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每呼吸一口,强烈的灼烧感都会在这一瞬,爬上敏感的神经,夏司琴意识已经模糊起来。

    无边无际的瑰红天际下,蓝色的海洋波涛汹涌着,过渡的那层玫瑰色柔和也显得无比诡异起来。这些无意识之物,似乎有意识地将它不断地向下拖拽。幽冷的气息,让她紧绷着的神经直觉不妙。

    这是一只巨兽,不可名状、扭曲,触手上排列着一颗颗猩红的眼珠,似是盯着平静的水面。就像是一块空洞的黑暗,内里包含着非常多的血眼珠,一闪一闪。它近乎在眼前望不到边的身体,突然,肉眼可见矮了一截。

    还不等夏司琴上前查看,消失在茫茫无际的海面上。

    这一次的灵异,不,准确来说这般模样的未知生物,夏司琴可以肯定她在这里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好似是被核废水污染变异过后的八爪鱼或者海胆类的生物,简直诡异。

    要说直观而言,大概是一种扭曲感——她以前接触过那类书。原本是一般人可能不会去接触到的盲区。

    哗哗——

    平静的海面突然沸腾了一般,不断地开始浮出或大或小的水泡,密集地向夏司琴声旁靠近。浮出水面的那一瞬间,又很快破碎开来。翻染出一片绯红色的海面。

    夏司琴微微低下环视四周的眼眸。身边的水域,果不其然也被染成了一片鲜红,好似和天际再无分隔般的诡异。

    水面下。团成一块好似球体的表面,是一根根尖刺,尖刺下面是星星点点,在不断闪动的红光。

    半天没有响动的怪物,身前突然浮起一点点细碎的泡泡。

    “?”夏司琴猛然坐起,开始咳嗽起来。

    浸泡在海水里的感觉,冰冷刺骨到让人窒息的真实,简直是无法逃离的噩梦。从那个视角看下去,简直无望逃跑的可能。但好在她心态超常,接受能力远超于一般定义的古怪。

    只是奇怪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去图书馆碰到某个人,聊了许久……至于怎么睡着的,夏司琴没有印象。

    额,等一下,那些堆在面前的书籍,与铺天盖地的图书架,甚至一些早早到图书馆借阅的同校校友通宵的,现在一个不见。夏司琴想着,正打算起身,不料想用力过猛磕到了面前的桌底。

    咚——

    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声震惊的情绪,不但包含她本身迟钝带来的痛苦感,也带点对陌生环境的茫然。

    干净的个人书房,白色的木柜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类的书籍。身边的一套木质桌椅,散发着淡淡的木头气味。堆在面前散落的白纸,留着几个干净的字迹,似乎是小孩子写的,非常可爱的风格。

    沧渊。碧落。灵异。海棠。可怕的东西。

    咚咚,咚咚。

    紧闭着的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清脆而有规律。

    “艾琳小姐,夫人找你有事。”

    还没等夏司琴做出什么反应,木门猛然被外面的人推开。白茫茫的一片虚空,没有哪怕是属于半点人影的部分,空旷得可怕。

    哗,哗——

    海浪翻涌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像是整个人置身于海水里,沉沉地陷入一个没有来由的梦乡之中。

    “艾琳,艾琳,虽然不是很麻烦,但这里不是休息的好地方。我们难道不应该先处理一下不干净的存在?”

    轻轻的声线在夏司琴旁边耳语,温柔的注视似乎有了实质般让她睁开自己的眼眸。一双如碧落般红透的双瞳,细软的卷发被海水浸湿,黏黏糊糊粘在耳朵。不过几岁出头的小孩子,正被一团犹如黑洞的东西包裹在一片漆黑之中。

    看起来貌似是碳基生物构造,也可能是这里光线太过暗,看不出什么端倪。

    光线暗?

    夏司琴举起那双怎么看也不像是她带有一点茧子的手,在右手食指那块的一点。这双比起她原本的手,可谓是缩水了不少。没有伤口,属于小孩子白白净净的指头。

    那么,她岂不是白读了那么久……一朝回到解放前,太可悲了!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的问题是,她该如何离开这个黑漆漆的地方。

    …… ……

    哗哗——

    长相古怪的巨兽,将半个身体拖出水面。庞大的体积,将这片扩散得血红的水面填满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举过头部的触手,仍然沾着黏糊糊的液体,尖刺的部分却不见踪迹,只留下一个个猩红的眼珠。不断拍打着水面。先开始是一圈圈涟漪,很快就是一层比一层高的海浪。

