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叁

    夜已渐深。

    寂静城郊外,一抹幽深的蓝划过夜空,落在了斗宁城门口。

    从凝墨宽阔的背部跃下,水箬亲昵地揉揉雲宸青鸾脖子上的软毛,贴着脸蹭了蹭,“小墨,谢谢呀。”

    凝墨欢快地叽里咕噜几声,变回原形。

    一齐看着凝墨隐入夜色,邪月牵着水箬踏入城门。

    斗宁城位于天斗城东南方向,城南的一座五层楼的酒店,是整座城规格最高的住所,地处繁华闹市。

    坐在前厅里的服务员是个挺清秀的男生,白色衬衣扎在笔直的长裤里,斯斯文文,原本正东倒西歪地打着哈欠,一见大门处的人影,陡然清醒,笑容立刻挂上脸。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单看衣着,就知道来了个大主顾。

    待来人走进,那服务员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张天斗商区的通用卡就已被放到了桌上,低沉的男音传出,“一间房,最好的。”

    服务生见到了那金灿灿的卡片先是一喜,忙不迭翻开册子,而后,终于看清了今晚的大主顾,第一反应是愣了愣。

    一间房?

    他偷偷瞄了瞄站在一旁的女孩,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高大男子。

    只见女孩披着一件雪白的斗篷,只露出一张白净精致的小脸,眼眸澄澈灵动,身量高归高,可五官尚未完全张开,面容仍显几分青涩懵懂。

    而站立在她身侧的男子神色淡淡,五官虽是惊艳,锐利的眉眼间却透着冷色,周身散发着慵懒,杂糅着久居上位者独有的强势,唯有垂眸望向女孩时才露出罕见温柔。

    邪月马上要到弱冠之年,他与水箬的年纪本就差了近五岁,再加上小熊身上那毛绒绒的斗篷以及他那生人勿近的神色,这么一对比,两人的年龄差距在那服务员眼里平白又拔高了好几岁。

    服务员不动声色放慢了手上的动作,默默收回了拿钥匙的手,目光悄摸摸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正义警铃叮当作响,脑补了一出大灰狼拐骗小孩子的大戏。

    坐在这里这么久,他也算是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物,达官贵人或威胁或强迫或哄骗低龄少女的事情,他见得可是不少。

    “那个,顶楼的单人间有很多种,要哪一种?”他小声开口,将一本牛皮册子推到水箬面前。

    牛皮册子里呈现的房间类型琳琅满目,本来对房间没什么要求的水箬饶有兴致地翻来翻去,而邪月也不翻,只在一旁耐心地看着。

    只有警觉大起的服务员缩手缩脚,想多说一句又不敢,飞速思考却又想不出个方法。

    静谧中,巷道内缓缓来了一辆飘着香气的小推车,醇厚的甜香与悠扬的叫卖从窗户飘了进来。

    水箬的眼睛立刻亮了,牵起邪月的衣袖使劲摇,“南瓜饼,南瓜饼。”

    摁住捣乱的小手,邪月仔细回忆了一下身旁的小熊今晚到底吃了多少东西。

    然后沉默。

    最后,妥协。

    “等着,”他留下一句话出门去。

    另一旁,纠结好一会儿的服务生大喜,掐着时间凑近一点,小小声道,“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可以在外面过夜,要帮忙吗?”

    “啊?”水箬一脸懵。

    “对你很好的人也会是坏人啊,”服务生火速补充,“防人之心不可无。”

    水箬终于回味过来了。

    她笑了笑,脱口而出,“是哥哥。”

    “哥哥?”那服务员用怀疑的眼神往外面迅速瞄了一眼,“那怎么能住一个房间。”

    “不是…”

    水箬正打算多说一句,邪月却已拎着纸袋走进大厅,以他的耳力,不到门口便可听清谈话。

    一把揽过水箬,凉凉撇过,他道,“顶楼第一间,钥匙。”

    “哦…哦…”服务生被那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发抖,连忙从抽屉里取出递上。

    “等等,”水箬拉了拉邪月,提着热腾腾的纸袋撕下半张纸,包着一块金澄澄的南瓜饼递到了服务员面前。

    “给我的?”

    “是啊,”水箬笑了笑,“还是要谢谢你呀,他真的不是坏人。”

    女孩笑颜明媚,如踏入红尘的天使,服务员受宠若惊般接过冒着热气的南瓜饼,还没来得及回神开口,才发现人已走远了。

    踏入顶楼,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轻快的笑声飘扬。

    水箬带着笑意跟着邪月走到门口,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哥哥,他说你是坏人哦,我要提防坏人。”

    她抿着嘴角笑得前仰后合,还一本正经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评价道,“是挺像坏人的。”

    笑得欢快的小熊丝毫没有注意到“坏人”眼中那越来越沉的眸色。

    邪月一言不发,掏出钥匙用力一转,伸手拎住小熊的衣领将她拽进房间。

    水箬冷不防一惊,第一反应却是将怀里的南瓜饼藏在身后,大声抗议,“哥哥,不准抢我的饼。”

    “这倒是反应迅速,”邪月低笑一声,倾身将小熊抵在门口,身躯紧贴,单手禁锢在她腰间。

    “哥哥,你太凶了,”小熊戳戳近在咫尺的胸膛,超认真讲道理,“你看,都被认成坏人了。”

    邪月默默看着怀里的小东西那护食的样子,以及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得意嘴角。

    呵。

    “坏吗?”他干脆顺着小熊的话往下说,温热的唇落在她的侧颈,使坏似咬了一口,“那我怎么能不做点坏人的事。”

    “别别,”小熊火速乖巧认错,连连摇头,“哥哥是大好人。”

    “叫我什么?”

