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洗白

    “师弟啊,这可是你要来的,可要听话啊。”凌白白一手提着公案袋,里面装着各种探案所需的资料和装备,“毕竟我是调研的主部。”

    自从无妄殿上忘尘仙尊应允凌白白主查白桃中毒受害一案,整个仙阳派就炸开了锅,纷纷议论着凶手怎么可以去探案吗?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送盗入贼窝吗?生怕对方找不到机会洗白是吧?

    凌白白一脸平静,心想欲打他人脸,必要先磨刀的道理,现在还不到时候呢。

    “………”徐有卿不语,看神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凌白白纵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理他,但想到白桃,又一想他只是关心白桃的安危才跟随至此,心里微微动容。

    徐有卿一定是很喜欢白桃吧,到真是只要关于她,一丝一毫都要彻底了解,才会让他觉得稳妥。

    这倒也是,原著中徐有卿就是这样,明明很喜欢,在背后为自己喜欢的人默默做尽一切,但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却连一句喜欢也说不出口。

    何其卑微啊,凌白白心想。

    “师弟。”凌白白道。

    “?”徐有卿望向她,面带防备,不语。

    “没什么。”知道没人理你,所以理理你而已。

    “……”徐有卿一脸鄙视。

    “……”

    .

    事发之后,白桃所吃的糕点第一时间就被白莲仙尊试过毒,但除了白桃咬过的那一块,其他的都没有毒。

    既然要查案,那就要从源头查起,凌白白来到当日所在的食堂厨房,将当日做茉莉花糕所剩下的材料全部都检查试吃了一遍,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排除在食材上做手脚的可能,那么很可能就是在成品上毒了,凌白白心想。接下来所要探查的则是人手,很有可能就是有人在成品做完之后私自往糕点里下药,以至于食物中毒。

    但这人,为什么只在一块糕点里下毒?他是怎么才能确保白桃一定会吃那块糕点呢?

    按照仙阳派众人的理解,就是凌白白和白桃同门的这两年,对她已经有所熟悉了,所以自然知道白桃通常吃东西会拿哪一块,这也为凌白白再次加上了一层罪名,被黑到极致。

    但凌白白自己清楚,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她刚穿来这里,怎么会知道白桃的这些小习惯;而且人一般都更关注自己,如果不是心细到极处或对那人别有情感,通常是了解不到这么细的。

    真要这么说的话,徐有卿下毒的可能性还更大。

    但是,那人躲在暗处,心思又极其细密周折,该怎么才能把这人从暗处揪出来呢?

    夜晚,凌白白坐于房内,劳累了一天的她已经很累了,但是找不出凶手她不甘心睡觉。

    小宁这时端着一碗甜凉粉走进了凌白白所住的荣阁,“小姐今天为了线索劳累了一天了,吃完甜凉粉休息休息吧。”

    凌白白本想就这样接过,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出的手顿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接了过来,笑道:“小宁?”

    “嗯?小姐有什么事吗?”

    “你觉得是我做的吗?”

    小宁摇了摇头。

    凌白白笑着把甜凉粉放在桌上,道:“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当日白师妹确实是吃了我做的糕点中毒的。”

    小宁低着头,道:“小宁愚笨,虽不知道为何缘由,但我依旧记得小姐当时做糕点的那股认真劲儿,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有这般心意了。”

    “不,你不愚笨。”凌白白笑道,“能记得我这份心意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能从细微处见真情,这是你与生俱来的福气。”

    “谢谢小姐夸奖。”小宁似是从来没这样被人夸奖过,脸有些红,“明日还要继续查找线索,小姐早些休息吧。”

    “嗯。”凌白白应道。

    小宁走后,凌白白从房里摸出一根试毒的银针,将其插入那碗甜凉粉里。

    如果说真的要在成品里下毒,那也应该是知道她做了这件事的人才行,小宁是目睹了这整个过程的人,她确实是最大的嫌疑人。

    最初冲动激扬的情感已然过去,只剩下如石灰岩一般冰冷坚固的理智,凌白白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怀疑到这上面来了。

    过了一会儿,凌白白将银针取出来看,银针没有变黑。

    “看来你也开始怀疑了吗?”

