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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再沿小河前行一段,不经意拔开一处齐人高的草丛,豁然出现大片草地,远处群山连绵,山下似有马儿和牛羊奔跑,左边小河的尽头竟是一个天然湖泊,湖水倒映着天空,如同一面大型镜子,风吹起微澜,镜面也跟着泛起阵阵涟漪,右边草地起伏至林荫深处,隐隐有围墙圈起一片屋舍。

    自身后山谷吹来阵阵凉风,带起树木阵阵簌簌声浪,如若不是急着寻药,赵清真想就这样躺平在这绿毯上,闭上眼伴着风好好听听这天地的声音。

    知道闯入私人地域了,可谁也没有后退,继续沿着树林边缘朝湖行进。

    “哇,找到了,找到了,你们看,这个是不是?"没走几步,赵清兴奋地大叫。

    一旁低头寻找的两人愣了下,急忙向赵清走去。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找了老半天,没想到竟在这儿,还有好几棵。"三娘高兴地抱住三娘。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两人又哭又笑,奔波忧心一整日的疲惫一扫而光。

    “我看这个是很像,不过……"孟小川蹲下仔细看了看,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赵清停下动作,忙问道。

    “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也许这就是缬草。"孟小川又道。

    听了孟小川的话,安全起见,赵清拿出图纸又比对了几遍,递给三娘和孟小川又确认了一次,才拿起锄头细细地挖起来。

    夏季的天说变就变,刚摘下两株缬草,刚还亮晃晃的天就如倒扣了一口大黑锅,一下子暗下来,大风自脚边卷向宽草地深处,三人知道马上要下大雨了,不禁有些着急,抓紧时间采下了剩下的几株。

    “雨马上就来了,我们得找地方躲躲。”赵清拉住三娘起身道。

    “去哪儿躲?这荒郊野外的。”

    "我看那边有人家,我们先过去看看。”

    “可那处,不是当官的大老爷住的地方么?"三娘有些躇踌。

    "管不了那么多了。”说话的时候,急雨已如黄豆般砸在身上,好像瞬间又变得密密麻麻起来,风裹挟着雨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孟小川脱下外衣罩在三娘头上,转身提着篮子率先向那片房舍跑去,三娘拉着赵清躲在衣下紧跟其后。

    跑了没几步,一道闪电张牙舞爪地撕开黑黑的天幕,接着不远处接连两道巨隆隆巨雷吓了两人一跳,见两人呆愣不动,走在前头的孟小川焦急地回过头来拉着三娘的另一只手向前奔去,反应过来的两人不禁又加快了步子。

    雨更大了,视线被雨水挡住白茫茫的一片,眼底一阵刺疼,几乎看不见什么。只觉闪电雷声接连不断,雷声振耳欲聋,足下似乎也在震动,脑中嗡嗡作响,一阵发晕。

    终于到那屋前,三人蹲扶在膝上,一时只听见彼此气喘吁吁。稍缓些许,发现那门檐高阔,三人牵手贴着墙壁站着勉强可以避开斜飞进来的雨线,衣裳早已湿透,头发黏糊在脸上,面部形容狼狈,看着檐外的电闪雷鸣,再看着手中的篮子,三人相视一笑,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松弛感。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半个小时,稍后雨势才渐小,三人都无比庆幸此时是夏季,虽然不至于太冷,但湿衣沾在身上仍旧让人十分难受,眼看暮色已至,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不用说下雨后道路泥泞不堪不好走,光是夜幕中黑沉沉的树林就凭空让人望而生畏,更不用说夜晚林中危机暗伏,恰是林中一些肉食动物捕食猎物的好时机。三人计划着等雨停了,等天亮再走。

    孟小川见雨势小了些,到一旁拾了些柴禾,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把湿漉漉的柴禾生出火来,三人靠近火堆,轮流烘了一会儿才烤干衣裳。

    夜更深了,雨也终于停了,漆黑的夜幕经过大雨的冲刷变得有些瓦蓝瓦蓝的,月亮躲在云层,几颗小星星探出云层发出不甚明亮的光芒,凉风吹过有些冷,赵清没有丝毫睡意,看了看火堆旁不何时偎在一起睡着的两人,起身走到墙外看着天空发呆,想着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好像总是伴随着重重磨难,不免有些郁郁。

    “呯……"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带出一道耀眼的火光,赵清揉了揉眼,以为看花了眼,下一秒那流星竟越来越大,就在赵清几疑会被流星砸中躲无可躲时,那流星竟直接砸入不远处的大湖,瞬间掀起滔天巨浪和着星光四起,如暗夜幽兰,又如火树银花般绽放,不一会儿又归于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清目瞪口呆,半天反应不过来。连身后那道门开了都没察觉。

    “你在这儿干什么?"

    赵清方回过头,看着一脸肃色的陈言,一时无言。

    “你也看到了?"沉默了一下,陈言开口,赵清点了点头。

    “这件事非同寻常,不可同外人说起,”见赵清又点了点头,陈言又道,“你先进屋休息,我有急事先行一步,明日再同你细说。"

    说完,陈言转身对身后一个老者交代了几句,又看了赵清两眼,急速向那湖边奔去。

    “我是这里的管家胡叔,小姐,公子,屋外风凉,请进屋稍事歇息。"老者脸带笑意和蔼道。

    赵清略一转头,才发现三娘和小川哥不知何时也醒了,两人正一脸懵然看着突然出现的胡叔,赵清走到二人跟前,简单说了和房子主人相识,二人方放下心来。

    三人跟着胡叔进入宅子,穿过花园,沿着长廊走了差不多两刻钟,来到一处内饰精致内敛的房子。

    “这边是女客住处,小姐早些歇息,如有什么需要可唤小竹前来。”胡叔指着身旁一个脸带福气的小姑娘道。

    见赵清和三娘点头,又带了孟小川去往男舍。

    直到洗完澡躺在松软的床上,三娘还有些迷糊。“阿清,你真认识这房子的主人,他真是你朋友?"

