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现12

    白思若停下转身,见韩启提着一包点心走过来。

    他温和有礼:“夫人,在下看到令爱颇喜欢席上的这五彩酥,便命人另打包了一些。一点心意,望夫人收下。”

    韩启将点心递上。

    阿泽立马欢喜接过:“就是那个五种颜色、五种味道、被我吃光的点心?我喜欢。”

    白思若行谢礼:“左相大人有心了。”

    这也属于修复两国关系的一环吗?

    韩启的行事风格还是这么温雅体贴,可惜她现在的身份是希音,不能和他叙旧。

    韩启见萧惟然和许凝逐渐走远,萧惟然回头找白思若,于是对她说:“不知在下能否与夫人同行至宫外?”

    白思若伸臂:“自然,左相大人请。”

    白思若和韩启并行朝前走去,前面萧惟然见两人跟上来,也继续和许凝前行。

    韩启:“在下虽第一次见夫人,但感觉有些熟悉亲切,好似一位故友,望夫人莫怪。”

    白思若心中一跳。

    被识破了?不应该呀,相貌完全不同,她在席上也没说话,只看了他几眼。

    韩启也太敏锐了吧。

    白思若作讶异状:“是吗?真巧。不知左相大人的那位故友是怎样的人?”

    韩启微笑:“她是一个长相甜美、行为英侠的可爱女子。”

    白思若克制住心里泛起的愉悦,语气随意:“听起来很好,与她相似,很荣幸。”

    这时阿泽看到韩启的官帽有翅膀,好奇伸手去够:“那是什么?”

    阿泽上半身歪向韩启,白思若差点抱不住,正要制止,韩启已经把阿泽接过去了:“让她玩吧。”

    白思若提着糕点,不好意思:“她有点淘气。”

    阿泽在韩启怀里终于够到了官帽翅膀,又摸又拽。

    韩启没有丝毫不耐烦:“令爱活泼可爱,在下也想有这么一个女儿。”

    白思若:“左相大人说笑了。”

    女儿她可不能给。

    韩启转头看向她:“在下想画一幅画送给夫人,不知夫人想要什么风格与内容?”

    白思若一愣。

    这是试探吗?还是询问?

    她若此刻点名身份,那不得解释一大堆,例如她是灵族怎么变相貌成了纪夫人,参与人族政事?

    还有若他问起阿然呢,是不是纪铎?她怎么答?

    还是装不认识好了。

    白思若:“左相大人为何送画?还是与那位故友有关吗?我很好奇,大人把我与那位故友联系起来,究竟要做什么?”

    韩启稍顿:“夫人宽心,在下此举没有其他意图,只是想确认自己的猜测而已。

    在下不会因故友之事,改变原本对东照使臣的立场,也不会借此试图影响相润与东照的合作。

    之所以烦扰夫人,是因为那位故友对在下助益很大,夫人是不是她,于在下很重要。”

    说着,韩启眼神有些迷茫:“当初只有一面之缘,或许,她已经忘记了。”

    白思若思索后看向韩启:“她为你今天取得的成就感动和开心。”

    韩启不可置信地望向白思若,语气激动:“你…你是…”

    但很快,韩启便调整好了:“在下能否知道她的名字?”

    白思若还没说话,阿泽已经回:“这个‘她’是指小小若吗?小小若,你和他之前认识呀?”

    “阿泽,你在听我们说话?”白思若默认。

    这时两人已到了马车前,萧惟然在旁边等着。

    韩启眼中尽是笑意,把阿泽还给白思若,同时问:“在下算是她的朋友吗?”

    白思若接住阿泽:“当然是。”

    韩启唇角高高扬起,认真对她说:“谢谢。请转告她,韩启感激与她的重逢。”

    白思若怔愣住,这时萧惟然走过来揽住她的腰:“夫人。”

    韩启看到萧惟然的动作,后退了一步,对萧惟然行礼:

    “纪大人,两国合作之事,估计几日后再进行详谈。

    浩京有许多玩乐的地方,这几日,需要在下陪同大人及夫人小姐游览一二吗?”

    萧惟然回礼:“左相大人公务繁重,不敢叨扰,我们自行出游便可。”

    韩启:“希望浩京能够带给各位美好的感受和体验,在下先告辞了。”

    萧惟然:“大人慢走。”

    韩启走后,白思若抱着阿泽和萧惟然上了马车,回会宾馆。

    马车上,萧惟然看韩启走远,凑到她耳边低声:“阿若,韩启是十几年前送你画的那个公子?他认出你了?”

    “阿然,你怎么知道?你也记得他?”白思若惊奇。

    萧惟然皱起眉:“果然是他。他是怎么认出你的?他对你…”

    白思若见到萧惟然表情,觉得好笑,她伸手按平萧惟然眉头:“阿然,别多想。

    我在宴会上基本没说话,说不定是你的言行和阿泽的样貌引起了他的怀疑。”

    萧惟然拉下她的手,一脸不开心:“那他为什么非找你说话,还抱阿泽?”

