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为从君莫问和鱼思渊中间挤出来，将君莫问向着鱼思渊越凑越近的身子挤开：“你靠我们鱼家妹妹这么近做什么！”
“我靠鱼家妹妹近关你什么事啊？”
君莫问吊儿郎当地将拴着铁链子的手的重量都压在江不为的肩上，说完还对着鱼思渊抛了个眼神。
鱼思撇撇嘴，忙垂下脑袋往江不为身后掩了掩。
然而，君莫问还没来得及得意，边上突然就踹过来一脚，将他踢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君莫问捂着胸口坐倒在地上：“哇，你个母老虎，下手怎么还是那么狠！”
鱼长歌刚才进门的时候就想问了，硬是被鱼思渊示意先看看状况给拦下了。这时候见他又敢调戏自己妹妹，她自然是忍不了的：“谁能告诉我这混球为什么在这里？！”
她手指着君莫问，人是看向朝兰若问的。
——毕竟这人是她带来的。
朝兰若此刻不是很想搭理他们任何一个人，毕竟她费了半天心神画出来的山市的布局图，竟然被他们一个个说成是“鬼画符”、“符咒”，如此形象生动的那用来贩人的搭着长棍子的木台子被描述成“小土包上冒青烟”、“像坟墓”……
不就横线画得歪扭了些，用得着这样埋汰人吗？！
若不是厢房门外站着两虎背熊腰的便衣护卫，若不是茶楼外头还守着四个虎背熊腰的便衣护卫，朝兰若是想直接摔凳子站起来，把图一撕，衣服一甩，说：“和你们这帮地图都不认识的废物一起，简直是浪费时间，我不干了！”
然后，霸气地永不回头地推门出去！
但是，陈子安正一脸“你别想耍什么花招”的表情正看着自己呢……
没法子，朝兰若只得省略了以上的种种心理活动，安分地解释道：“他是我请来的帮手。”
“帮什么？”
“帮忙伪造身份混入山市。”
阿捡一听，却又急了：“不是调查张阿六的案子吗，怎么调查起山市来了？小尾……”
小尾小尾小尾，就知道小尾……朝兰若也懒得算酸他，只是问：“张阿六的案子你不调查了小半月了，有什么眉目吗？”
阿捡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还、还、还没有。”
“你觉得还能有什么眉目吗？”
“好、好像……”
朝兰若觉得他着实慢吞了些，实在没什么性子听他把话给说完：“一条路走不通，你还硬要一头撞过去撞出条道来，就不能换条路走走吗？”
陈子安终于出声道：“你为何笃定张阿六的案子与山市相关？”
“八具尸体。”朝兰若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她得面容沉静，“那日你们从朝凤山上搬下来的尸体一共三十六具，除去自然病死的的二十八具尸体，剩余八具都是查不到来源、尸体残缺的女尸。”
鱼长歌愣了愣：“这不是隔壁‘六臂碎尸案’的线索吗？你怎么给搬到这儿用了？不对，你怎么知道的？不是没有对外说吗？”
朝兰若并没有回答她，直接说道：“八具尸体有六具在临死前都出现在过张阿六的摊位上，你们觉得这只是巧合吗？”
鱼长歌还是觉得很惊讶：“你怎么知道她们生前最后是出现在那里的？”
“我就是知道。”朝兰若将双手一背，故作玄虚地说。
鱼思渊细想了想，和阿捡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胃！”
还未能完全消化掉的食物，就是最好的证据。
“所以你想怎么做？”
不管怎么说，陈子安也是大理院掌事的人，仵作的录子他是看过的，之前心里也是这般计较，不过，先且不论她是从何得知这一点的，他就是想看看这朝兰若在卖弄什么关子。
“长安道一带有个陈婆子，表面上说是个浣洗婆，实际上干的都是拐卖勒索的勾当。之前无意中从她手里救了个娃娃，她竟然找上门想要报复我，将我掳到了山市。”
“啊！那里的人可吃人啊，朝兰姑娘，你没、没事吧？”
阿捡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鱼长歌拍了他一脑袋：“少用废话打岔，她有事她还站在这？”
“好、好像也对。”
朝兰若想这小法师真是个憨子，果然正好和那傻子凑成一对，她继续说道：“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抓，自然是故意混进去的。其中细节我就不说道了，反正我明确了两点：一，山市不是什么神鬼之境，它是人建起来的专门贩卖人口的黑市；二，要调查山市案，最重要的是账簿。”
阿捡明白了过来：“就是、是之前在张阿六家找到的《菜谱》？！”
