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宋肆青面露为难，“你也知道它太厉害了，老鼠因为它才攻击性很强，我们不好下手。”

    医生的表情格外扭曲：“真是没用！”

    尽管如此，它并没有真的伤害宋肆青。它也格外痛恨停尸房里另外一个“它”，无可奈何之下将怒气发泄在宋肆青身上。

    “对不起老师，都是我的问题。”少女泫然欲泣地咬着嘴唇，自责片刻后立即说道，“不过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助你！”

    “只要我们把除鼠药剂拿来喂给老鼠，它就没法拿您怎样了。”

    “药剂就在冷藏室里，趁着您牵制它们，我去帮忙拿来吧。”宋肆青殷切地等待医生回答。

    医生见她要走，立即又狐疑地往门口挡了挡，但想到出口被它锁住，钥匙也在口袋里，渐渐放下防备心：“真的？”

    “当然，老师我一个人去就行，他们在这儿等着。”宋肆青见他快答应了，又催促暗示道。

    房间里有六个猎物，短暂离开一个，对它而言并不是太大的损失。

    医生点点头，让出离开的通道。

    “姓宋的，你就为了自己多活一会儿，至于吗？”李水儿愤怒地瞪着她。没有事先商量的情况下，他是真的慌了。

    宋肆青仿佛看到脏东西似的撇撇嘴：“我们都是老师的好学生，帮助老师是我们应该做的，你要做坏学生吗？”

    这些老鼠目前还不是医生的对手，只是起到牵制作用。宋肆青反而帮助医生赶走它们，等到一方独大，他们就会迎接死亡。

    宋肆青也不过躲在别的房间里多苟活一会儿。

    棠冀目光瞥见宋肆青藏在身后的手上，并没有急于指责她的背叛，眼底升起一丝好奇。

    医生放下警惕后，宋肆青往前走了两步，与它保持足够近的距离。老鼠们对她熟视无睹，绕圈的速度越来越快。

    即将来到医生面前，她突然拉开身边一间冷冻柜，将里面僵硬的尸体甩向鼠圈中央的医生。

    对方反应很快，没看清是什么，已经把飞行物撕打成碎块，散落一地。

    “吱吱吱——”老鼠们瞬间反应激烈，啃咬到腐肉后不再恐惧地打转，像钻进米缸似的疯狂扑向医生。

    天花板上的畸形影子笑声尖锐，晦暗角落里，那灰影似乎有了具体的形状，从墙体中伸出来。

    “啊啊啊！”医生被鼠群湮没，反应过来被欺骗，愤怒地声音在停尸房内回荡，“你骗我！你敢骗我！”

    宋肆青眼疾手快，从白大褂里掏出钥匙。疯狂的老鼠们胡乱进攻，在她手臂上留下血红伤口。

    顾不得这些，她将门踹开：“趁现在快走！”

    远处明亮的灯光从门口涌来，把寒雾照穿。他们终于看见了希望，先后帮扶着逃出冷冻室。

    身后诡谲的鬼嚎声交织在一起，哀怨又悠远，在耳边低语久久不散。

    宋肆青将钥匙插入停尸房大门，紧接着清脆的“咔哒”声，张贴着规则的门应声而开。他们终于迎来了曙光，跑出停尸房后浑身气力泻尽，瘫软跌坐在空旷的走廊里。

    无数学生接二连三从通一扇门里出来，脸上都爬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

    沈行一带着杨伟闯入他们的视线。他气喘吁吁地弯下腰，白皙的手臂上青筋蜿蜒凸起，汗液在冷光下莹莹闪烁。

    短短一阵功夫，百余名新生中又有十多人丧命。他们坐在走廊里靠着彼此，也许左右再也不是曾经的伙伴。

    牧言从门内跑出，另一个高个子男生跑出来停在身旁，似乎是他新交的同伴。

    李水儿和刘小贵的视线几乎同时停留在高个子男生身上，不敢置信地沉默片刻，随后喜悦溢于言表。

    “林蝉！”

    “林哥！”

    林蝉闻声抬头望向声源。脸上的沟壑和胡渣衬得整个人有点沧桑。

    但宋肆青一行人还是认出来了，的确是刚开始在一个空间，但突然失踪的男同学。

    他朝这边笑笑，和身旁的牧言说道：“这是我那两个朋友。”

    牧言的目光滑过两人，落到旁边的詹如星身上，神色复杂没有说话，只是搭上林蝉的肩膀。

    “已经十点二十分了。”不知是谁说了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们立马警觉地站直身板。

    必须在十一点之前找到红色大褂的医生问诊并离开医务室。

    楼梯口一抹红影晃过，学生们蜂拥追了过去。脚步凌乱，冰冷的灯光不时闪烁几下，发出“嗡嗡”的电压声。

    宋肆青手掌垂落在地面，感受到整栋楼微微震颤着。

    “肆青，你们出来得真早。”沈行一朝她走过来，藏在镜片下的眸子垂了垂，欲言又止，“没有被医生伤到吧。”

