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许南烟和秦栾的这段婚姻,其实在一开始,是很美好的。

    她父亲和秦栾的母亲,在同一所大学任教,家世背景勉强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至于感情的起源,更是清纯浪漫。

    18岁那年,她陪朋友去看演出,在台下对秦栾一见钟情。

    在朋友的怂恿下,她悄悄凑上前去,递给他一张小纸条:“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可以交换吗?”

    当时秦栾二十一岁,还没有大红大火,是个小有名气的音乐人,却也已经足够惹眼。

    酒吧里,给他递电话的可不止她一个人。当时还穿着高中校服,顶着短发齐刘海的许南烟,只是其中并不起眼的一个小姑娘。

    现在回想起来,许南烟对这段感情的不安,大概在相遇的第一天,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18岁的许南烟,并没有要到电话号码,很快被那些更热情大胆的姑娘挤到了一旁。

    但她也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直到她某天回家时发现,秦栾的工作室,就在她家附近。

    考上大学之后,她像是挑战难题般,追了秦栾两年,在他一炮而红的前夜,跟他走到了一起。

    秦栾英俊帅气,才华横溢,虽然性格上颇有些恃才傲物,也因为毒舌嘴贱几度得罪媒体方,但是在他的才华之下,这都成为了艺术家的独有叛逆特色,粉丝愈发爱他的独特,也将他推得更高,在娱乐圈里平步青云,红色发紫。

    在她毕业那年,他像是下定决心般,不顾经纪公司的反对,在金曲奖的获奖典礼上,公开了两人的关系。

    那年,她才二十二岁,刚刚走出大学校门,而秦栾才二十五岁,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奖杯。

    公开关系后,又过了两年,他们结婚了。

    以娱乐圈男明星的平均婚龄来说,二十七岁结婚的秦栾,绝对算得上是英年早婚。

    所有人都觉得,这对少年夫妻,一定有着很浓烈的感情,足以敌过往后的风霜岁月。

    然而,结婚并不是故事的终点,而仅仅只是一个起点。

    三年婚姻,并没有让两颗心靠得更近,反而越来越远,直到形同陌路。

    对于许南烟而言,认识秦栾这件事,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获得了名利场的入场券。

    离婚之后,她失去了秦栾为她带来的流量和资源,像是午夜过后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

    她终于认清了现实,却举步维艰,每况愈下。

    往后的许多日子里,每次不得已向秦栾求助的时候,她都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当初非得要争那一口气,非得要离婚不可?

    年轻的时候,觉得自由与爱情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可三年后的她,却格外怀念曾经万事无忧的生活。

    年少不知软饭香,莫过于此。

    ……

    许南烟怀着‘无限悔恨’的心情,一大早就出了门。

    虽然还没有离婚,但三个月前,签订离婚协议之后,两人就已经事实分居了。

    秦栾厌倦了无休止的争吵,加上工作行程忙碌,索性从他们结婚后共住的别墅搬了出来,住到了位于市中心的高层鹭岛公寓。

    鹭岛是江房价最高的高层楼盘之一,朝南临江,视野开阔,而且保密性极好,一层一户一卡,一定要拿着卡才能上得了电梯。

    许南烟出门前,专门从家中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那张她私藏的电梯卡——这套房子是他们一起买的,她也在公寓里小住过一段时间。

    然而,意外总在不经意时发生。

    她驱车到了鹭岛公寓,却在停车场处被拦住了。

    只有被登记的车牌,才能进入小区,而她的车牌,已经被消磁了。

    许南烟探出头来,她和秦栾也算是小区里的明星住户,保安认识她,这才给她打开了门闸。

    许南烟深吸一口气,将些许的失落抛之脑后,踏上了电梯。

    电梯很快将她带到了二十八楼,她用指纹开了密码锁,换了双拖鞋。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厨房里传来轻轻的水声,是家里负责打扫的阿姨在准备早餐。

    听到动静,阿姨出来看了一眼。

    “秦栾呢?”她轻声问。

    “应该是没醒。”阿姨的声音也放得很轻。

    大约是所有艺术从业者的通病,秦栾的作息不太正常,有时候通宵不睡,有时候会一觉睡到下午五点。

    家里打扫的阿姨换了又换,在入职时候都会被再三叮嘱,不要叫他起床,将日常的收拾打扫和饮食准备好就行了。

    “汪!”一声狗叫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许南烟看见自家金毛脚步轻快的冲了过来,围着她脚边转圈圈。

    “果果!”许南烟蹲下身抱着狗,摸了摸狗头,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养的狗,如今都三岁了。

    分居离开的时候,秦栾什么都没有带走,只带走了果果。

    往后几年里,他时不时还会在微博上晒果果的照片,但是从来不让她见它。

    许南烟偶尔会想,如果他们有孩子,一旦离婚,他大概也不会让她见孩子一面。

    “小声一点哦。”许南烟先看了一下果果的饭盆,见狗粮已经吃完了,溺爱的给他开了个罐头。

    喂完狗之后,才想起来还要找秦栾。

    其实,在前世,离婚之后他们已经很久不曾见面了。

    如今再见,她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轻手轻脚的去了主卧,推开门,房间里空调温度打得极低,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静谧的空气里,带着明显的酒气,让许南烟有些惊讶。

    为了保护嗓子,秦栾极少喝酒,更别说喝得酩酊大醉。

    她正准备关上门,出去等他睡醒——秦栾有起床气,将他吵醒的话,心情会很不好,更不利于她想要谈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果果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肥肥的一条狗,动作还是很灵活,一秒钟就蹿到了床边。

    “别叫!”许南烟刚说完……

    “汪!”

