈里又戴草帽又戴墨镜的，肩上还有个丑爆的披肩，难不成穿这样去出差啊？还专门走了以后才打电话过来。”
佟萧耸了耸肩:“估计忘了屏蔽我了。”
“哦。”付原箐应了一声，紧接着又问她，“那你这下要住哪里？”
“回家呗，你爸妈也快回来了吧？”
佟萧脸皮没那么厚，关系再好也不能一直住在别人家，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自己做不到心安理得。
这下自己家里又要几个月没人了，没人也好，自己也能轻松些。
“那我送送你?”付原箐问她，说着又摸出一根烟。
佟萧答应了，提着行李箱也不方便。
抽烟的女生不太多，付原箐就是其中一个。
她走在大街上，嘴里叼着一根烟，烟雾徐徐升起。
很多人从她旁边路过，纷纷回头看着她。
她的长相很好看。
她平时不怎么化妆，总是素面朝天出门，即便这样，她还是很美。
她鼻梁高挺，眼尾上挑，眼眶细长个子还很高，总给人一种在藐视的感觉。
不用她刻意打扮，一件白t和热裤就能让回头率直线上升。
她好像总是不嫌热，一年到头，发型永远是栗色大波浪。
但就算这样，走在路上还是会被人指指点点。
天很热，两个人都很烦，因为离停车的位置有点远，所以她们走了挺久。
走过一个公交站的时候，佟萧尽量忽略耳边的声音，可它还是偷偷钻进去了。
一个中年妇女，提着菜，袋子上还印着超市的logo，此刻她不算善意的眼神直勾勾望了过来。
“现在的女生真不像话……”
她嘴里絮絮叨叨地一直嘟囔着什么，反正不是好听的话。
付原箐没听见，直直向前走去。
佟萧拉住了她，转身。
“和你有关系吗？”
佟萧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儿冷。
那女人被吓了一激灵，结结巴巴反驳:“我说的……不对吗？”
佟萧嗤笑了一声，真好笑。
“那你觉得对不对？”她抱着双臂，眼睛微微向下瞟去。
她个子不算特别高，快一米七，但那女人好像不怎么高，目测一米五一下。
佟萧今天穿的很好看，黑发黑裙一身黑，离远了看还挺有气场。
她脸上皱纹沟壑，手上都是老茧，手指粗红，被袋子勒出了一圈圈红痕。
她胳膊上戴了红黑格子的袖套，上面有星星点点的油污和干涸的印记。
佟萧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意不似假的。
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微微低头。
目光有些挑衅，颇有些刻薄。
她在用眼神审视着她。
那女人的脸色变得有些白。
付原箐还没搞清事情经过就被拉着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还在那里等公交的女人，转过头问佟萧:“刚刚那女的怎么了？”
佟萧说:“她骂你坏话，但是你好像没听见。”
“我靠，她骂了些什么?”付原箐作势撸起袖子。
佟萧捏紧嗓子，学着刚刚那女人的声音:“现在的女孩子，真不像话～”
眼看付原箐就要返回那里，佟萧连忙拉住她。
“干嘛?别拉我。”付原箐没好气看她一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我刚刚也替你还回去了。”佟萧拉着付原箐就走。
付原箐长得比她还高，被她这么一拉，人就倒了过去。
手劲还怪大的。
佟萧被付原箐送了回去。
她跟佟萧打了声招呼，安顿了几句后就开车回去了。
佟萧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她一个人用吸尘器打扫了房间的边边角角，接着又用拖把把地面弄的铮亮。
别墅不算大，装修很好看。
一个人住了太久，佟萧对这里的每一个物品都熟悉到了极点。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上。
上面摆着几张照片。
她看了照片片刻，随即把它们放了下来。
是自己以前和父母一起去游乐园的照片，年代大约很久远了。
现在的自己，如果不看照片不发视频的话，几乎会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子。
她打开蓝牙，连上了耳机。
耳朵里传来熟悉的旋律。
“Girl y”
“Just the way you are......”
……
佟萧的手机亮了亮。
点开一看，才发现是无聊的推送消息。
她无聊的翻了翻信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点开和他的聊天框，消息还停在那天。
佟萧点了点键盘，消息发了出去。
–我请你吃饭?
