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床无声的来回小幅度晃动,刚进门就被拉来当苦力的伏黑惠冷着脸坐在婴儿床一侧均匀的手摇婴儿床把手哄小孩入睡,见闹了个把小时的小磨人精可算是睡着了,五条悟拿了条毯子盖在脸上躺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相当放心的秒睡。
客厅里只有空调的冷气声和那个监护人的鼾声。
伏黑惠换了只手晃动婴儿床,虽然初见时有些诧异这婴儿的长像,但性格使然,他不会过问这婴儿从哪来的,对于监护人的私生活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墙上的时钟缓慢的指向整点。
揣在怀里的手机一阵震动,五条悟刚入睡没多久又一个激灵被迫喊醒,睡眼惺忪的一看手机提醒,哦,要给小磨人精喂奶了。
这样的场景每隔三小时就要上演一次。
一米九的男人仿佛被掏空身体,毫无精气神的从沙发上爬起来,眼神空洞的跑到厨房接矿泉水,烧水,准备奶粉,控制温度,这小磨人精,奶温度低一点就拉,温度高一点一口也不肯喝,真是麻烦,他小时候都没有这么事多。
吐槽归吐槽,他手中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
把温度控制在她适口的温度,五条悟麻木的快速泡奶,晃奶瓶,然后快步来到婴儿床边把小家伙抱起来,用手托着奶瓶喂她。
“唔。”
白发蓝眸的小女婴咬着瓶口发出努力吸的声音,两条短小的手臂乱挥试图去捧奶瓶,结果因为还不能控制自己老是打在老爹的胸口上。
软软的,没什么力气,像一只爱折腾的小奶猫,五条悟被小小的治愈了,软着身体给她举奶瓶。
奶瓶里的奶液下降到一半时,小家伙突然松开瓶口不肯再进食,五条悟就是一个大直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继续吃,他把小家伙放回婴儿床里,把奶瓶的瓶口怼到她嘴边:“宝宝再吃点,老爹泡奶很辛苦的。”
直男硬哄。
“唔咿。”小手乱挥,抗拒奶瓶。
连续三日被搓磨,再次遭到抗拒,五条悟气的一言不发,手指捏着奶瓶脸上的表情十分冷然,心累和委屈无处发散,为什么带小孩这么麻烦,哈,他宁愿出去揍10只人型咒灵,也不想再带这个凶不得,气不得,饿不得的坏小栗。
要不还是送给老爹老妈养吧。
这样他和杰就轻松了...
大眼瞪小眼。
婴儿不明白老爹的劳累,老爹不明白婴儿无法言语的不适,
“嘤唔。”
这一声婴儿的呓语驱散五条悟心中的恶意,不行,不能把她给老家那些人。趴在婴儿床边上,他夸张的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求求你喝吧,你看看我的眼睛,我已经三天没睡了,你老爹现在去动物园熊猫区一蹲,没人敢不给我喂竹子。”
“咿,唔,唔。”
小家伙比五条悟更加不耐烦,不仅用手抗拒奶瓶,甚至试图抬脚去踢五条悟的手臂。
五条悟一无所知烦躁的挠头,把本就一团糟的白发更是挠的像鸟窝一样。
他越说越起劲。
“快喝吧,你不喝怎么能长大,我真的怀疑你不会连一米七都长不到吧,长不到一米七,还给我找一个一米六的女婿,再生几个小矮子孙子孙女,哈,真是想想就可怕,你对的起老子的基因吗?”
一想到一群超矮小萝卜头围在他身边喊爷爷...五条悟窒息的连以前的俺自称都冒出来了。
婴儿小栗:怎么会有怎么能叭叭的大人?
“实在不行,你看看小惠啊,长的又不差,身高也可以,给你当老公不好吗?”
伏黑惠还没来得及反应,莫名其妙被抱起来当个洋娃娃一样被展示给婴儿床里的小家伙看。冷脸小海胆被监护人轻佻的话语闹的脸一红,当即恼羞成怒的挣扎:“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从五条悟手中解放,他生气的拖着行李箱丢下一句我收拾东西去了,落荒而逃。
喂奶彻底宣告失败。
五条悟泄气的瘫回沙发上,“不喝就不喝吧,小磨人精,饿了自己叫。”
看着还剩的半瓶奶。
这个奶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思考半秒。他毫不犹豫的把奶瓶塞进自己嘴里。
“你不喝,我喝。”
——
五条悟瘫在沙发上,大长腿横跨茶几用脚尖勾着婴儿床的把手来回晃动,他左手捧着奶茶右手举着手机听电话,神色是难得的认真。
夏油杰:“虎杖家已经派人盯着的了,怕打草惊蛇我没有让他们靠太近。”
五条悟:“嗯,其余人就先按兵不动,按照历史的发展自然而然吧。”
身在横滨的夏油杰站在黑手党异能力之战结束后充满残肢断骸的血腥战场内,他身穿干净整洁的五条袈裟,周身充满佛性,悲悯抬头仰视头顶的血月:“除此之外,悟,这个世界有黑手党横滨,有那个森鸥外。”
六眼猛然睁大,“哈?你别开玩笑,他们的时代背景和我们差了不少年昵,我们这是现代,现代!怎么可能,这合理吗?两个不同时代背景的世界到底是被怎么被那个男人融在一起的啊喂,这里人没发现不合理吗?算了,不说这个,那两个臭小子你看见了吗。”
有那个男人在,再不合理的事情都可以合理起来,与其关注合不合理,还不如关注将来会拐走他家小磨人精的臭小子。
夏油杰摇头,缓慢踱步离开血腥之地:“按照他们的时间线调查,橘头发的那小子...嗯,可能还没出生,黑头发的我没有找到。”
五条悟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被吵醒的女婴发出微弱的哭声。
“不哭不哭——”
听着孩子的哭声,夏油杰轻笑,他有些想小栗了,在外面调查安排三天,明天终于可以回去歇一歇了。
夏油杰在电话中继续问道:“小栗还好吗?”