    “哥哥啊。”

    “错,”邪月又在同样的地方咬了一下,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背向上,停留在后颈处,微凉的指腹拂过耳廓,缓缓揉捏。

    耳后敏感的神经微微一颤,小熊双腿有些发软,不情不愿往角落挪了挪,问道,“就是哥哥啊。”

    “错。”

    她又被咬了。

    “不是哥哥那是什么?”小熊气哼哼。

    “自己想。”

    “那,”小熊悄悄转了转身子,想要离那只在耳朵上作乱的手远一点却未能如愿,嘀咕道,“难道像小时候那样叫你嘛,阿月哥哥?”

    邪月眉头微挑,沉吟片刻,大言不惭给出建议,“可以把第一个字去掉。”

    昔日那个被喜欢的女孩仅仅一个贴面吻就闹到脸红的少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上三分的一位道貌岸然“登徒子”。

    可惜道行明显不够的小熊浑然不知,仔细地把这句话套了进去,然后,茫然地动动嘴唇。

    水箬于男女之事上不仅迟钝得和根木头没什么两样,脸皮还薄得像张纸一般,一个称呼,原本只是从小到大的习惯而已,可现在,在某人的刻意引导下,平白多了几分调情般缱绻意味。

    而对这一点了如指掌的邪月偏偏就喜欢逗她,看她面红耳赤的模样。

    可爱极了。

    绯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耳根,水箬猛力一推,扑到床铺里把自己拱成了一只鹌鹑,外加一声羞恼的控诉。

    “不!”

    …………

    数月后,武魂城。

    教皇殿内,比比东慵懒倚靠于最上方,随意地翻阅着面前的文件,姿态闲散却处处透着高贵,不怒自威。

    下首,鬼斗罗与菊斗罗并列。

    指尖虚点,光影亮起,一副漂浮于空中的地图瞬间呈现,比比东慢条斯理观摩着图上的交错纵横,淡声开口,“玉翱宗?”

    “少宗主即位大典已举行,”菊斗罗忙取出一封信呈上,答道,“这是玉翱宗四长老的来信。”

    看着比比东打开信笺,鬼斗罗缓声补充,“水箬目前接管了天斗部的贸易,宗内长老堂仍有异议。”

    “无妨,那点事情水箬可以摆平,”比比东抬手,“娜娜出关了吗?”

    “预计在一周后。”

    回到武魂城后,胡列娜在比比东的指导下,耗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将天苳雪珠莲吸收入体。

    由此,她的武魂变异为九尾天狐,在本就强大的控制系基础上拥有了强悍的攻击力。

    武魂开启后,她通体覆盖紫红色狐火,旁人触之如烈火灼身,且狐火还有迷幻心智的作用。

    但武魂进化之后的形态很不稳定,狐火时有失控,所以她进入武魂殿后山闭关修炼。

    “很好,”比比东很满意胡列娜的修炼进展,顿了顿,放慢了语速,“月关上一次提到的铁心宗,情况如何了?”

    菊斗罗答道,“铁心宗背后应有七宝琉璃宗的支持,抢夺木偶人失败后就没什么大动静了。”

    “水箬的决定呢?”

    “杀鸡儆猴,灭,”鬼斗罗接道,“她没有让玉翱宗或是武魂殿动手,动用商会力量将铁心宗与外界的所有往来封锁断绝,铁心宗无物可用,最后自然无人再留,土崩瓦解,铁心宗小,七宝琉璃宗虽帮,但杯水车薪,现已名存实亡,大部分地盘被雨漫宗与雷震宗接管。”

    “商会?”比比东有了兴趣,“我听水箬说过,那个小孩子叫什么?”

    “云星之。”

    “玉翱宗本就与平民联系甚密,加上他手底的势力,”比比东微微点头,“武魂殿不必插手,七大宗门由他们搅一搅。”

    紧接着,鬼斗罗重新呈上一分文件,道,“北方好几座城的武魂分殿上报,天斗东北地区最大的尘云峡谷,山谷内常有震动之感。”

    “这有何值得在意的地方?”比比东皱了皱眉。

    “那是属下的家乡,”鬼斗罗停顿片刻,迟疑道,“若属下没有记错,村子后山有古怪壁画,石壁上的某些图画,与邪月拿到的那张地图上的纹路很像。”

    “风漓?”比比东的表情有了微微惊讶,“很好,很好,这群孩子倒是会给我惊喜。

    起身,她淡淡道,“今日到此,下去吧。”

    “是。”

    紫雾从脚边涌起,她的身影转瞬消失在最高座位上,只留余音回荡于教皇殿。

    “网已拉开,待就绪,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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