    阿泽不让他抱,却在那个韩启怀里。萧惟然想到那个场面,心里又烧又酸。

    他忍不住问阿泽:“阿泽,你怎么能随便让别人抱?”

    阿泽坐在一旁,正打开韩启给她的五彩酥:“他是好人,给我点心吃。”

    萧惟然语气酸得冒泡:“一份点心就是好人了,你真好骗。”

    阿泽抬头,直直看向萧惟然:“小小然,你在吃醋。”

    “没有,哪有啊?”萧惟然心虚侧过头,躲开阿泽的视线。

    阿泽把点心放到旁边,拿了一块粉色五彩酥走到他面前:“小小然,他没有你年轻帅气灵力高,你在担心什么?给你这个。”

    阿泽把点心塞萧惟然手里。

    “是呀,我担心什么?” 萧惟然立时眉开眼笑,亲了阿泽额头一下,再把点心咬一大口:“我的阿泽和阿若这么可爱,他喜欢很正常,但是他抢不走。”

    萧惟然身心舒畅,把剩下的点心全部扔嘴里,大口嚼着。

    白思若拍了下萧惟然胳膊:“阿然,别胡说,韩启视我为好友和恩人,没有女男方面的意思。

    女子和男子之间当然也可以无关爱情,只是单纯的理解和欣赏。”

    萧惟然牵住她的手:“知道了。”

    这时,阿泽拿着一块糕点递给白思若:“小小若,你要吃吗?”

    白思若摸摸阿泽头发:“我饱了,阿泽自己吃吧。”

    想不到阿泽这么厉害,几句话就把阿然哄好了。

    不过,他刚被哄好,还是不要吃韩启的东西了,免得阿然又小心眼。

    之后的三天。

    他们三人在浩京逛了逛,不仅吃了许多新颖的菜式,见识了好多奇妙的东西,还打听到了很多关于颜征、许凝、韩启的事。

    此刻,三人在一个酒楼二层临街的雅间。

    白思若回想着打听来的事。

    这些年,相润的变化令人惊叹,一切要从十七年前,天衍七年说起。

    当年永昭长公主元容和亲途中遇刺,棺椁被接回浩京后,天衍帝元度悲痛万分,悔恨万分,才明白自己真的错怪了皇姐。

    因为他和外人魏斯联合对付元容,逼她和亲,最终间接害死了她。

    元度愧疚自责,以皇帝之礼下葬元容,同时信任依赖元容扶持的相国颜征,对害死元容的始作俑者,右相魏斯疏离怨怼。

    右相魏斯原本以为,只要赶走元容,自己有从龙之功,朝政大权迟早收在掌下。

    岂料元容走之前,给他头上压了一个相国颜征就算了,而且还身死和亲途中,导致他与皇帝元度离心离德,前功尽弃。

    魏斯于是想拉拢颜征挽回局面,通过世家贵女与颜征联姻,形成利益共同体,来让颜征为己所用。

    因而最开始的三年,魏斯对颜征态度温和。

    颜征借此掌握了六部大权,等魏斯终于意识到颜征不会倒向他时,已经太晚了。

    六部全在颜征控制之下,魏斯彻底被架空,他又硬撑了五年后,挣扎无果,愤愤退台。

    颜征自任相国起,

    选拔官员严格按品行才能,给大批寒门学子施展抱负的机会,

    深化落实土地改革,抑制土地兼并,减少贫富差距,

    推进元容开放的女子科举、女子学堂,加大古今优秀女子事例传播。

    再加上长公主在摄政时期,曾设立隐罗卫。

    命经过训练的暗卫,乔装潜伏在地方各大青楼伎院等官员往来密集场所,联合伎女,收集官员贪污受贿、勾结营私、滥用职权的情报和证据,送回浩京。

    隐罗卫本质是一个隐藏的侦察机构。

    选择青楼伎院,是因为男人在床上、被欲望冲昏头脑的时候,最容易泄露秘密。

    随着逮捕落网的官员越来越多,有人终于意识到是青楼的问题,于是权贵官员纷纷远离,视伎女为朝廷暗探,避如蛇蝎,不敢再踏足风月之地。

    同时他们心中惶惶,行事收敛,谨小慎微。

    不法之事少了很多。

    潜伏在青楼伎院的隐罗卫,无法继续调查官员徇私枉法的证据。

    不过元容并没有急着让他们撤离。

    她要借机消除找伎这种践踏女性身体的性|交易行为。

    元容命隐罗卫在所有伎院的茶水里都下了断子绝孙、阳痿不举的药,让之后来找伎女的男人都无法生育、无法勃|起。

    元容知道,简单的关闭伎院效果不长久。

    有需求,才有交易。

    她要做的不是阻止交易,而是遏制需求。

    用男人最恐惧的事情,作为惩罚和后果,才能掐灭犯恶欲望。

    谁是罪孽的源头,就让谁付出代价。

    等去伎院的男人陆续发现这一点,恐慌迅速蔓延,有的闹事要说法,有的隐瞒忽略,掩盖自己不举的事实。

    相润各地皆出现伎院下药致使客人不举,这样的重大安全案件,一时间民众议论纷纷。

    元容并没有担忧,反而让朝廷下令严查、彻查,让那些中毒报案的男人们,各自提交诉状,令官衙逐一、分别、公开堂审。

    让他们在围观的人群下完完整整、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叙述自己的受害过程。

    何时进伎院的?找了谁?