    嘀嗒,嘀嗒。

    某一根触手上的眼珠开始往下渗出黑色的血液,滴落入波澜壮阔的水面晕染开来。

    感到疼痛的怪物,甩了甩那根出问题的触手。

    没有半点缓解,整条触手反而从那颗眼珠的部分开始往下脱落。组成血肉部分的白色蠕虫,不断地蠕动着。

    从那颗坏掉了的眼珠中,伸出只沾染黑血的手,一个小小的身影轻跳而出。裙摆丝毫没有沾染任何污点,像是暗下来的夜空中,一朵小小的突兀云朵。

    太小了。

    只有一个逗号那么大的小云。

    徐徐地行走在这片“幕布”上面,每走一步,身后就会留下一条条连不起来的线段,仿佛黑纸上的白色虚线。

    整个过程原本应是无比漫长的几个小时低质动画,小白点“飘起来”却不过两分钟。

    单手低举长剑的夏司琴,一路从脱节的患处切到怪物的头部上,整个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犹如墨鱼汁的黑色液体从伤口中喷溅出来,带着一些透明的团状物。

    章鱼般的怪物,向水下坠。溅起一层又一层的混杂着黑色液体的水花。

    甚至还没来得及品味这场疼痛的宴席,客人就已经先行沉睡下去了。

    再次醒来的夏司琴,从座椅上再次起身。

    有了上次痛苦的前车之鉴,她很老实地没有走神撞到木桌底部。

    面前的场景没有半点大体上的变化,木质的各种家具,被填满的书柜……桌面上的纸页被摆放好,内容换了个样。

    ——书中书,界中界,文中文,不无知所指。

    干净又简洁,与之前那看起来就孩子气的圆圆字体多了几分书写者的锐利之意。

    练个字,还要练出点文笔的,这点夏司琴还是第一次见。

    “艾琳小姐,您现在有空吗?”

    女仆的声音再次于门前响起,伴随着很机械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细长的影子顺着门缝处透了进来,一个长发女人的身形。

    同之前不一样的剧情发展,夏司琴一下子来了兴致。

    她平时没别的兴趣爱好,因为不能被其他人察觉自己的不对劲,自己一般消磨时间的事,就是看一些网文小说……偶尔,也会看一些名著。

    这种极具特色的脱离现实的文风气息,让她那点欲望的好奇心直接被激发出来。

    像是发现了自己喜欢的类型,一目一行地细细品味。眼看着答案就在下一页了,是那么地让人跃跃欲试。

    “我在,什么事情。”

    夏司琴礼貌地做出回应,尝试和上次不同的情况会导致怎样的结果。

    咔哒。

    门把手被转动,清脆一响。

    声音的主人从半开的门外进来。

    褐红色长发用白色发带束在脑后,一双好似翡翠的绿眼睛充斥着波澜不惊的冷漠神情。这样一位整体配色除去黑白不超过两三种的女人,用那双格外有特色的绿眼睛看着夏司琴。

    面前的黑发女孩,身着一身当季的洁白长裙。本来应当是简洁的一套着装,却因为白裙上的黑色污渍显得格外刺目。

    “小姐,您又去湖边玩了吗?可是那里相当的危险,特别是对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万一不小心到其他成员领地,可能不好处理。”

    湖边。

    夏司琴捕捉到关键词,脸上的笑意继续维持在一个普通孩子该有的天真。

    好像之前在水里挣扎的状态都有了解释——原主去湖边玩掉到湖里后,被她给穿了。

    这合理吗?

    算了,连穿越这种事都具有不合理性,何况是一些为了走流程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

    啊……其实湖里会有那样的不可名状之物,才是更诡异不合理的东西。总不能是女仆话里的家庭成员,谁家宠物那个样子!

    完完全全在吐槽状态的夏司琴,自然忽略了女仆的告诫明显带有纠正观念的问答之意。

    好一会儿,白裙上沾着血污的黑发女孩,只是天真地笑着,没有说一句话。就像是真的在普通家庭里被家长捉到小尾巴,半晌不承认错误想要蒙混过关的小孩。

    终于,残留在那双绿色眼睛里唯一一点温柔之意也被它的主人剔除开。

    “请跟我去清洗一遍,小姐,浑身湿透可能会感冒。”

    洁癖严重的女仆,从一系列可能吓到孩子的言论中挑拣出最为柔软的话语编织。

    夏司琴认真地点了点头。

    向来对旁人细微情绪捕捉极为敏锐的小姑娘,也不是没有从女仆的表情上摸出点什么迹象。

    到这步再不乖乖听话,就真的在犯蠢。今天的底线试探,就到这里。

    ——女仆小姐目前看来性格非常严谨,可能还带点洁癖……也许她在这里的权力比眼前看起来还多点?

    这位褐红长发的女人,嘴角微微弯起。

    “请跟我来。”

    门把手被她转动,露出书房后面的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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