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书言回答得很快：“不是。”

    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击碎了许椰自信的面具，接着在许椰怀疑人生的目光注视下补充道：“现在柳朔是管理员。加上你，论坛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所以其它论坛用户也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对。”

    许椰联想到她看过的科幻大片，由衷觉得霍书言这技术不去申个专利真是可惜了。

    “你是把动物大脑中的电活动想办法传给彼此，比如说通过磁传播的方式，让它们能够直接以脑部对接进行网络交流?”

    “这么说就有些抬举我了。”霍书言被许椰的脑洞震了一下。

    “这种大脑之间直接交流的方式虽然被证实可以实现，但现在的科技水平不足以支撑这种技术，我能做成这种论坛是因为一些难以解释的超自然因素，而且……”

    “两位科学家，很抱歉打扰你们的会晤……”一颗脑袋突然从两人中间冒出，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但是你的朋友已经违停20分钟了。”

    交警小哥对他们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公事公办地指着停在路边的黑色越野车。

    柳朔站在车门前无奈地摊摊手，手里是一张崭新的罚单，对二人作出“我明明记得这里有停车位”的口型。

    “那你们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等霍书言坐上柳朔的车之后，许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还没问为什么她会进入这个论坛。

    柳朔慢慢开着车起步，许椰在小区门口挥手：“霍学弟请——留——步——”

    过路车绵长的喇叭声遮住了她的声音，她突然意识到这段路不能停车，挥了两下就马上放下了手。

    “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柳朔以龟速踩着油门，成功超车旁边遛狗的老大爷，也欣慰地挥了一下手，“许椰这人，太客气了。”

    霍书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许椰变成一个小点，像小区门口的路灯一样融在夜色中。

    回到宠物店，柳朔带着小黄狗去隔间洗澡检查，楼上的一团黑影闻声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入柔软的靠垫中。

    【你身上有她的气息。】

    黑猫的黑色瞳仁逐渐扩大，整双眼睛被染上与皮毛一样的亮黑色。

    它的尾巴翘起，随着轻快的步伐一摇一晃。

    【照我说的，给她发信息。】

    【发呀，你又没说谎。】

    黑猫在霍书言周身踱着猫步，盯着他将消息发出后屈起爪子在地上滚了一圈，趴到靠垫中闭上眼睛，看起来和普通的家猫无异。

    *

    许椰快进单元门时手机嗡嗡了两声，她翘着兰花指从口袋里捞出沾了些泥土的手机。

    【学弟-霍书言：抱歉学姐，之前家里的黑猫跑出去误把你拉进了论坛，我们在周日才确定了你ID下的身份，并没有想向你隐瞒关于论坛的事情。/委屈/委屈】

    霍书言真是太客气了，谁能拒绝一个网友全是猫和狗的论坛呢。

    而且比陪玩还牛逼的戴维还带她上了快五十颗星!!

