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报告显示,你怀了孩子,你家里人没来吗?”王临听见有人的声音仿佛隔着一道道门从远处传来。

    “没有。”有个女声雀跃的回到:“孩子还好吗?我应该注意什么,有什么不能吃的吗?还是要小心走动?”

    声音莫名的熟悉。

    女声一阵叽叽喳喳,过了一会她在医生的轻咳中从兴奋状态清醒过来,“抱歉,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医生,我很爱他!”女声大声强调。

    这个声音!王临心中一凛,陈小雨!

    外面的对话仍在继续,“你的宝宝也会很爱你的。”医生柔声的向她说道:“恭喜你。”

    女声轻轻地笑起来:“谢谢您。”

    “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情绪稳定些就行了。”

    外界的声音渐渐的模糊,王临想要思考却控制不住自己困倦的精神。

    他努力想着如果刚刚听到的声音是陈小雨,那么我是谁,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巨大的困意向他袭来,让他来不及细想这显而易见的答案。

    再次醒来时,王临感受到有什么在温柔的抚摸着他,有声音在他耳边说:“宝宝乖,妈妈爱你,爸爸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接电话,妈妈先带你去见爷爷奶奶。”

    王临忍不住挣扎起来,然而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着力点,不管他怎么扭动都无法逃脱眼前这个困境。

    我现在是陈小雨的孩子?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一定是个噩梦。

    是的,我要睡觉,马上睡觉,睡醒了一切一定会恢复正常。

    他紧闭双眼,抑制住脑中的各种思绪,努力让自己睡着,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所预料的发展,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自己仍然处在这黑暗潮湿的环境中。

    现在怎么办?我怎么才能恢复正常?

    一切都毫无头绪,他只能焦躁的度过每一天。

    直到某一刻他被一阵剧烈的争吵声惊醒。

    “这个孩子你不能要,快把这个孩子打掉。”

    “我不要。”陈小雨大声拒绝。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这个男生不靠谱,你养不活这个孩子的。”

    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动荡不安,水在不断的波动,王临随着水波荡来荡去,肚子不断的收缩在挤压王临生存的氧气,他整个人晕乎乎的,窒息慢慢袭来。

    “小雨,你就听妈妈的话,妈妈不会害你的。”

    陈小雨扯开徐文拉住她的手,她深呼一口气,腹部颤动逐渐缓慢,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妈妈,不可能的。”

    她再次离开了家,不顾家人的阻拦。

    王临从刚刚的窒息中慢慢恢复,刚才的争吵消耗了他大量的能量,他再次陷入昏睡。

    事情按照既往的一切发展,没有人能够制止。

    不知过了多久王临终于再次醒来,这一次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找到这里了?”王临声音低沉,喵咪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走了过来,大大的眼睛看着陈小雨,轻轻舔着爪子,等着主人来抱它。

    陈小雨有些不自然的忽略掉王临的问题,她蹲下身,抱住白猫,脸埋在它身上,温暖的触感慢慢传来,眼前这只猫仿佛能带给她无限的勇气。

    白猫被人类扰的直叫唤,尾巴缠在了陈小雨的手腕上,待陈小雨的脸离开它时,迅速地蹦跶下地,摇着尾巴慢悠悠的向屋子走去。

    陈小雨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一直注视着她的王临,微微笑着,慢慢的拉起他的手,“阿临,我怀孕了。”

    她将王临的手亲亲的放在肚子上,肌肤相处之间她突然有一种一家三口终于团聚的感觉。

    “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空气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陈小雨不安的松开了王临的手,她不敢抬头,只能不断地絮叨着:“这个孩子很健康很乖的,医生说......”

    许多未尽的话语被突然打断,

    王临拉住她的手往屋内走去,陈小雨被拉的直踉跄。

    她被王临按在沙发上,面对面的坐着。

    陈小雨低着头,双手不安的纠缠在一起,白猫跑过来蹭蹭她的脚。

    “喝水。”有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谢谢。”她不由自主的客气了起来。

    待她轻抿了一口水之后,便听到了王临说:“这个孩子不能留。”

    陈小雨手指微蜷,点点水渍洒落出来,她轻轻的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慢慢出声:“为什么?”

    “我们养不起这个孩子。”

    “只是这个原因吗?”

