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个女人马上就要断气，乔疏桐也懒得继续看她，挥挥手让人将她带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等、等等！”女人嘴中还吐着血，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乔疏桐懒得回头，声音淡然，“什么事？”

    女人哼笑第一声，“你觉得，来杀你，上面会只派我一个人吗？”

    乔疏桐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的确，会来杀她的人一定对她有了大概的了解，更何况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周围明确带了十多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若单只是派了这么一个人来刺杀她的话，未免有点太过狂妄了。

    乔疏桐回过头，看向那个被人架着胳膊悬空的女人，一字一句道：“说清楚。”

    女人更加疯狂，她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当中，让人只感觉毛骨悚然。

    乔疏桐心中突然就有了猜想，她大喊道：“让她闭嘴！”

    与此同时，就在乔疏桐朝着女人的方向快步走去的时候，身后突然发出了“嗖”的一声。

    利器穿破空气，速度之快让人难以反应。

    乔疏桐余光瞥见了箭矢直直地朝她飞来，就在她准备运功的时候，一抹血色染红了她的眼。

    乔疏桐的嘴无意识张开，瞳孔猛地骤缩。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鹊儿此时胸膛的位置被箭矢贯穿，血液顺着她的伤口和嘴角涌了出来，挡也挡不住。

    “小姐……”鹊儿声音软绵绵的，好像马上就要随风而去。

    乔疏桐想要呼唤鹊儿的名字，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鹊儿最终还是无力地倒下，这一动作终于让乔疏桐回过神来，身形迅速一闪，稳稳地接住鹊儿倒下的身影。

    她空出的那只手颤抖着想要擦去鹊儿嘴中喷出的血液，但黑色的血却怎么都止不住。

    箭上有毒。

    “鹊儿你别怕，袁大夫也在这里，你不会有事。”乔疏桐轻轻拍打着鹊儿的脸颊，想要鹊儿保持清醒。

    但纵使如此，鹊儿眼神还是越发的涣散。

    乔疏桐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方，想要让她舒服一点。但临死的人不管怎么样都是一样的。

    “我说你天真你还不信，怎么现在就把自己的命送出去了？”乔疏桐虽然话是暗嘲的话语，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滴了下来，温热的泪水落在了鹊儿脸上。

    鹊儿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要为乔疏桐擦干眼泪。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鹊儿，也想保护小姐一次，鹊儿真的很喜欢和小姐在一起的日子，鹊儿此生无憾了，只望小姐以后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太操劳，鹊儿会在天上保佑小姐的……”

    越说到后面，鹊儿的声音便越小，到最后正剩下了气音。

    她重重点了点头，垂下来的发丝耷拉在地上，额前的发丝将她的表情遮掩住。

    袁河灵快步上前，将鹊儿的手腕攥在自己手中，到最后也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那群人知道乔疏桐身边跟在众多高手和大夫，所以选的毒也是剧毒，为的就是叫乔疏桐没有机会被救回来。

    现在这个毒被鹊儿挡了下来，那群人自然不敢再故技重施，现在估计已经在准备离开。

    乔疏桐再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无力的感觉，上一次这样是母亲去世的时候，那时候因为各种外部原因她甚至不能表现出除了伤心之外的情绪。

    而现在，她有了这个权利，可以派人为鹊儿报仇。

    “调集这座城中乔家的人去追，用尽一切办法，给我把那群人抓回来。”乔疏桐声音冷然，让人不寒而栗。

    那种无力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再尝一遍了。

    手下得了令，立即出去。

    怀中的鹊儿拉住了乔疏桐的衣领，“小姐……鹊儿真的……很舍不得您。”

    乔疏桐对于鹊儿的话依旧是点头，重重地点头。

    不仅是鹊儿，她也舍不得，鹊儿是这么多年来陪伴她最久的人，是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了。

    奈何苍天实在是不喜爱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失去亲近的人。

    鹊儿知道自己回天乏术，最后说道：“小姐，鹊儿死后，想要葬在江南我们之前常去的柳花河旁，可以吗？”

    乔疏桐应允道：“好，我会带你回家，之后在花柳河旁，你可以看着冬去春来，商船的经过，孩童的嬉笑。”

    “花柳河那边热闹，你一定喜欢……抱歉鹊儿，让你跟了我这么一个无趣又懦弱的人。”

    鹊儿听见乔疏桐这样的话，心中也是难受的很，她想要再抬手擦掉乔疏桐默默流下的眼泪，却没有力气了。

    乔疏桐一向是这样，除非到了情感最深的地方，否则其他时候一直都会是一个默不作声的样子。

    这么久以来，鹊儿几乎没有尽到过乔疏桐情绪失控的模样，有这么一次是来源于她的，鹊儿感觉也很值了。

    至少她在乔疏桐心中，不是毫无地位的。

    鹊儿用最后的力气扯出了一抹笑容，用嘴型说道：“小姐，再见。”

    乔疏桐的泪水涌出得更加厉害，已经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

    再见，鹊儿。

    “让人准备棺木，提前送鹊儿回去吧。”

    她的理智尚在，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况若是再疲惫的话恐怕又要在鬼门关走一趟，她不可能次次都那么幸运的都活过来，万一哪次出了意外，她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属下领了命，一个个都退出了乔疏桐的卧房，房间当中只剩下她和袁河灵两人。

    袁河灵坐在椅子上，看着沉默的乔疏桐，她心中知晓，今晚乔疏桐注定是不会安稳地度过了。

    她站起身来，“你感觉到不对就叫我，我出去之后会叫人来将这里收拾收拾，你一会儿换件衣服再睡。”

    乔疏桐脸上表情有些呆滞，木讷地点点头，“我知道。”

    袁河灵又看了乔疏桐一眼，这才出去。

    乔疏桐扭头转向那支箭射过来的方向，漆黑的窗外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今天的月亮也不是特别亮，难道是早有预兆吗？

    乔疏桐叹了一口气，现在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开，反倒是她这个多年身娇体弱的病秧子活到了最后，当真是……造化弄人。

    借着微弱的月光，乔疏桐看着外面因为风吹而来回摇晃的树枝。

    盛夏的晚上也并不冷，反倒是相较于燥热的白日来说更加令人感到舒适。

    这家客栈位置在城池外围，只能远远地看见城内灯火通明，这边只剩下漆黑，好像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将他们和热闹的人世间隔离开来。

    之后她身边就再也没有那个叽叽喳喳如同鸟雀般闹腾的鹊儿了，想到这里，她心中更是悲哀。

    乔疏桐的理智告诉她自己需要休息，但情感的影响却让她毫无睡意。

    乔疏桐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就能看见鹊儿临死前的场景在自己眼前重现，再睁开眼睛，看着地面，被清理干净的地面好像又出现了血迹。

    乔疏桐本身是不怕血的，毕竟她杀过的人也不在少数，从未有这样的反应。

    她脸上依旧平静，好像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小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