    她忽略了霍书言最后一句话中对手指的小黄豆表情，发自内心地感谢那只黑猫。

    【许椰：哪里的事，我一生行善积德，加入论坛是我应得的。】

    霍书言征得许椰的同意后拉了个包含柳朔的群，他告诉许椰这周自己要做论坛的新插件，学校也有事要忙，有什么事她可以在群里说或者私发喊柳朔帮忙。

    洗完澡吹完头发已经接近凌晨，许椰像条已经腌入味的咸鱼一样直挺挺躺在床上。

    她打开飞信，霍书言已经拉好了群，柳朔把群名改成了“论坛中的唯一三个人”。

    【柳朔撤回了一条信息】

    【柳朔：不好意思哈哈哈刚才打错字了，欢迎许椰正式成为论坛中的唯三人类～老霍在捣鼓新插件，论坛里马上就有拍照功能了，可以期待一下～】

    【柳朔：@许椰，刚才的中华田园犬发帖夸你漂亮，恭喜你，你的美貌得到了狗子的肯定。】

    许椰关掉飞信，在狗狗区的新帖中刷到了那只小黄狗的帖。

    【我好像暂时有新家了!】

    帖主的ID叫“希望”，它和它的名字一样乐观，即使这个新家也许只是暂时的，也丝毫掩饰不住它语气中的喜悦。

    【6l：我第一次见这么好的地方!窝很漂亮很大，还有很多兄弟姐妹，那个头发扎得跟我尾巴一样的小哥还给我洗了澡。】

    【7l：哦，捞我的三个人类里有个很漂亮的姐姐，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类了。】

    【8l：有多漂亮?比那个人类小哥店里修毛的小姐姐还漂亮?】

    【9l：我没见到你说的修毛的姐姐。反正她真的很漂亮，骗你我不是小狗!】

    许椰被它夸得有些飘，从小到大还没有狗夸过她漂亮。

    她压着笑意退出帖子，戴维的私信跳了出来。

    【戴维：那个叫希望的也是你喊人去救的吧。】

    猫的直觉敏锐得吓人，戴维语气肯定得就好像旁观了他们仨捞人的全过程一样。

    许椰的“是的”还没发出去，它的另一条信息又发了过来。

    【戴维：臭小子这两天去打什么比赛，把我放亲戚家了，这家人太吵了，烦。过两天再约游戏，晚安，我先睡了。】

    许椰删掉聊天框中的字，也回复了一个“晚安”。

    论坛里的网友大多时候都在分享生活琐事，没有戴维喊她打游戏，也没有任何猫或者狗遇到危险。

    许椰就这样刷着贴又水着贴，平静地度过了并不美好的几天，她的不美好全部来自于每天上班时的那辆公交车。

    那颗来历不明的粉水晶被放在电视机前的盒子里，于倩倩说的斩烂桃花似乎真有点用——刘浩终于去相亲了，从刚开始的看见许椰就想说两句话变成了“哥很高贵你不配”。

    周四，霍书言在群里宣布插件已经做好，柳朔用管理员身份给论坛里所有人编辑了一条通知信息。

    许椰期待的搓手，在和甲方周旋之余她抽空摸出手机，版面被更新，她等了一会才重新进入论坛。

    她很迫切地想看到猫猫狗狗的可爱自拍。

    现在论坛的右下角有一个长得像摄像机的小按钮，点开之后页面中弹出了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论坛拍照功能测试版已上线，点击右下角拍照按钮即可照相，快去体验吧～】

    许椰按掉提示后看见了屏幕中腆着个大脸凑近屏幕的自己。

    她吓了一跳，谨慎地用一根手指捂住摄像头，又把手机放回了桌兜。

    午休时间，许椰迫不及待地点开论坛，她发现不论是哪个分区，帖子的数量都被翻了一番。

    所有猫或狗都好奇地体验着新功能，但很快论坛里唯一的三个人就发现了这个插件的不足之处——它只能以猫和狗的视角拍照，无法进行自拍。

    只有许椰这种用手机使用论坛的用户才可以切换前后置摄像头。

    于是论坛里的画面变得有些不堪入目，许椰根本没有看到想象中可爱的猫猫狗狗。

    【快来看我家大哥的臭袜子，哈哈哈哈哈!!堆得比山都高!】

    映入许椰眼里的是一望无际、颜色一言难尽的袜子，正在吃午饭的她食之无味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真是风水轮流转，恶心别人之人终将会被别人恶心。

    【啧，这臭小子的睡姿还是这么妖娆。】

    照片上是个侧躺在床上、扭得像个麻花的年轻男生，许椰一眼认出这是楼下刚上高中的小帅哥，有“校草”之称。

    【受不了了，这两个人又开始亲嘴了，不能让我一只猫辣眼睛。】

    两个穿着睡衣的人紧紧拥吻、难分难舍，许椰觉得幸好这张照片拍的时间巧了些，不然接下来的画面可能是她不该看到的。

    终于，在翻了一会两个区的帖子后，许椰良心发现，认为窥视别人家的隐私是不对的，这种行为简直令椰发指。

    她一脸正气地点开飞信群打字，三个人心有灵犀一样同时发出一条信息。

    【许椰：我觉得这插件还得改改。】

    【霍书言：我觉得这插件还得改改。】

    【柳朔：我觉得这插件还得改改。】

    群里沉默了半晌，霍书言的信息发了过来。

    【霍书言：我现在就去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