    秦栾猛的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快要流口水的狗脸。

    他捏着狗的后脖颈,将狗推远了点,支起上半身,紧接着就看到了许南烟。

    许南烟抬了下手,略微还有尴尬:“早啊……”

    秦栾有点起床气,脸色阴沉得很,黑黝黝的眼眸盯着她,瞪了她一会儿,才翻身从床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午十点。

    他昨晚凌晨五点多才睡,现在才睡了四个多小时。

    “早个屁。”他说完,掀开被子起身,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传来水声,许南烟看了一眼紧阖的门,进房间将厚实的窗帘拉开。

    阳光照进房间里,桌边扔着几个捏瘪的啤酒罐,她将啤酒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开窗散了散酒味。

    弄完这一切,她将阿姨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顺便嘱咐了一句:“煮碗醒酒汤吧。”

    过了片刻,秦栾从房间里出来,腰间裹了条浴巾,光着膀子,头发还在滴着水。

    秦栾今年三十岁,一米八五的身高,常年运动保持着极好的体态,胸肌和腹肌都练得很好,演唱会上唱得兴起,脱了衣服会引发大片的尖叫。他左边大臂上纹了整片的火焰纹身,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更显得张扬性感。染成深灰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覆在额头上,让他棱角分明的面孔,显得更锋利。

    许南烟仔细打量着他,跟三年后的他相比,现在的秦栾还带着青年人特有的气场,不如那般沉郁。

    他神色淡漠,坐在餐桌旁,甚至没有看许南烟一眼,只是开口问:“你来做什么?”

    显然,他心情并不好。

    秦栾这个人,出身书香门第,年少成名,才华横溢。在娱乐圈的这些年,也算是顺风顺水,身上酝酿着一股因惯受追捧而酝酿出怡然自得。

    简单的来说,得别人哄他,他不爱哄别人。

    可这所谓的傲慢,一次又一次在许南烟面前破戒。

    《红秀》五十周年的时尚晚宴,他专程给她准备了邀请函,两人是一同前往晚宴现场的。

    哪怕他们已经签订了离婚协议,可只要一天没领证,一天没有公开消息,对外他们就还是一对夫妻。

    可许南烟,大概是对这段婚姻厌烦到了极点,连装都不想装,在晚宴现场就借题发挥,竟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吵了一架。

    即便今天一大早,许南烟主动来找他这件事,让他略有点吃惊。

    但他还在气头上,也没什么好脸色。

    许南烟没解释,也没法儿解释,只能冲他指了指桌上热腾腾的早餐:“先吃早餐吧。”

    但凡开始吃东西,再尴尬的气氛,也会和缓几分。

    许南烟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看着秦栾吃早餐,神色多少有点怀念。

    离婚后的那几年里,午夜梦回,她也曾怀念过平淡静谧的生活。

    秦栾喝了几口粥,显得没什么胃口。

    她看了下时间,去厨房给他端出来一份热腾腾的醒酒汤。

    秦栾正在看手机,眉头轻轻皱着。

    他唇角的弧度微微向下,面无表情时的模样,便有些凶。

    昨晚关注度颇高的三个热搜,现在都已经压下去了,但是讨论的人却并没有变少,搜索关键词,还能看到乌压压的讨论。

    他打开了许南烟被拍下的那个小视频,人潮汹涌,她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

    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她大概……是在找他。

    “喝碗醒酒汤吧。”许南烟将热腾腾的汤碗端给他:“你酒量不好,宿醉肯定头疼。”

    秦栾神色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略带审视的打量着她:“没下毒吧?”

    话不好听,但已经不是刚起床时,那种气势汹汹炸了毛的模样了。

    许南烟将勺子递给他:“放心,不是我煮的。”

    秦栾皱着眉头喝了几口,显然是觉得特别难喝,索性端起碗来几口喝干。

    见许南烟坐在一旁,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撇了她一眼:“找我有事?”

    俗话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可这是感情好的时候。

    当一对夫妻已经走到了签离婚协议这一步,那中间的裂痕,自然不是能一顿早餐、几句好话来弥补的。

    对这件事,许南烟其实心里也有数。

    她只是想要先安抚住秦栾,至少不要马上找她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起昨晚的事情,觉得我做得挺不应该的。”许南烟微微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鹌鹑模样:“那种场合,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呵。”秦栾冷笑了一声,显然不买她的账。

    在两人以往相处的那些年里,许南烟只有在有所求的时候,才会乖巧低头撒娇亲昵。他早已经吃够了这一套,再也不会上当了。

    “真的,我道歉的心特别诚恳。”许南烟眨巴眨巴了眼睛。

    “那好。”秦栾点点头:“我相信你。\"

    许南烟刚松了半口气,又听他开口。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离婚协议的日子快到了,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

    说着,他站起身。

    许南烟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不明白戳中了他哪根错乱的神经,忽然就想到了离婚的事情。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情急之下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我们能不能不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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