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珍珠呼哧带喘跑进屋，摔得门帘子哗啦啦的响，“嘘~”吓得宝珍珍赶紧向她做出手势让她小声，示意她回房间说，宝珍珠跟着姐姐进了房间就连忙说：“姐，咱俩去东山纺织厂啊！”

    “咋回事啊？”

    “乌兰娜她爸上午放假回来说市里的东山纺织厂现在招工人呢，厂里还接收户口”宝珍珠急切地解释，

    “然后你就活心啦？”宝珍珍有些疑惑，自己的懒妹妹，怎么会去想当工人？

    “一开始没有，后来我和海丽出来，她和我说想要一起去，反正我们也不继续上学了，就去挣钱呗”听完宝珍珠的话，宝珍珍觉得有些熟悉但也明白了，是海丽的提议，宝珍珠的好朋友海丽用前世话说就是顶级恋爱脑，上高中时搞对象，为了对象说的想毕业就结婚，成绩不错的她说啥也不参加高考，后来进厂做纺织女工，和厂保卫科临时工搞对象，家里不同意，就给她介绍了镇上派出所的民警，民警家庭条件不错，结婚后她就不在纺织厂工作了，做了全职家庭主妇，孩子两岁时她又和纺织厂保卫科的临时工旧情复燃，说啥都要离婚，离婚后就和临时工在市区租房子到处打零工，到宝珍珍回来前她还在租房子。

    “她单独和你说的？”宝珍珍觉得她要弄明白一些事，

    “嗯呐，她说乌兰娜她家一定不会让她去的，他爸是师范学院的会计，她妈眼瞅着也要调到市里去了，她得接班”

    “她和你说你们俩去？”

    “她说叫上你，反正你是民办老师，也许一辈子都不给转正，还不如去当正式的工人”宝珍珍才算明白，原来前世命运的齿轮从这个时候就开始转动了，可是她还是不明白她和海丽也没什么接触，为什么海丽会通过宝珍珠鼓动自己去东山纺织厂？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决定继续观望观望，看她们还有什么后手，可宝珍珠沉不住气啊，急切的问姐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你吃午饭了吗？”宝珍珍不想回答她就岔开话题，

    “吃了，在乌兰娜家吃的，她妈烙的馅饼，特别好吃”宝珍珠是个小馋猫，一说到吃的就两眼放光，

    “下午把咱家园子里的黄瓜给她家拿点，不能白吃人家的”宝珍珍提点宝珍珠，

    “不用，我们是好朋友，明天我叫她来咱们家吃”宝珍珠满不在乎的说，

    “她妈管得严，她从来不在外面吃饭，你没发现吗？你每次在她家吃完饭，隔两三天妈就会去她家坐一会，那是妈去给你回礼去了，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总在人家吃饭，算是怎么回事，人家不说，咱们不能不懂事！”宝珍珍已经算是严厉的教宝珍珠人情世故了。

    “可是我们是好朋友啊.....”宝珍珠讷讷的说，

    “好朋友之间更应该有来有往，才能不被消耗掉情谊！”宝珍珍已经不想搭理宝珍珠了，已经十八岁了，还是这么不懂事，兀自脱鞋上炕午休去了，宝珍珠委屈的看姐姐不搭理她，就趴到炕梢闷闷的哭，宝珍珍看两个小丫头没被吵醒还在熟睡，也就没再管她。

    或许是心安了，宝珍珍这一觉睡得比较踏实，下午三点还没醒，小丫头们都起来玩了一会了，白会计怕她中午睡多了越睡越蔫晚上容易睡不着，就叫起她，让她出去走走，解解觉，宝珍珍就听话的起来用清水洗了把脸，醒了醒神，走去外面的小菜园，摘了两个洋柿子，坐在桃树下，边吹风边吃着洋柿子，好不惬意，全程无视跟在她身后的宝珍珠，宝珍珠跟了一路，眼看姐姐还不理她，越想越委屈，眼泪又要掉下来。

    “想明白啦？”看她又要哭，宝珍珍赶紧开口，

    “嗯，”宝珍珠立即回复，生怕说话慢了，姐姐又不理她，“朋友之间相处要有来有往，我不能总吃别人家的，我也得付出，明天我就给乌兰娜家送黄瓜”