    凌白白一看,只见雪缘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凌白白的识海,正趴在装甜凉粉的碗旁看她。

    “猜测而已,看结果我现在觉得应该不是小宁,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且小宁是真的很关心我。”凌白白看着那碗甜凉粉,“她应该只是来给我送碗甜凉粉的。”

    “你的行为也毫无理由啊。”雪缘冷静道,“你为什么要测她送的这碗吃食有没有毒?她没有理由和必要这样做啊?你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凌白白坚定道:“我没有多此一举。”

    “?”

    “万一徐有卿那家伙想要以毒还毒私下毒死我呢?”

    “……你这是承认毒是你下的了吗?”

    “没有,只是我知道在我找到凶手和确实证据之前,徐有卿坚定的认为我才是凶手,现在仙阳派的忘尘师尊又派我查案,是个人都能看出这其中的不公平,我实在是害怕有人会忍不住……”

    此时的有人站在门外:“………”

    凌白白闭上眼,呼了口气,端起甜凉粉喝了一口,觉得味道爽口清甜,便也给雪缘分享了点,道:“我们明天再去看一次白桃吧,既然排除了小宁,那么目前也无其他人事线索可以寻找,到不如再去现场看看,看能不能再找出什么,也问问当事人的具体感受。”

    雪缘点了点头,想到什么,问:“不带上徐有卿?”

    凌白白这时已经将整碗甜凉粉喝完,躺在了床上,她拉起被子盖住,神情有点忧郁,道:“白桃出事的那时候,他当时的表情……我感觉他当时就想撕了我!可吓人了!!……不过他也是真的很喜欢白桃吧,这次想来参与查案的人经过事理司的批准都可以,事理司也不算难过,但却没有几个人肯来。”

    “他那么喜欢白桃,之前就一直对我到了几乎忍无可忍的地步,还一再来警告,我不小心伤害到了他的心上人,他心里想必也是疼痛难忍的,我虽不是故意,但也确实是被当枪使了,还是很抱歉的。”

    雪缘靠在凌白白脑袋旁,静静听凌白白说着。

    “相爱的人就该在一起,我想可不可以在这次事件中借机让他和白师妹互相认清彼此的心意,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好嘛。”

    雪缘忽然明白了什么:“那你其实一开始就打算……”

    “嘘。”凌白白将一根手指举在嘴旁,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凌白白说完,便熄了灯,安然睡下,雪缘也进入到凌白白的识海中,陷入沉眠。

    四周静寂,此时只有徐有卿一人站在荣阁门外,他拳头握的十分紧,手背青筋爆起,脸上神色浑然如一团墨云,内里惊涛骇浪。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荣阁,来到了仙阳派的后山林。

    在无人的深夜,徐有卿独自一人在森林里飞奔,他明明可以用法术,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用,纯靠本身的力气,似乎每多奔走一步,他心里那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怪异感受便会减少一分。

    他一开始就不相信凌白白,也确实如凌白白所说是为了白桃才一起参与查案;此次施了隐身术在门外偷听也是为了能够获得相关线索,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些。

    她为什么会说到这些?为何会突然有这种变化?

    不知飞奔了多久,徐有卿终于感受到一丝疲累,停在一颗百年老树前,一拳砸在树上!

    不可能……

    不可能!

    根本就不可能!!

    “她一定是想蛊惑我………”徐有卿低吼着,一边使劲砸树,“她肯定又在想什么新招数………”

    他根本就不承认,也不想承认,这怎么可能?!