佟萧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消息收到了回复。
–好，我刚刚下飞机。
佟萧想起了那天他的装扮。
一件纯白的衣服和黑色的马甲。
还有发间落下的水珠，一滴一滴，顺着发丝，滑落到鼻梁上。
佟萧定了一个餐厅。
这个餐厅的环境很好，都是独立的包间，外面有阳台，可以看到一片海。
这里她常来，很熟悉。
主要是如果聚餐或着请人吃饭的话，这里看起来很有档次。
她把定位发给了杭城，接着开始在衣柜里挑起了衣服。
还是那件黑色连衣裙?太凶了。
白色小吊带和鹅黄色短裙?太可爱了。
犹豫半天，她最终还是选了自己最常穿的一件淡紫色裙子。
不长不短，到膝盖往上一点。
紫藤花，她很喜欢，所以她衣柜里紫色的东西很多。
就连房间都有些淡淡的紫。
佟萧快速画了个淡妆就出了门。
临走前，她照了照镜子。
镜中的人头发微卷，全部被捋到了左肩，上面绑了一个紫色的发带。
她的脸不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也不是多么可爱的。
单从长相上看，她似乎很温和。
她腰身比极好，因为腿长，所以显得个子很高很高。
但自己净身高167。
她穿了个白色的小皮鞋，鞋跟有点厚，现在的自己应该有一米七几了。
佟萧总是觉得自己长得很普通，但身边的人总不那么说。
她反正浑然不知。
到达约定地点后，时间刚好。
杭城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他身旁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座位上放了一台相机。
看样子是像是刚赶来。
佟萧问他:“你等了很久吧？”
话音刚落，她自己被自己恶心到了。
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这么夹。
杭城看她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笑了笑。
“没有，我下飞机后就直接过来了。”
两人刚落座，他的电话响了。
“Jump in the Cadillac, girl, let's put some miles on it”
“Anything you want, just to put a smile on it”
“You deserve it baby, you deserve it all……”
这歌她很熟。
他外表这么温和，手机铃声还挺野。
杭城微微低下头:“抱歉，我接个电话。”
他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吃完一口菜的功夫，杭城就回来了。
他目测至少得有一八七。
佟萧现在才来得及好好观察他。
他没有穿那天那套衣服。
是一件黑色的牛仔衣和黑色的短袖。
短袖有点紧，佟萧注意到了。
没想到他身材挺好。
他重新落座，脸上待着歉意的笑:“抱歉，工作上有点事。”
佟萧有些好奇:“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摄影师对吗？我在很多地方见到过你的照片。”
他点了点头:“对。”
他反问:“那你呢？”
佟萧有些尴尬的笑了:“我现在还没找工作……。”
自己大学刚毕业，没打算找工作，已经做好了啃老一辈子的准备。
他一边夹着菜，一边问她：“你上次……”
佟萧好像又找到了一个能让她倒倒苦水的人。
她也不想遮拦，就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所以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聊了一会，两个人好像更熟稔了。
佟萧撑着下巴:“目前还不知道咯。”
杭城突然冷不丁开口了。
“你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
他看着不像会抽烟。
佟萧摆了摆手，自己一天和付原箐玩，天天闻烟味，有时候甚至还想跟着来两口，但还是忍住了，所以丝毫不介意烟味。
杭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烟盒，空了一半，银色的打火机放在空隙里。
他点燃了烟。
房间瞬间变得有点雾蒙蒙的。
佟萧觉得，他点烟和拿烟的动作，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杭城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一点儿震惊的意味来。
“我不像抽烟的人吗？”他问她。
佟萧默默点了点头，确实不怎么像。
杭城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我认识的很多人都这么说。”
窗帘拉着有点闷得慌，佟萧拉开它。
夜晚的海很好看，有黑色、蓝色和紫色。
闪闪的，发着光。
中间还立着一块礁石。
佟萧短暂的分了神。
回头的功夫，耳边响起了快门声。
杭城在座位上，举着相机，对准她。
月光撒在海面上。
他嘴里还叼着未燃尽的烟，猩红快要烧到根部。
相机上的画面很美好。
一个女孩，如瀑黑发披在肩前，衬得皮肤愈加白了。
她眼神里带着点惊愕。
杭城觉得，这会是他近期乃至未来，最好的摄影作品之一。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遇见，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