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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

    山高,比起城内更冷些。积雪厚厚的,不曾化开,道路上的雪被寺僧扫开,露出青石板阶。

    陆和来的比平时晚一些,推开门时,就见两个小孩坐在书案前有模有样的背着书。秦然煮了茶,见他来了斟了半盏。陆和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秦然,羞赧一笑道:

    “绾绾一早儿起来做了点心,叫我带来给你们尝尝。因而耽误了一会儿。”

    提起温宓,陆和眉眼平添几分缱绻温柔。秦然接过,道了谢,笑道:

    “绾绾的手艺好,外头卖的都没有她做得好吃。”

    陆和笑道:

    “她平日也懒怠做,若不是沾姑娘的光,我一时半刻也尝不到。”

    秦然笑着摇摇头,让座道:

    “我这儿没什么好水,这茶还是上次绾绾给我带的,普通井水倒是糟践了好茶,陆大人莫怪才是。

    大人授课辛劳,我便不打扰了。”

    说着离开了。

    秦然回到屋内,接着绣那件衣裳。秦烈瞧了瞧她,没言语。半晌回雪回来,看见秦然,道:

    “姑娘叫我好找,陛下叫姑娘进宫呢。”

    ——

    御书房。

    秦然一进去,就见林承安跪在皇帝的书案前,一道写了字的圣旨黄帛,散落在林承安膝前不远处。皇帝看着奏折,见秦然来了,抬了抬眼皮,示意她平身。秦然站定,半晌皇帝放开口道:

    “然儿坐罢。这是今年剩的最后一点子顾渚紫笋,用梅花上的雪水煮得,尝尝?”

    秦然拿起,熟悉的茶香扑面而来,轻笑一声,放下茶盏道:

    “多谢陛下赏赐,只是臣女许久未喝过这般好茶,如今倒也喝不惯了,便不暴殄天物了。”

    皇帝从奏折间抬起眼,看向秦然,从鼻子眼里不屑的哼笑一声,好像是在看什么胡闹的小孩。秦然不安的看了看跪在下首的林承安,皇帝道:

    “瑾之近些日子跟你说明白了?”

    秦然点点头,皇帝又道:

    “朕记得,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了罢。”

    秦然没言语,皇帝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道:

    “早年间,苏州进献了一把琵琶。朕本想等你及笄时赏给你,拖至今日。”

    说着,就见有小太监抱着一把琵琶走了进来。秦然没谢恩,只是道:

    “臣女已经不会弹琵琶了。”

    皇帝放下奏折,看向她:

    “这是你今日第二次顶撞朕。”

    秦然看向皇帝的眼睛,平静道:

    “恭顺而求人爱怜的无非幼子与妻妾。臣女既不是幼子也不是宫妃,不必再学柔顺之态。”

    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事,挑挑眉,不置可否,道:

    “是吗?”

    说着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林承安,后者正一脸淡然跪得不卑不亢,皇帝道:

    “既如此那便领了旨,即日起前往北境罢。”

    秦然只得跪下叩首领命。皇帝又道:

    “无事便退下吧。承安也走吧。”

    林承安似乎欲说什么,对上皇帝看过来的眸子,无奈叩首。

    ——

    林承安亦步亦趋的跟在秦然身后半步,秦然先开口道:

    “我给你做了件衣裳。”

    林承安骤然抬头,眸间私有万语,但秦然没回头。秦然自顾自道:

    “我原是想除夕作为年礼送你,可未必能赶上了。不过也是,旧年的礼物,怎么能在新年送人呢?”

    说着,站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林承安。林承安身量颀长,一身湖蓝色的仙鹤云纹广袖袍,配着玉兰纹样的墨狐毛领披风,可谓芝兰玉树光风霁月。他就这般站在无限延伸的红墙甬道中,眉眼如画。

    比起秦烈,林承安的长相没有那么凌厉;比起林承桓,又没那么柔和。青年独有的朝气蓬发和太阳般的灿烂温暖,但此刻,那双如同山间清泉般干净清凉的眼睛,不再是黑黢黢的含着炽热的爱意,而是掺杂着痛苦与纠结。

    秦然扯了扯嘴角,想莞尔一笑,却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模样:

    “你若是成亲了,可要记得对人家姑娘好一些。人家姑娘没有错。”

    林承安看着她,眼圈微红,她微微仰着脸,鼻尖不知是冻得还是其他原因,也泛着红。下颌尖尖得,比几年前的少女模样瘦削了几分,未施粉黛,面色透着点不自然的白,眼底微微有些青黑。

    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嘴角轻轻的抽动着,仿佛只要他拥住她哄上两句,她就会小孩儿一样,瘪着嘴抽搭着哭出来。但他好像不能了,他看她眼眶里蓄起泪水,本能的抬手去擦,却在靠近她脸庞时惊醒一般的停下手,默默的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她。

    秦然没接,只是从发间摘下她唯一的装饰,那支点翠镶白玉海棠纹样的银鎏金簪子,那支他在江南亲手给她簪上的簪子。

    秦然握住他递帕子的那只手,轻轻的翻转过来,用不容置疑的力道,将那支簪子隔着帕子放入他的手心。抬起眼,看他,如释重负又真心诚意的笑了笑道:

