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坊的区域并不大，里面除了各种盛阳百姓外，更有很多异域番邦之人在这里进行贸易，是盛阳最难管辖的一片区域，这也是黑市之所以在此兴盛的原因。

    钟颜和沈浸溪站在一间赌坊外，看着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形形色色的人陆陆续续地进入赌坊，钟颜和沈浸溪也走了进去。

    这赌坊就是通往黑市的必经之路，待穿过赌坊来到入口处，再也看不到一张人脸，全是各种带着鬼面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再加上簌簌的风声，真如同进了鬼域一般。

    钟颜和沈浸溪此刻也自然是带着面具的，透过面具也只看到漆黑片，并不见传言中的黑市所在。

    钟颜转头看向沈浸溪，发现他也同样疑惑，刚准备往前寻找，却忽然眼前“啪”地亮起一片，看不到尽头。

    黑市出现了。

    明明是刚亮起灯，但钟颜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已经人来人往了，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都掩藏在相似的面具之下，有了这层面具的遮挡，人们也更加毫无顾忌些，这黑市甚至比白日街市还热闹些。

    “客官，看看这个，我这颗夜明珠啊，可是宫里才见得到呢。”

    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出现在二人面前，钟颜不免心生疑惑，“宫里的夜明珠你怎么会有？”

    那小贩也没有生气，只是压低声音对他们说话，“二位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的规矩，不问来处，只管买就是。”

    “原来如此，多谢了。”

    那小贩听到他们承认是第一次来的，更加极力推荐，“你们再看看这金钗，可能先皇后带过的呢。”

    钟颜看出来了，这明明是看他们第一次来，把他们当作冤大头呢。什么夜明珠，不过是上面涂了一层萤粉，根本就是假的，这金钗也是做旧的罢了。

    钟颜顺势道：“这种物件儿我们不太感兴趣，不知你这可有药？”

    那小贩贼头贼脑地看了一圈四周，又看了一眼他们二人，才谨慎问道：“什么药？”

    “不然不是治病的药了。”沈浸溪故意模糊地回答。

    不是治病的药，那便是毒药、迷药、□□了。

    那小贩心领神会，从后面翻出一小包白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沈浸溪，“我这只有这种药，二位要吗？”

    沈浸溪接过，没有打开便先付了钱，和钟颜一起拿着药走了。

    待到僻静无人的地方，沈浸溪才将这纸包给钟颜看，钟颜打开，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七个字——“西边尽头点香铺”。

    看来要买这种朝廷明令禁止的药，就要去这个所谓的点香铺了。起了这样一个名字，任谁也想不到是卖禁药的。

    钟颜和沈浸溪自东门而来，这点香铺既然在西边尽头，那便不急，先走走这街道，看看还有什么秘密。

    “颜颜，这个给你。”沈浸溪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物件塞到钟颜手里，“自从我们进来，总觉得处处透露着诡异，这个烟花信号你拿好。”

    钟颜看着手里的东西，也觉得周边都诡异起来，“阿溪，你在担心什么？”

    沈浸溪轻叹一声，拉着钟颜走入街道，“但愿是我多想了。”

    没走几步，他们就看到前面有人在排队，排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些人排完队后拿出大包的银两，最后买到的却是一个劣质的小木牌。

    钟颜拉住一个也要去排队的人询问：“这位大哥，为什么那么多银子才换到一个小木牌呢？”

    “哦，这是沉水铺的规矩，三百两换一个问题，那木牌就是进入的凭证。”

    “什么问题他们都知道？”

    “那是当然，就没有沉水铺不知道的事情。”

    这让钟颜想到江湖第一情报组织——万文部。不过钟颜和万文部部主是好友，而且万文部从不参与任何江湖事务，更别说朝廷事务了，所以肯定不是万文部。

    若真如那人所说，这沉水铺无所不知，那么与万文部旗鼓相当的存在，不论是身在江湖的钟颜，还是身在朝廷的沈浸溪，居然都没有听过，实在是太奇怪了。

    沈浸溪忽然有一个想法冒出，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钟颜耳语，“颜颜你说，十杀楼既然在墨阳坊，那这沉水铺会不会就是十杀楼在背后操控？”

    “我们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钟颜和沈浸溪也跟着人群排在了队尾。

    “二位银子给多了。”负责发放小木牌的人从钟颜放在桌上的银子中拨出三百两，退给了钟颜他们。

    钟颜不解其意，“我们两人都有问题要问，不是六百两吗？”