    宝珍珍忍住叹气的冲动，妹妹就是天生比较大大咧咧，而且被家里人宠的不在乎周围人的感受，算了，一点一点教吧。

    宝珍珠看姐姐神色和缓了，似乎原谅她了，上前从姐姐手里抠出一个洋柿子，边高兴地吃边和姐姐说起午休前的话题，鼓动姐姐和自己一起去东山纺织厂当工人，在院里看孩子也关注姐妹俩的白会计听到东山纺织厂时才插嘴，“什么东山纺织厂？”

    宝珍珠就又把中午对姐姐说的话和妈妈复述了一遍，还把姐姐告诉她的话也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白会计听了她的话，又高兴又无奈，高兴是大女儿对于人情世故如此通透，无奈是小女儿已经十八了，还是这么的不开窍，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慢慢开口，“大丫说得对，朋友之间应该是有来有往，不能一味地索取，但是二丫也不能说她错，小孩子交朋友总是考虑的没有那么多，觉得好朋友就是掏心掏肺不计较得失。”

    宝珍珠听了白会计的话，又有些翘起了小尾巴，有一点得意洋洋地看着宝珍珍，宝珍珍也懒得理她，等待着白会计后面的话，

    “东山纺织厂的事，等你爸晚上下班回来再说”白会计虽然惊讶这个消息传播的速度，但是在两个女儿面前还是不动声色，宝珍珍虽然听到了父母早晨的谈话，但是也没透露分毫，只有宝珍珠期盼着赶紧到晚上。

    宝校长晚上下班到家，对着迎上来帮他拿包的小女儿感到莫名其妙，平时都是饭不上桌人不出屋的小懒丫头，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勤快，赶上来帮他拿包，从小就是这样，但凡她想从一个人那里得到点什么，就对那个人特别殷勤，不知道他今天想从自己这里得到点什么，但是在儿女面前习惯了严肃的宝校长只能用眼神询问妻子，可惜妻子忙着照顾小孙女没时间看他，他也只好继续忍受小女儿的殷勤，一顿饭让宝校长忍的很辛苦，宁可少吃些也不想享受小女儿的突然孝顺，白会计还纳闷平时都是最后一个吃完的人，今天怎么第一个下桌了，但是看宝校长坐到炕边闻烟，就以为他是烟瘾犯了，就劝他“偶尔抽一支，应该没问题”，宝校长去年检查出心脏不太好，医生劝他要戒烟戒酒，宝校长立即就戒了，现在已经一年多了，只在偶尔烟瘾犯了的时候拿过来闻一闻。

    宝校长摆了摆手，白会计也不再劝，吃完晚饭，全家人聚在一起看新闻联播，其他人都在看电视，只有宝珍珠闪着大眼睛看宝校长，被她盯了一晚上的宝校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妻子，小女儿今天想得到什么？

    没等白会计说话，宝珍珠先解答了宝校长的疑问，她把东山纺织厂招工的消息又和宝校长复述了一遍，并且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然后就期待的望着父亲，

    “我今天也打听了这个消息，是真的，”宝校长沉吟了一下，“但是一个人得花5000块钱，第一年工厂还不给交保险”全家被这个金额给镇住了，一个人5000，两个人就是一万，宝校长每个月工资也才三百出头，全家人得不吃不喝好几年才能攒出来，白会计在心里盘算了半晌，才看着两个女儿缓缓开口，“你俩要是想去，咱家就凑一凑钱”，

    “对，咱家也就紧吧几年，都能挣回来”宝英雄也赶紧表态，杨金月偷偷在桌下掐了一下他，

    宝珍珠有一些犹豫，她今天拍着胸脯和海丽保证了，她们姐俩和她一起去，可是10000块钱太多了，这得多长时间才能挣回来呀，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看向姐姐，希望姐姐拿一个主意。

    宝珍珍可没有那么多的犹豫，因为她知道，东山纺织厂现在看起来是国营大厂，背靠着国资委依托当地牧业资源，生产的羊毛线羊毛毯畅销东北，一副蒸蒸日上的样子，但是过不了几年就会因为跟不上市场经济的浪潮而倒闭，她们都会成为买断工龄的下岗工人，成为灵活就业人员，她们的学历和技能都不足以让自己找到一份缴纳保险的工作，只能到处打零工自己交保险，到年纪才能领到当地最低档次的退休工资，只能够维持日常生活，而且她们这批工人是厂长私自招的，没有经过劳动局，工厂也没有给她们上医疗保险，她们即使到了退休年纪也要自己交医疗保险，才能看得起病，这都是她们前世走过的路，她不想再走一次，这一次她想走另外一条路，

    “我不去纺织厂，我想继续做民办教师，等待转正考试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