“不是，那只是障眼法。”朝兰若干净利落地回，“只是山市的人见你们好像要查到这个案子上了，故意抛出些虾米，把你们的注意力都引到上面去而已。那菜谱虽然和山市有关，但只是暗号本子，拍卖时候用的行话。混到山市里头倒是有用，不过对于查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线索，只能把你们引入到死胡同里。”
“那朝兰姑娘你说的账簿是？”
“藏在山市老板那里的真正的主账簿，记载了所有与山市有交流的人的名单，自然是包括张阿六。”
鱼思渊最先被她点透，若有所思地分析道：“张阿六若真是和贩卖人口有关系，那么这件案子的性质就要改了。”
鱼长歌还没明白过来：“改？改什么？”
“小尾是什么人？”
“吃我珍珠粉、胭脂片，毁我肚兜的疯癫丫头啊。”鱼长歌磨着牙说道。
这事她怎么还计较着呢，鱼思渊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
陈子安出声：“流落瑞安，无依无靠，就算死了也该不会有人来找寻。”
大家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阿捡的榆木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这其中的联系了：“哦哦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小尾符合受害者的一般特征，若张阿六真和山市贩卖人口有关系，那么整件事情上，张阿六才是加害者！”
也就是说找到山市的账本，证明张阿六贩卖人口，那么有杀害张阿六动机的人就多了去了。山市里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分赃不均、怀恨在心，愤而杀人……绝对有可能！
退一万步将，就算是小尾一个不担心把人给推下去的，也算是为民除害啊，总不能还要砍她脑袋吧。
这样一说通，阿捡觉得小尾这下子有救了，忙就问：“我、我们怎么拿那账簿？！”
朝兰若道：“山市防备官府的人，需要核实身份，出入极严。所以，才找了君公子来帮忙。”
他们说话期间，君莫问就一直蹲在地上抠着耳朵。他心里觉得这件事极为有意思，不过面上不能够表现出来，不然就不好讨价还价了……
此时见众人看着他，他打了个哈欠，作出不愿意的模样：“就知道找到我没什么好事。混进山市？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吗？当我不要命了。”
说着他还把手一伸，“你们还是把我关回牢去吧，虽然菜确实塞牙难吃了点，不过至少还能活着啊。”
在君莫问假扮江不为的时候，鱼长歌就不待见他，这时候自然嫌弃之情更不加掩饰了：“就你这胆子，牢里的老鼠怎么没吓死你呢？”
君莫问掏掏耳朵，继续说着流氓话：“当然是对鱼姑娘的相思之情支撑着我了。”
鱼长歌抽出来的袖刀，被鱼思渊淡定地给按了回去：“姐，你没看出来吗？他就是多日没有人和他斗嘴，皮痒斗着你玩。”
君莫问咧出个憨厚皮实的笑：“知我者，莫若思渊姑娘。”
鱼长歌再次抽出袖刀：“我这刀也是多日未见血了，正好拿他练练手！”
那边拦的拦，躲的躲，三人闹作一团。阿捡和江不为在边上略有些手足无措。
阿捡：“怎、怎么办？这刀子拿来玩会受伤的。”
江不为：“那我们拉个架吧。”
阿捡：“怎么拉、拉啊？”
江不为看着鱼长歌手里的刀，有些发怵：“要不你拉思渊姑娘，我拉君莫问？”
“这样不好吧，”阿捡拒绝的理由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啊……”
江不为有些紧张：“那我拉君莫问，你拉思渊姑娘。”
“好！”
一商量定，二人就冲了上去。
江不为拦腰抱住了君莫问，阿捡冲到鱼思渊跟前发现刚才听叉了，根本就没换人。
他顾及着拽着思渊的姑娘的衣领和衣袖，将她扯到边上来：“别、别打了！”
这样一来，本来劝架的鱼思渊被拉开了，本来还可以依靠灵活自己躲开挨打的君莫问被江不为死死拖住了，没人拦了的鱼长歌愣住了。
她本来也就想吓唬吓唬人，毕竟以前用火毕方，再狠也不会真正伤及人的性命。这现在她手里拿的可是真的刀子，现在甩过去是会出人命的！
动作都摆好了，这下是打好不打好，她有些尴尬地瞄向陈子安。还有……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凶了？
陈子安似乎没打算来拦她，反而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还对她伸伸手示意“你请”，作出一派“我只是看热闹的，不必管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