    “二人可能不懂我们沉水铺的规矩，一起来的人只能有一人进入，也只能问一个问题，所以请问二位是谁问呢？”

    沈浸溪心中的不安更盛，但也不可能就此放弃这个机会，赶在钟颜前面开口，“我问。”

    钟颜想要反对，被沈浸溪接过木牌拉走了，身后的人已经在催促了，沈浸溪只来得及和钟颜说了一句话，“颜颜，你知道迷药是什么样，你先去点香铺，我们一会儿东门汇合。”

    看着沈浸溪被请了进去，钟颜此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先按沈浸溪说的去了点香铺。

    一路上止不住担忧沈浸溪的安危，若这沉水铺真是十杀楼的人，那么万一发现了沈浸溪的身份，那不是主动送上门了吗？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钟颜先到无人处联系了千言阁的信鸽，又抓紧时间感到点香铺，速速查清迷药的事情，然后去找沈浸溪。

    刚进点香铺，就看到柜台边有一个女子，钟颜走了过去，那女子头也没抬，“姑娘想要什么香？”

    “你们有什么香？”

    “有让人痴狂的，让人迷醉的。”那女子终于抬起头来，她脸上的面具，随着她接下来话，也变得可怖起来，“还有杀人于无形的。”

    钟颜根据她的话，大概猜出了对应的药：痴狂的应该是□□，迷醉的应该是迷药，杀人于无形的应该就是毒药了。

    “不知有没有迷醉却无形的呢？”钟颜回想了一下那日顾宏那里的迷香的特征，不止让人昏迷，甚至在无知无觉中还让她使不上内力。

    “当然是有的，诚惠五十两。”

    对于迷药来说，这价格已经算非常高了，钟颜接过这迷药，果然是顾宏那日用的，“我还要一个只有迷醉的。”

    钟颜买的另一个，就是那日迷晕了安乐公主沈烟的那个迷香了。

    那女子收了银子之后就要送客，钟颜拦住她，又拿出了一千两银票，“除了买香，我更想知道香从何处来？”

    那女子笑笑，直接拿过钟颜手里的银票，细细数了数，然后轻启朱唇，“十杀楼。”

    钟颜没想到自己只是想用银票试探一下，就试探出了结果，其实钟颜脑中已经想好了好几个办法。

    “老板如此直接？”直接得钟颜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用一千两换一个名字，不亏。”那女子将钟颜送到门口，才又补上一句，“何况姑娘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那女子说得不错，自从门口那个小贩将写有“点香铺”的纸给他们的时候，钟颜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十杀楼既然身在墨阳坊，又能数次让钟颜的人和沈浸溪的人跟丢，那么说明整个墨阳坊或许都在十杀楼的掌控之下。

    最起码，这个黑市肯定是十杀楼在背后操控。所以，不管是沈浸溪去的那个沉水铺，还是钟颜来的这个点香铺，背后的真正老板，都是十杀楼，或者说，是那位神秘的十杀楼楼主。

    “你恨十杀楼？”钟颜看她的样子，不知怎么联想到了之前十杀楼吞并其他帮派的事情。

    “姑娘说笑了，若不是十杀楼罩着我们，我们又怎么能赚银子呢。姑娘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我告诉姑娘的不过是一个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了。”钟颜郑重道过谢才离开。

    那女子还是笑着，似是对钟颜的道谢不屑一顾。

    既然无惧告诉钟颜十杀楼，那就说明十杀楼的所在的位置极为隐秘，并不怕被人找到。

    钟颜再次路过沉水铺的时候，看到铺子外面如同之前一样，还是排了长长的队伍，钟颜去门口问了一下，进去问问题的人不过一炷香就出来了。

    所以沈浸溪也早就出来了，钟颜终于放了心，又看了一眼这小小一个不起眼的门牌，不再流连，去东门与沈浸溪汇合。

    此时的沉水铺内，沈浸溪正端坐在二楼只有一盏孤灯的小屋内，脸上的鬼面具不知何时已经摘下，静静地躺在桌角，控诉着抛弃它的主人。

    沈浸溪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脸上同样没有鬼面具，烛火的影子落在那人脸上，将他的一半面容掩藏，只听到深沉而又些微浑厚的声音在这黑夜中响起，“想不到可以在此地见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