    宋肆青摇摇头。

    刘思佳高兴地凑在宋肆青身边：“我们能从规则里找到出来的方法，全要靠她！”

    沈行一闻言，笑意粲然起来，轻松而自然地调侃道：“能出来这么快，肯定不止反应快，身手也不错吧。”

    “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宋肆青腼腆笑笑，余光扫过墙壁上的校史。沈行一主动进入医务室陪她们寻找规则，大概是把她们当朋友了。

    她便出声提醒道：“银川大学太危险了，我们打算离开这里。如果不行，再加入推理社。你们要一起吗？”

    “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点点头，与杨伟对视一眼，“我们先找出去的办法。”

    两人说这些时语气颇为沉重，他们明白倘若可以轻易摆脱银川，这里哪还有那么多学长学姐。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想放弃。

    詹如星就在一旁，十分理解他们的心情：“没关系，大家都想出去。推理社至今也在寻找离开银川大学的办法，只是……”

    “到目前为止，强行离开这里的人，都会在三天内以各种各样的缘由暴毙身亡。”她的话如一盆凉水泼下来。

    “算了，先离开这里吧。”棠冀打破了沉默，来到长廊尽头等待他们跟上。

    李水儿和刘小贵正和林蝉叙旧，然而气氛并不愉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林蝉不知为何跟牧言到了一个停尸房去，合作出来后，林蝉便铁了心跟牧言走。

    “加入学生会……林蝉你脑子进水啊。”李水儿平时对他尊重，但脾气起来后见人骂人，见鬼骂鬼，上前推了少年一把。

    林蝉面对两人激动的劝说始终保持冷漠，目光凉薄而漫无目的地在灯光下游走。李水儿的咒骂声犹如缺柴的篝火，渐渐熄灭下去，直到最后一拳打在棉花上。

    牧言轻蔑地笑笑，挡在林蝉身前：“学生会是学校里最能锻炼人的组织，规则降临前后都是，怎么不能进来。”

    “你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李水儿的怒火又燃了起来，却被戛然打断。

    “水儿啊，人各有路。”林蝉没有看他一眼，恰好与那几个在公群活跃的团伙中一人对视上，目光不再挪动。

    走廊重归寂静，二楼脚步声带来的震动也渐渐平息，应该是找到了红褂医生的办公室。

    李水儿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少年，带着高度近视眼镜，长相斯文，也正直勾勾盯着林蝉。

    两人的表情耐人寻味。

    李水儿忽然想起，宋肆青她们那个叫沈行一的朋友。第一天认识的那个晚上，林蝉兴致勃勃地和他们谈论高中时的伙伴，其中便有沈行一这个名字。

    只是林蝉聊起谁，都把那人的脾性特点讲得绘声绘色，唯独对他一句带过。

    沉默片刻后，林蝉先打了招呼：“我在群里看到了你的名字，没想到是同一个人。要不是手机摔了，又能跟你合作一次。”

    他说话时坦然而怀念，注意到沈行一身侧的詹如星后，语气多了几分遗憾。

    沈行一勾了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我在银川，很让人意外吗？”

    “很高兴。”林蝉否认道，目指宋肆青，“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你新认识的朋友也很不错。”

    沈行一无意多说，跟上棠冀的步伐，青白略瘦的双臂插在两侧兜里，懒懒散散回头，并未再看林蝉一眼。

    镜片被照得惨白，翘起的发梢打乱了他平日里的一丝不苟：“阿伟，走了。”

    他们准备下楼，宋肆青忽然顿住脚步，敏锐察觉到脚下微弱的震感。人潮已经停止狂奔，是整栋楼在摇晃，并且越来越剧烈了。

    “好像地震了。”宋肆青眉心一跳，迷茫地盯着两边的医生办公室。

    每一扇门边的牌子都显示着“停尸房”三个字。正当夜晚医生值班，大部分屋内没有开灯，此时全部亮了起来。

    “轰隆”脚下的地板剧烈一抖，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楼下也响起学生们剧烈的尖叫声：“啊——”

    整栋医务室楼震颤不止，每间屋内都响起医生愤怒的尖叫与鬼影窸窸窣窣的低语声，越来越响。

    “嘭！”屋内陆陆续续有东西撞门，似乎下一秒要破门而出。

    “怎、怎么回事啊？”刘小贵害怕地躲到李水儿身后。

    “牧言，你们到底把医务室改成什么样了！”詹如星愤怒地问道。

    “我不、不知道啊。”牧言显然也不知情，黑着脸道，“之前有过杀死怪物逃出来的学生先例，这些怪物也只会重置，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