    “是的。”

    一切都是借口,早在陈小雨与他交往之前,陈家父母就已经找到过他。

    “我听说你上学还是借的助学贷款,每个月的生活费靠打工赚。”

    “是。”

    “和小雨分手吧。”陈妈妈递给他一张卡,接着说道:“你的学费,生活费之类的都不需要发愁。”

    “你和小雨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我们查到你父亲正在狱中,因为□□罪。”

    “如果你还想继续上学,我们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对夫妻的态度高高在上,王临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剥掉了衣服,赤裸裸的被人围观。

    或许是过于强烈的自尊心,或许是因为钱,更或许是他也厌倦了那个一直偷偷注视着他的陈小雨,他答应了。

    陈家父母满意的离去。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王临怨恨的眼神。

    说到底他一开始接触陈小雨并不是因为爱......甚至只是因为恨。

    “我可以养她,我可以去做家教兼职打工,我的银行卡里面还有以前存下来的钱,我们可以将她养育长大的。”陈小雨拉住王临的手,她依旧低垂着头,慢慢的说道:“我们有钱的,我们可以的。”

    陈小雨的手被人反握住,那人安抚似的拍了拍,随后说道:“小雨,你听话,现在我们不适合要孩子。”

    她的手缓缓垂落在身侧,不言不语,王临毫无所觉,“我们现在去医院。”

    怎么又是听话啊,陈小雨默默想着,好像所有人都要求她听话,那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啊?

    我要永远听这些人的话吗?

    “我不要。”她将王临的手扯下,肚子中的孩子给与了她无限的勇气,她目光直视着王临:“我会自己养大她。”

    她的语速依旧很慢,眼神确是无比的坚定。

    这样的陈小雨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是感到害怕!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不,不能这样。

    他拉住陈小雨的胳膊,急切地说道:“陈小雨,你不要任性!”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王临的脸上。

    王临吃痛,右手捂住脸颊,看着陈小雨越过他想要出门,眼中闪过狠厉。

    这一家人还真是一个样子啊,高高在上的,真的是!太让人难受了。

    王临猛地拽住向屋外走去的陈小雨,将她重重的甩在沙发上。

    拉扯间,茶几上的水壶、杯子摔落在地,发出砰砰的响声,喵咪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立直了身体,浑身毛发倒立,喵喵的直叫唤。

    他将陈小雨困在他两臂之间,低垂着头附身,“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他抬起头,神色癫狂:“是啊,我拿了你爸妈的钱,他们可以瞧不起我。”

    “但是,陈小雨,”他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陈小雨的嘴唇,陈小雨害怕的浑身颤抖。

    这是一个陈小雨不认识的王临,眼前的人让陈小雨感到害怕,她拼命挣扎,然而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王临的桎梏。

    “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是你可怜巴巴的凑上来对我摇尾乞怜的。”

    “是你勾引我的。”

    “这个孩子说到底是你自己犯贱怀上的。”

    王临的声音如同咒语一样灌注陈小雨的耳朵,她的眼泪涌入眼眶,她拼命的摇头,双手捂住耳朵,拒绝听到王临所有的谴责。

    他说的不是真的,我们的感情不可能这么不堪,我们明明是两情相悦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陈小雨如陷入魔怔般的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王临强硬的掰开她捂住耳朵的手。

    双手固定住她的头,强迫陈小雨与自己对视,他露出残忍的微笑:“我说的才是事实。”

    陈小雨剧烈的抽泣,腹中的王临如同被人紧紧抓住喉咙般的窒息,他的嘴巴长得大大的,喉咙发出滋滋的响声,眼泪从眼角漫出。

    王临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他本能的挥动自己的手脚,挣扎求生。

    腹中传来的痛疼提醒着陈小雨,她还有宝宝,只属于她的宝宝。

    她用力的用头撞向王临,王临吃痛下意识的扶住额头。

    陈小雨趁机逃跑。

    然而着急之间腿却重重的撞向了茶几。

    在这一瞬间陈小雨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爸爸妈妈牵着她的手一起去游乐园,这是她十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王临突然出现在她的教室里,将她从课堂上拉走,他们身后是同学们的一片起哄声,和老师制止的声音。

    医生将检查结果给她,宣布她怀孕并高声恭喜她。

    这些快乐的,几乎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片段。

    然而这一切都没了。

    血水从陈小雨身下流出,她挣扎着想要爬出门口,嘴中一直嘀喃:“宝宝,别怕,妈妈会救你的。”

    同一时间,夏露和林渊已经赶到王临门口,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按门铃、敲门都无法喊醒陷入噩梦中的王临。

    夏露的感觉越来越不好,她拉住还在拍门的林渊。

    双手合十,走廊中的监控滋的一声冒出屡屡烟雾。

    接着门咔嚓一声。

    夏露站立不稳,快到瘫软在地,林渊赶紧将她扶住,推门而入。

    房间中,王临在地板上剧烈的挣扎,他大声呼喊,双眼却紧闭,仿佛陷入了十分恐怖的梦境,无法醒来。

    而在他旁边,陈小雨居高临下的站在王临身前,红色的斑纹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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