    赵清点了点头,躺在了另一边,“也许算不得朋友,只能说是曾有一面之缘”,想了想如此说道。

    “一面之缘?”三娘有些不可置信。“他长什么样?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早回去呢。"赵清打了个哈欠,提醒道,三娘方没再问下去,翻了个身,不一会身侧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也许是这一日遇事太多,明明困得很,赵清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起身推开窗,夜风送来阵阵荷花的香气,抬头不知何时一轮明晃晃的圆月已悬于夜空,方知又到月中,溶溶月光撒在轮廓模糊的园中,润物细无声。胸前一阵熟悉的感觉传来,赵清摸了摸挂在胸前的手镯,想到最近发生的几样怪事,到底没有拿出来。

    第二日直到吃完早食,也没见到陈言的影子,胡叔告知三人陈言还没回来,想到小石头的病情,三人匆匆告辞。

    回到桃花村,看到她们带回来的几株缬草,张嫂大喜过望,二话不说跑到厨房煎药去了,小石头服完药汁又陷入昏睡,过了半晌便见青白的脸色明显好转,张嫂不禁喜极而泣。

    “阿清,真是太谢谢了!”张嫂第三次拉着赵清的手边抹着眼泪说。

    “嫂子别哭,小石头就像我的弟弟,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赵清有些无奈道。

    “哎是,真是的,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要不是隔着辈份,真想让小石头认你做姐姐。"一句话一屋子人都笑了。

    过了两日,小石头略显苍白的脸色已完全恢复正常,大夫也说,没什么问题,按常理早该醒来了,但不知为什么还没醒来,张嫂整日长吁短叹,赵清打量着剩下的两株缬草,也开始头疼起来,原因无他,采到缬草的第二天,三娘和陈家大哥孟小川三人就又去了那地方,寻了许久也没寻到,再朝前往湖边走时,就被山庄里的人拦下了,说是私人地方,闲人不能擅自闯入,三人只得悻悻而归。

    “清姑姑,清姑姑,有人找你。”小虎子满头大汗地跑进屋来。

    “谁找你清姑姑呀?阿清在这儿有认识的人?”三娘怀疑道。

    刚出门,就见一身玄衣的陈言双手抱胸远远地站在一棵柳树下,一匹粟色大马正在一旁悠闲地吃草,赵清瞬间又头疼起来。

    小虎子一见大马屁颠颠跑过去,想摸又不敢的样子,低头吃草的大马抬起头来,朝他打了个响鼻,小石头吓得就地一个屁墩,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阿清,这是谁呀?”三娘好奇道。

    赵清朝手上的缬草努了努嘴,三娘神思一动,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的官老爷朋友来了。"

    “怎地磨磨蹭蹭的,快过去呀,记得好好谢谢他上次让我们留宿。"三娘见赵清不动,热情地推了她一把。

    “怎地又不告而别?”见赵清近前,陈言皱着眉头道。

    “家里有急事,而且上次走的时候我也有留言。”赵清分辩道。

    “你不是孤女?能有甚家人?”陈言嗤笑。

    “你,"赵清气结,“你到底来找我什么事?”

    “你怎地总是这么爱生气?”见赵清不高兴的样子,陈言露出不甚明白的样子。

    听听这话,赵清一口气堵胸口,顿时有些自我怀疑,直到听到一声闷笑,抬头就是陈言一副憋笑不住的样子,才醒转过来被耍了。

    “你那天来找我?有什么急事吗?”见赵清要发作,陈言忙出声问。

    “急事有,我没找你。”赵清赶紧撇清说,怎么就有这么善变又幼稚的人。

    “没找我,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大半夜不睡觉,跑我门前……”陈言不信道。

    “爱信不信。”赵清翻了个白眼,心里简直不想理他。

    “阿清,"三娘见两人似有不快,上前推了推赵清,又微礼笑道,“公子,前些天谢谢您的收留,来者是客,还请进屋喝杯茶吧。"

    “谢倒不必,举手之劳,更何况我答应师父要照顾她。”

    “这缬草是在湖边采的吧,有什么人病了吗?”陈言看着赵清手上的缬草,突然问道。

    “公子也认识这缬草?"三娘惊道,赵清也侧过头来。

    “这缬草也不是多稀奇的东西,认识很难吗?"面对两人的注目,陈言气死人不尝命道。

    “公子说的甚是,”想了想陈言的身份,便把小石头的情况说了一遍,三娘又道“可惜这缬草对我们平民来说太过贵重,又听小川哥说在东山打猎时见过,所以才会寻至公子庄子那边,公子可在附近见过这草?"

    见赵清二人期待地看着他,陈言拿手咳了下才道“那倒没有,我极少来这庄子,回头倒可问问家里人。”见二人失望的眼神,陈言又道,“草不确定有没有,不过我倒可以先看看那孩子。”

    见三娘一脸懵,赵清突然记起赤松子曾说过的话,而且,十道九医,说不定陈言真能治好小石头呢。想到这便二话不说,在三娘目瞪口呆中,拉了陈言就向家走去,也不管他的大呼小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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