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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此前于脚马山时,赵禀竹只着手下围困住她,并未亲自出手。而今他持一支竹笛奏乐,音符似箭,便应是江湖所传“铁笛倚香”无疑。此招共有三式,第一式“东风无一事,妆出万重花”乃是普遍攻击,笛音清越,千手难防。奏者一笛在手,恍如千军伴侧,万箭齐发。

    此式既出,幸而她二人剑法不凡,彼此又默契配合,相帮弹挡,否则哪怕只是被一颗波珠击中,不尝到些血腥气味,固不能平息。

    高逐晓往北面凝眉抬首,目光似能够穿越层瓦叠甍,直落至青云筑。只是按当下情势,想要突破赵禀竹这重屏障,基本可谓难如登天。思及此,她眼前犹如蒙上一层阴翳,如同蛱蝶涉海,寻空山幽兰,海浪却先打湿了她的双翼,模糊了她的眼眸。

    赵禀竹见她二人退回原处,将竹笛自唇上取下,挑眉道:

    “赵某不才,此曲一叠已毕,聊请二位姑娘品评,其声可还悦耳、调可还得妙法?”

    赵翩跹方才本就恼其藏玄于音,此刻闻言,便将那积存的恚气悉数灌在话里,哼道:“难听至极,还不如我府中养的狗叫,那至少是肺腑诚言。”

    高逐晓听罢,觉得无奈又好笑。

    可她这番满含嘲讽的侃言,却也并未惹怒赵禀竹,至少表面上,他仍是和颜悦色,甚而扭头示意弟子搬来一只竹椅,舒然落座。

    “自古知音难觅,便是连钟子期这般知己,也需得听过高山阙与流水阙,方才认定俞伯牙不是?赵某如今只奏完一叠,姑娘不识其中旨趣,倒也平常。”

    说着,他重又将那支竹笛移往唇边,笑道:

    “如此,二位姑娘莫慌,且容赵某再奏一曲,如何?”

    二人闻言,却是相视点头,双双提剑往赵禀竹坐处攻袭而去。他们之间本就非演者与观者,而是杀手与杀手的关系。既是同为杀手,便无所谓出招先后,固然是先下手为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挑了他手中竹笛。

    “长风万里!”

    “月下蝶影!”

    赵禀竹眼见她二人双剑袭来,却仍旧不急不缓,低眸吹奏。

    “闲来阅遍花影,惟有月钩斜。”

    纵她二人身法灵敏迅捷,却依旧难抵声速之疾。只是这回,音调虽仍与此前无二,波形却已然由窄羽长箭化为弧状月钩,俱是回旋着朝她们飞来。

    高逐晓与赵翩跹剑势先出,故而初至的月钩悉数被剑气斫散,于空中四下逸散。可那月钩太多,在将二人剑气耗尽以后,仍似潮水打浪般前赴后继,无休无止,迫得她们不得不分出暇隙一一应对。

    那其间,高逐晓忽闻耳畔一声轻闷的响,拨隙侧首,却见赵翩跹那清丽的面颊上不知何时已挂了道彩,红痕自她的眼尾直拖曳至耳根,鲜血如若蚕虫般缓然蠕动,瞧来令人触目惊心。

    “翩跹……”高逐晓不禁关切道,手上锐鸣始终未停。

    赵翩跹闻言,只抬袖往颊上一抹,玉如剑光彩熠熠,却似较之方才更为激昂三分。

    “没事,不就是被疯狗咬了一口,本小姐还没那么柔弱!”

    话毕,她却又扭过头,兀地问了声:“高天迎,你想进去么?”

    “什么?”高逐晓不知她此话何意。若是细究她二人留于此处的缘由,大抵有所参差,但心意应是互通的。哪怕不是为着尧天阁之存废,至少是要助宋千山一臂之力,那便自是得进去,才有后话可谈。

    赵翩跹并不再言,二人于笛声渐止时双双以剑撑地,方得一瞬喘息。相互探看,二人身上皆挂红了三四处,不同之处在于,赵翩跹伤处主要在下身,而高逐晓则主要是在手臂。

    “你伤得重么?”赵翩跹转头问。高逐晓摇了摇头,随口回到:“小伤而已。你说的,不过是被疯狗咬了几口。”

    对面,赵禀竹似颇为满意地放下竹笛,又是一通虚伪至极的客套陈词。

    赵翩跹不再去理,面上却忽多了几分不合时宜的神秘。只见她提了玉如剑,往高逐晓身侧走近,垂眸望着她身前的迎天剑,悄声道:

    “这把剑是本小姐着匠师所造。”

    高逐晓闻言,点了点头,“这我知道,你此前同我说过的。”

    赵翩跹却摇了摇头,“但你一定不知道,这把剑还有个秘密……”

    高逐晓见她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先是瞥了眼对面的赵禀竹,见他尚未有所动,正悠悠举杯饮酒,便拧了眉头回问她,“什么秘密?”

