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

    秋暝上前看了一眼尸体,也肯定了这就是朱老四。

    眼看事情明了,接下来的事就看白巡察自己处理了。

    他走近吴主簿,问道:“请问,朱家村挖到的那些宝物可整理完了?”

    吴主簿恭敬道:“已经造册完毕,秋仙师可有疑问?”

    “那这些物品中可有一块玉牌?一面刻着‘御’字,一面刻着‘魂’字?”

    吴主簿想了想,摇头否定,但怕自己有遗漏,从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册子递给秋暝,“仙师请看,所有宝物都记录在册,您说的那块玉牌,在下确实没见过。”

    秋暝翻了一遍,确实没有,又将册子还给他。

    “多谢。”

    吴主簿连忙摆手,“无妨,无妨。”

    院子里,白巡察等人凑在一起商议,秋暝没有听的心思,便回到堂内坐下喝茶。

    风辞见他皱眉,不禁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你可还记得墓中时,朱家人从尸体手中拿走的那块玉牌?”

    风辞想了想,“你说的可是那块刻着‘御魂’的玉牌?”

    “不错。”

    “之前在识海中我就听你念过,你是识得那块玉牌不成?”

    秋暝点头,因为那御魂牌本就是他的东西,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那本是鬼界之物,却不想流落到了人间。”

    风辞一笑,“看管此玉牌的人还真是丢三落四,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会弄丢。”

    秋暝一噎,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也算不得十分重要的东西,平常人拿在手中也无甚用处。”

    风辞点头,“既是鬼界之物,你向县令大人要回来便是。”

    她话一说完,又觉得不对,在赵县令眼里,那玉牌是天师的随葬品,肯定不会给秋暝的。

    想到这,她又悄悄挨近他耳边,“他们肯定不会给你的,你是想偷偷拿回来么?”

    秋暝被她说话吐出的气息弄得耳朵发痒,刚想回答便觉察到一道窥探的目光,他冷眼看去,就见吴天正蹲下身帮着刘仵作收拾尸体。

    他轻笑一声,回答道:“我刚问过吴主簿,找回来的那些宝物中,并没有那块玉牌。”

    “没有?”风辞低头沉思片刻,“在识海的时候,朱老大出过几次远门,会不会是将玉牌拿去卖掉了呀?”

    “很有可能。”

    “哎......那时候咱们跟上去看看多好,如今识海已散,也不知道他卖哪里去了。”

    看她比自己还着急的样子,秋暝忍不住逗她,“还不是怪你偷懒,一直蹲在竹子上发呆。”

    却不想她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可你当时说不用管他的,只管盯着院子就好。”

    “......”

    秋暝觉得,和她说话挺无趣的。

    就在这时,她突然起身走到大堂角落的柱子后,将一个满脸绷带的人拉了出来,“耀祖?你不在房间里休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陈耀祖嘿嘿嘿的干笑,“我听说去秀水的官差们回来了,便想着来看看。”

    风辞哦了一声,“那你身上不痛了吗?”

    自然还痛的,他全身还敷着药呢!不过好奇心更重的他硬着嘴说道:“老大夫的药不错,如今身上松快许多了。”

    “那就好。”

    他眼睛瞥向院子里,悄悄问道:“姑奶奶,那尸体就是朱老四么?”

    风辞点头。

    陈耀祖边叹息边摇头,“如今他总算是尸骨健全,可以入土为安了,只可惜了朱小七那孩子......”

    “入土为安?”秋暝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边,他冷笑一声,“恐怕没那么容易,他们都是盗墓贼,如今全死了,姜国皇帝要问罪,这几个当官的也只能将这些尸体交上去,我看也只能落下个挫骨扬灰的下场。”

    陈耀祖一下就垮了脸,不过是缠着绷带看不太出来,“那......朱老四和朱小七也太可怜了,他们死的那么惨。”

    风辞满是疑惑的看着他,“可是其他人也死得惨啊。”

    “他们能一样么?!”陈耀祖愠怒,“他们那样残忍,活该这个下场!”

    风辞看向秋暝,“朱老四开始的时候算是半推半就去了,后来拿到财物的时候也是高兴的,算不得太无辜吧?”

    秋暝点头,又道:“自然算不得无辜,但他和朱小七也有被胁迫的成分,朱老大也没有资格残害他们,所以说,他们不应该得到同朱老大一行同样的惩罚。”

    听他俩如此说,陈耀祖气鼓鼓道:“你们也太没怜悯之心了!哼!我不要和你们说话了!”然后又气呼呼的走了。

    “他怎么生气了?”