    “林承安,你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

    林承安看着手中那支簪子,缓缓地攥紧,抬起眼眸看向她,喉中似有千斤重,他听见自己艰难的说道:

    “好。”

    他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手背上冰凉指尖的触感,似乎还未消散,但她已经走远了,一次也不曾回头。

    ——

    秦然回到国安寺,就见秦烈与一人对坐,屋里热气腾腾的煮着茶。那人听见动静回头看过来,一双瑞凤眼,双峰入鬓,嘴角噙着笑,一副风流模样,正是裴彦琛。

    裴彦琛见她,也为起身,只是欠了欠身子道:

    “问大妹妹安。”

    秦然心绪不佳,只默默回礼,没言语。秦烈蹙起眉,道:

    “阿然,给你六表兄再添点茶,日后你麻烦他的时日多着呢。”

    秦然闻言,上前添了茶,裴彦琛面上挂着笑,只是笑不达眼底道:

    “表兄严重了,自家兄妹,那里客气到如此了?”

    秦烈看向秦然,道:

    “幺儿,过来坐。”

    秦然走过去坐下,秦烈递给她一个本子,里头尽是人名。秦然翻看了几页,看向秦烈。秦烈道:

    “这是西北境内所有暗哨探子的名单。一字不差的背下来。郁城失守,可能与有暗探反水有关系。你此次前往北境,一是为了探求此事,二是协助子琢重构西北暗哨。其余的,子琢在路上同你讲。”

    裴彦琛字子琢,此时正带了点看戏的神色,打量着秦然,秦然与他有几分熟悉,却并不了解,此时面对着裴彦琛,也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

    裴家作为大祁最大的商贾之家,生意贯通南北,横断内外。各国之间,听闻是裴家的商队,见了印信也都会放行,没有人能拒绝裴家商队而带来的财富。

    但不为人知的是,裴家的商队,在走商的同时,是大祁最重要的探子。而助力并发起这一行为的人,正是秦坚。西北的暗哨将各种信息借助裴氏的商队,将消息传回京城。而裴氏从中获取的利益不但完全归属裴家,还有额外的报酬。

    秦然听到这儿,开口道:

    “裴家为什么不踢开北府,直接和陛下合作?额外的报酬,再多能有多少,裴家为什么会愿意冒这个险?”

    裴彦琛听她问出这两个问题,颇为感兴趣的坐起身,打量了她一番,耐心道:

    “因为裴家是商人,并不想承担什么家国重任。若是暗哨有什么大的意外,裴家并不想承担责任。但有个中间人,陛下不需要知道到底是谁在接触暗哨,只要知道出了事情,有人承担就好。

    报酬这个事嘛,确实,皇家给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裴家确实瞧不上。但真正的报酬,是贩盐的权利。天下贩盐的只有两家,官家和裴家。天下百姓不知道真相,但裴家获益了,就可以了。”

    “再者嘛,”裴彦琛向后一靠,慵懒而又狡猾,像是一只餍足的狐狸,“裴家同北府有亲啊。你母亲是我小姨呢。”

    秦然沉思,金面下看不清神色,裴彦琛的话有几分道理,裴家相当于只是个媒介,对于发下去的命令和收到的回复都一概不知,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全身而退,又得了大量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至于亲缘,秦然并不信这个,但她没说什么。裴彦琛好奇的抬眼打量她,问道:

    “你虽将头发束了起来,又穿的骑装,但就算有金面遮着脸也能瞧出来是个姑娘家。不妨事吗?”

    秦然摇摇头,裴彦琛一挑眉,道:

    “别太拘谨,我瞧着你不如在江南时自在。”

    秦然没搭话,裴彦琛也不介意,挑起窗帘,看了看帘子外坐在马夫旁边的秦野,道:

    “瑾之哥让你带着个孩子是做什么?小娃娃家的,虽个子不小了,但一瞧就是个小孩儿,能有多大?十三?十四?”

    秦然看了他一眼,裴彦琛笑道:

    “你打算一直装哑巴以掩盖你女儿家的身份?不好用的。”

    秦然开口道:

    “六表兄比先前我认识的时候,话多了些。”

    裴彦琛笑道:

    “叫我子琢就好,哥哥妹妹的听的让人烦。我该叫你什么?在外面总不能叫阿然。”

    秦然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低头想了一会儿道:

    “叫我阿宁罢。”

    裴彦琛挑挑眉示意自己知道了,也没深究。二人相对而坐,极尽沉默。半晌,秦然问道:

    “六…子琢兄没带着喑喑姑娘?”

    裴彦琛转了转手上的玉戒指,笑道:

    “她啊忙着呢。”

    二人又陷入沉默,直到马车停下,二人下车。正午艳阳高照。秦然微微蹙起眉,裴彦琛道:

    “走罢,去吃午膳。”

    秦然问道:

    “我们不赶路吗?”

    言下之意是在这儿用膳不浪费时间吗。裴彦琛笑道:

    “也就这几日有好饭吃,过几日走到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的是你吃干粮的日子。”

    闻言,秦然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只得跟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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