    闻言,赵翩跹有些得意,以玉如剑挑起迎天剑,双剑相交,光华射人。她附耳于高逐晓,声音极轻:

    “剑乃有魂之物,其上附灵。你若以真气漫灌迎天剑刃下二尺,再凝聚浑身之力蹈足跃起,腾身至极处时,便可唤醒其上剑灵,如此可令持剑者剑气大增,或能助我二人脱身此局。”

    高逐晓闻言,暗觉犹疑,只觉赵翩跹仿佛是在和她说什么玄奇故事。但此刻生死存亡,她纵是再恣意任性、随心所由,也当知这不是什么玩笑时机。

    她垂眸看了眼身前的迎天剑,又侧首问赵翩跹:“真的么?我从前都不曾发觉,也未听你提起过……”

    赵翩跹道:“现在不是同你提了么?所谓锦囊妙计,不都是要在危急存亡的最后关头才用么?”

    “那你怎的不用?”高逐晓盯着她颊上那道血痕,想要伸手去触碰,“我们一起召唤剑灵,胜算岂不是更大些?”

    赵翩跹抬手,将她的手拨拉到一旁,以眼神示意她往下瞧。

    “本小姐的腿伤到了,怕是无法运气飞至极高处。”

    “可是……”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是不是不信本小姐?”赵翩跹兀地打断道。

    “不是……我只是……”

    那面,赵禀竹似已休整完毕,重又取了竹笛,饶有兴致地瞧着她二人,悠然道:

    “二位姑娘可是在探讨赵某所奏二叠?不妨敞开来,同赵某说说,或可有心神所交之处。”

    赵翩跹并不理会他,继续催促高逐晓:“时间来不及了,你若真信本小姐,就按我方才同你说的去召唤剑灵,此中细节我之后会同你详说。”

    高逐晓虽仍有所疑,终于还是点头答应。她也知赵禀竹出了方才两式,其杀手锏即将随至,也不敢再犹豫过久,怕耽误了召唤剑灵的最佳时机。由是,她迅疾出手,两指并拢,引身上真气灌注于迎天剑槽之中,漫至刃下一尺时堪堪停住。

    赵禀竹见她做此状,心上亦不由多了些警惕,不再多说戏话,横笛唇畔,第三叠已然奏响!

    “我有江南铁笛,要倚一枝香雪,吹彻玉城霞。”

    “就是现在!”赵翩跹忽道。

    高逐晓凝神聚气于足,看似蜻蜓点水、轻盈渺然,实其力已足以令她凭空高跃三丈。笛声甫起,她便已然腾至半空。

    赵翩跹见状,唇角闪过一丝慰然的微笑,于高逐晓跃拔之际同时起身。高逐晓还未明白她之所意,不是说她的腿受了伤,不能腾至最高处么,那此刻又是……

    可几乎是下一瞬,她便幡然顿悟,明白了那所谓“剑灵”是为何物。

    只见赵翩跹手握玉如剑,横扫过她身前迎天剑,她登时感到剑身晃动不止,一缕真气往北袭来,恰好将刃尖最后一尺空处添满。而一把剑的刃尖便犹如人首,是指引剑气挥使之关要,此刻剑意指北,她整个人又方将真气消耗,只得被迎天剑带着往北面疾驰飞去。

    “赵翩跹,你骗我!”

    高逐晓朝身下那个被竹笛冲击波所正中下怀、往后趔趄着退去的骄傲女子大吼道,她的泪被疾风狠狠地垂斜,飘散在空中,不声不响地落在赵翩跹的身前。玉如剑被胡乱甩往远处,“咣当”一声摔落在地。赵翩跹捂住胸口,仰起头笑着,正要朝高逐晓喊话,只是气过了喉还未及震声,便有什么东西先一步冲出口来。

    “噗——”她难抑地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来。那血散作飞沫在空中飘洒,而后静静地落在她的脸颊上,如同雪中红尘,又若夜幕繁星。

    赵翩跹无力地坐在地上,两只手撑在身前,低头偷偷地笑了。

    那日树林中,你骗了本小姐。今日,本小姐找你讨要回来了。

    还好,你不比本小姐聪明多少,怪只怪你和我……一样的傻。

    赵禀竹这才反应过来此间发生何事。只是高逐晓腾跃太高,即便他现在去追,也只能追到青云筑去。那里有朝廷和大徵宗,并不需要他援手,况且方才,那大徵宗弟子附耳于他交代的,正是要他放高逐晓一马,让她进去,称里头自有安排。

    如此,他也不算是坏了什么事。远远地,赵禀竹将目光重新移到身前不远处,那个伏地喘息的女子身上,冷笑道:

    “要赵某来说,赵姑娘也忒自私了些。妙音好曲,本是应两人同享才是,你怎的放走了高逐晓,将这第三叠独自吞受了去?”

    赵翩跹不言,尽管身上受了极重的伤,却仍旧骄傲地抬头,朝赵禀竹哂笑,又尝试着自地上缓缓站起身。

    赵禀竹面色稍惊,继又言道:“如此,赵某三叠已奏毕,姑娘听罢,不知其中滋味如何?可还受用否?”

    赵翩跹勉强站直了身子,身形晃动颤抖,笑中噙血,声调嘶哑: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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