见哭声未停,五条悟从沙发上站起,来到婴儿床边,同时回答道:“好的不得了,杰,我照顾小孩你——”话还没说完,他便被婴儿脸上不正常潮红强行住嘴,手掌缓慢的置于手心大的脑袋上方。
年长的六眼瞳孔缩了又缩。
五条悟被烫的手一抖。
手机砸在地面上,空余夏油杰紧张的询问声:“悟,悟?怎么了?悟!发生什么事了!是小栗吗?”
医院 儿科
孱弱的女婴挨了一针后,插着管子在单人VIP病房陷入沉睡。
门外,一米九的男人低头被医生责怪:“我知道单亲爸爸不容易,但是您好歹注意一下,现在的气温大人贪凉空调开太低都会生病,何况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我看了孩子的病例,她比寻常孩子弱些,大人更应该注意才对,小孩子不舒服会从哭泣,减少进食体现出来,您应该从她不喝奶就开始警惕。”
医生说了很久,看着这个帅气的单亲爸爸耐心的听她絮叨了这么久没有像别的新手爸爸那样没多久不耐烦,可见是真的在乎自己女儿的,而且这么长时间家里也没个人来帮他怪可怜的。
医生心软了些,再次提醒了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回到病房,五条悟站在病床前,深沉的六眼一瞬不移的紧盯充满病容的婴儿。
苍白,无力,脆弱。
是他的错。
他俯下身,自责的抱住小小的脑袋,抚摸她被汗水打湿细软白发,如果把你交给老爹老妈,老家那些人是不是会把你养的更好?
“悟!小栗怎么样!”
夏油杰冲进病房,见到孩子已经沉睡,他立马收敛动作不发出声音。
听到小栗不好,他连夜用飞行咒灵赶回来的。
五条悟直起身,像是下定决心:“杰,我准备——”
夏油杰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五条悟的嘴唇一张一合,他一个字也听不清。
——
分离。
这是一个充满伤感的词汇。
名为五条栗的女孩在她几十年的人生里见到的最多的便是这个词汇,她或许早已麻木,每一个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早就画好离别的画面。
其实不仅仅是她。
所有人,包括屏幕前的你,在任何事和物与你相遇的那一刻起——
分离早已注定。
死亡是分离,丢弃是分离,遗忘亦是。
人可以阻止分离吗?
夏油杰笑盈盈的拿着逗猫棒逗着婴儿床里刚刚康复的女儿,她还不会翻身,只会挥舞手足去勾逗猫棒上的粉色羽毛。
突然,他把逗猫棒藏到丑宝的嘴里。
手中空空对着婴儿做出无辜的姿势。
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东西消失,婴儿有些不高兴,抬起小短腿砸床,夏油杰被这反应逗笑了,当即低下头充满爱意的准备亲亲宝贝的额头,安抚她的小脾气。
结果脸刚刚凑近,粉粉嫩嫩的小脚丫就踹在他的鼻子上,一点也不疼,他顺势抓住两只柔软的脚丫,察觉有些凉,他轻轻地揉搓,温度差不多后,他低头一点也不嫌弃的一左一右在宝贝的脚心啾咪一口。
爱意是会从眼神中传达的。
细长的眉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和父母之爱。
把她从婴儿床里抱到自己的怀中,夏油杰如捧珍宝,用自己的脸颊像动物对子女表示亲近般去蹭蹭她的脸颊。她没有抗拒亲近,甚至还会挥舞小手要拽他额前那一撮老被悟称为奇怪的刘海。
要分离了吗?
夏油杰深深的凝望着她,像要把她的样子永远刻进眼底。
注视太久,眼底一阵恍惚,恍然之间,那被刻印封印二十多年的记忆浮现,他怀抱女儿的姿势与三十多年前的,那普通住宅里,普通的夫妻拥抱新生的儿子的姿势重合。
眼泪无知无觉的从他的眼角划落。
“呀!”
他被唤回,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哄,如果不是眼角残留的痕迹。
他的嗓音微哑:“小栗,你愿意跟爸爸走吗?去一个其他人找不到的地方?”他只是,不想失去小栗。
年幼的六眼清澈明亮,对爱意的提供者无条件信任。
夏油杰笑容不变,臂弯无意识收紧,咒力流转于他的全身,呼之欲出。
门锁突然被转动。
“杰。”
五条悟推门而入。
他站在门口,挚友眼角的痕迹,站在窗口危险的位置,疯狂流动的咒力。
他怎么会不明白。
“不送她回五条家了。”
“就我们养吧,大不了天天给我老爹老妈打电话,反正我不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