    秋暝笑了笑,“二十的人了还当自己两三岁呢,你别管他就成,他想通了自然会回来的。”

    那头吴天帮着刘仵作将尸体搬回尸房,就见吴主簿向他走来,问道:“咱们整理那些宝物的时候,你可有见过一块刻着‘御魂’二字的玉牌?”

    吴天想了想摇头,“并未,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你也一直盯着造册,应该不会有遗漏。”

    吴主簿说道:“正是了。”

    “可有不妥之处?”

    吴主簿笑道:“并未。”

    说完他又看向吴天,揶揄道:“刚才那位秋仙师同风娘子很是亲密啊。”

    吴天冷眼看他,“两位仙师如何,我等如何置喙。”

    “唉~,你别生气嘛,我就开个玩笑,不过是想跟你说,若真对人家有意思,就要有所行动才是,上次还听说你同风娘子一起逛街买吃食呢,怎么如今又冷冷淡淡的?”

    吴天垂下了眼睫,低声道:“许是不合适吧。”

    “可我刚才还见你偷偷看人家呢,怎么就......”

    他话未说完,就被吴天打断,“吴主簿!”

    吴主簿一愣。

    又听他道:“这次事后,我想辞去衙门职务,去外头看看。”

    “啊?!”吴主簿很是吃惊,“吴天,你可想好了?可别意气用事啊!”

    “你瞧我像是会意气用事的人吗?”

    “哎......”吴主簿叹息一声,“那你打算去哪儿?”

    “我准备去京都看看。”

    “那么远啊?过州府需要申请过所的。”

    “我知道,到时候还要请你帮我做一下保人。”

    “你真要去?”

    “是,我不想一辈子呆在佑县,当一个贱民衙役。”

    “既如此,我也不拦你,到时候看赵大人肯不肯放你走吧。”

    “肯定会的。”

    第二天,秀水县令同守陵人也赶到了佑县。他们先是拜见了白巡察,而后又战战兢兢地问起案件过程。

    赵县令命人奉上热茶,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两人哪里还有喝茶的心思,冷汗直流,将责任一股脑全推到赵县令身上,赵县令自然不会当冤大头,三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要不是白巡察摔了杯子,他们的口水怕是要将县衙给淹了。

    结果自不用说,大家都不想担责,最后也没商量个所以然来。秀水县令和守陵人气得拒绝了赵县令安排的住宿,自己跑到外头住客栈去了。

    赵县令在会客厅走来走去,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白巡察皱眉道:“还不快停下,晃得本官头晕。”

    “大人啊,王县令他们这是想要推脱责任啊!”

    相较于赵县令的焦急,白巡察反而一脸淡漠,“你当本官看不出来吗?”

    赵县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那位姓百里的守陵人对您都不甚尊重,莫不是在京中有人?”

    白巡察白了他一眼,“百里乃国姓,你说呢?”

    赵县令腿都软了,“那下官不是真要抗下这口大锅?!”

    “怕什么,一个旁系旁支,要真有本是也不会被派到秀水守陵,整日不思进取就算了,还仗着自己姓氏在秀水作威作福,秀水县令也是个蠢的,上杆子给他当奴仆。如今天师陵墓被盗,上头一查便知是他俩失职。”

    听他如此说,赵县令放心不少,转头又道:“可下官听他们的语气,是要撇开咱们自个儿上奏陛下啊。”

    “如今所有被盗的财物和盗墓贼的尸体都在我们手里,就算他们抢先上奏,最后遭殃的,还是他们,毕竟咱们手里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白巡察悠悠地喝了口茶,但笑不语。

    夜里,白巡察主动找上秋暝,恭维道:“此番还要多谢两位仙师,不然天师陵墓被盗之事,怕是难见天日。”

    秋暝讪笑两声,“白大人不怪我们惹来麻烦就好。”

    白巡察扯了扯嘴角,“仙师大能,何故屈才于四野,不如随我回京都,定将仙师奉为上宾。”

    “白大人怎么不去问风娘子?”

    白巡察疑惑,“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秋暝顿了一下,“当然不是。也不知白大人是哪里看出我们有大能耐的。”

    “仙师何故谦虚,这番经历,本官活了大半辈子也未曾经历过,上一次这么震惊的时候还是天师沟通亡灵破案时。”

    “白大人盛情,但在下游历四方惯了,恐怕是恕难从命啊。”

    白巡察像是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从袖中拿出一块铜牌,一面刻着云纹,一面刻着‘白’字。

    “既然仙师坚持,本官也不好强求,要是仙师有机会游历到京都,凭此铜牌可到正街玉枝巷白府做客,府中仆从定会好好招待仙师的。”

    秋暝也不推拒,顺手接过,“那便多谢白大人了。”

    “仙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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