    凌白白是什么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做的那些事他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怎么可能在、在一夜之间就有如此大的转变………

    巨树十分繁茂,每砸一下,都有许多树叶飘落下来,它们纷纷落在徐有卿的身上,徐有卿身上被落了一身枯叶一身灰尘的,可他却浑然不知一般,继续发疯一般砸树。

    直到自己的双手被砸破了皮,血渐渐渗出来,顺着手腕滴滴流下,疼痛越来越明显,直到再也忍不住,徐有卿才慢慢停下来。

    他仿佛愤怒到极致却无法得到发泄的雄狮,只能无用的拿大自然的事物泄气,可怜又可悲,却怎么也填不满心里空虚,最终泄气般向后靠坐在树旁。

    他无望的看向天空,皎皎明月悬挂于天空,有人说,月亮代表一个人对远方亲人或爱人的思念。

    相思忆明月,可知你我眼中的明月是否都是同一轮?

    徐有卿闭上眼,多年前的一幕涌入脑海,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深黑的夜晚,那晚下着狂风大雨,他像一条被众人欺辱的贱狗一般靠在路上的一座房子旁,身上全是各种各样的伤,饥饿使得他骨瘦如柴,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他一点吃的,他饿得几乎走不动路,所以便只能靠在别人家的屋檐下。

    路上行人脚步匆匆,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蜷缩在角落里,即将死亡的极度弱者。

    就要这么死了吗?

    小徐苦笑一下,心想真可笑。

    没有人会像他这么可笑了,明明都到了这个境地了,明明都快要饿死了,还要为那可怜的自尊和不值得一提的自由而拼搏,是何等的可笑。

    小徐闭上眼,要说遗憾的话,肯定是有的,他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可他又想拥有一个光明至极的未来。

    小徐心想这应该是自己的最后一夜了,他勉强发出声音,却在心里默默道:如果的话,如果有人可以给他一点帮助,即使只是一点点,他也愿意倾尽自己此生所有,只为这一人。

    我怕这一生浑浑噩噩,直到生命尽头都想不起来这一生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所以想要有所寄托和陪伴,寄托我对于生的希望,让我有勇气去塑造一个未来。

    小徐这样想着,他明白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可笑和可悲,不过幸运的是,他遇到了。

    有一位跟她年纪相仿的十五六岁的姑娘在他面前放下一把油纸伞,手中亮着一团掌心焰,这时候雨已经逐渐变小,她的样貌在明明灭灭的光火下显得温暖深邃,使得小徐为之心中一动。

    她蹲下身,将油纸伞倾斜向小徐,避免他被雨水打击,虽然这几乎无事于补,因为他身上已经湿透了,伤口遇水化脓,许多已经溃烂了,看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姑娘盯着他看了很久,似乎在思考救他会不会有什么风险,但小徐蓬头垢面的,他心想自己这个样子她应该认不出自己。

    “我拉你一下,你会痛吗?”姑娘问他。

    小徐喉咙干渴,说不出话,但他还是极力想要给姑娘一个回应。

    姑娘面色忧郁,想了想,将油纸伞放下,还是走了。

    小徐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果然………

    不过她至少给了自己一把伞,还是谢谢她了………

    “你伤很重,这里太湿了,我刚买了些药物和食物,要不我先带你去一个能避雨的房屋歇歇吧。”姑娘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堆东西。

    原来………

    小徐心里蓦地升起一股热流,如同落入冰原的人寻找到了可以唯一救命取暖的火种,只能用眼神表达谢意。

    姑娘有些沉默,想了想,道:“我背你走吧,你也不要嫌弃我,如果很疼的话………”

    小徐知道她想说什么,即使浑身没力气,也想尽力抬起手示意没关系。

    “那也请忍着,毕竟你不忍着就只有死了。”

    小徐:“……”

    后来他被这位姑娘成功救治,再后来他来到仙阳派,认识到了白桃,在机缘下才知道她就是当年救自己的那位姑娘。

    徐有卿睁开眼,关于几年前的回忆一下子停止,往事深入骨髓,怎样也无法忘记那人,也就无法放下现在的白桃。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块绣着桃花的素白手绢,手艺精巧,触感柔软。

    那是她当年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与此同时,静阁内,小宁跪坐在地,将近期以来的相关事物一一报告给白桃,白桃听完,咬了咬牙,命令小宁退下去了。

    小宁退下去后,白桃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以平复内心的郁气和燥意。

    “徐有卿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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