    性行为持续多久?什么姿势?

    什么时候发现?怎么个不举法?

    验伤报告呢?如何判断伤情真假?

    一五一十说清楚,才好查找线索。

    在此之前,有无数女子受到男人性侵犯和性伤害后,迫于世俗压力和礼教的贞洁观念,不敢声张,不敢报官,只能让凶手逍遥法外,而男性犯罪者利用此心理和情况继续作恶。

    就算有女子报官了,承受更多指责、歧视、偏见、恶意揣测的,还是作为受害者的她们。

    现在,元容也要让男人尝尝同样的滋味。

    让他们在公众面前自揭伤疤,承认自己不举,面对众人的嘲笑非议。

    花心滥欲去伎院导致中毒,怎么激起其他人的同情心?

    怕不是都暗自讥讽他们自作自受。

    绝大多数报案的男人都受不了世人的有色目光和舆论压力,自动撤诉了,也有极少数非要找出幕后真凶。

    当然官府也做好本职继续查,结果也查出来了。

    可是凶手已经逃了,只能发布通缉令,抓不抓得到就看天意喽。

    总之,一阵混乱之后。

    事件平息,九成九选择不追究,余下的追了没结果。

    伎院有的因他人报官调查而被封,有的因无客上门自行关闭。

    而隐罗卫早就趁机撤出,转到其他市场。

    例如古玩字画买卖,商业异常流水和大额交易,官员寿宴、赌场、漕运、河道、盐运等任何存在贪污和行贿洗钱的地方。

    元容和亲危机前,伎院成为历史,大批贪官被查,其中大半是世家的人,这也是魏斯孤注一掷,要扳倒元容的诱因之一。

    元容在离开浩京前,嘱咐隐罗卫低调藏锋三年,之后再见机行事,以令群臣畏惧为目的。

    贪官抓是抓不完的,隐罗卫之前行动激烈,元容一是要给隐罗卫树立威望,震慑群臣,二是要拉下一批人,给颜征的人腾位置。

    真正改善官场,还是要靠颜征的长久治理。

    她一离开,朝廷局势本就紧张,隐罗卫必须要沉寂些时日,给颜征掌控局面的时间。

    元容把号令隐罗卫的印章,设置成三个不同的图案文字,分别给了皇帝元度、相国颜征、还有户部尚书兼国舅谢玄。

    三印齐全,方可对隐罗卫下命令。

    隐罗卫的调查结果,也会同时发给三人加刑部尚书。

    颜征任相国后建立了一系列制度,规范官员行为。

    在颜征的明治和隐罗卫的暗打之下,

    相润官僚行政体系日益高效清明,

    平民生存状态日趋容易丰好,

    女子思想水平日渐改变提升。

    颜征事业上成就显著,但感情上一直空空,只听说他对病弱不见外人的妹妹很珍视上心,要什么给什么。

    天衍十年,长公主遇刺身死的第三年。

    颜征把近年来新科进士中,才貌双全且未婚的青年男子召集一起举办诗会,并带着靖安侯顾沉的妹妹顾沁一同参加。

    顾沁看上了其中一寒门才俊,颜征有意为两人制造相处机会,最后二人两情相悦。

    那才俊入赘靖安侯府,这样顾沁和他的孩子便能承袭靖安侯的爵位。

    颜征亲自为两人证婚,这也是颜征唯一一次证婚。

    天衍十二年

    魏斯失权已久,世家子弟无法从颜征那儿走捷径进入官场,世家在朝堂的话语权逐渐降低,各大家族都很着急。

    这时,二十四岁的许凝实力初展,上升势头劲猛,颜征秉持长公主的理念,大力栽培女官。

    各世家们看到了机会,鼓励自家女儿科举从官的同时,都想和许凝结盟联姻,让她成为世家群体的代表。

    考虑到同时期的江臻早有亲事,已经成婚,而许凝因元容赐的祈福令一直未婚,并且她性格强硬,更适合做世家的话事人。

    豪门世家们把自己族中,最优秀且未有亲事的继承人都拉到许凝面前,任她挑选。

    许凝斟酌一番后,选了四大世家之一的陆家里的陆问,一个性情淡泊的清冷贵公子,年二十一岁。

    世家想拉拢许凝,而许凝也想借助世家的力量提升相润女子地位,所以她必须表态。

    联姻是最好的方式,陆问性格冷淡,婚后不涉感情,当合作伙伴挺好。

    就这样,许凝和陆问成婚,成为世家势力在朝堂的新一代执语人。

    许凝一方面勤勉工作,力争迅速晋升,另一面空余时间任世家里参加科举的女孩们的导师,指点她们课业及考试重点。

    致力培养更多的女官,并取得世家的信任。

    这几年,虽也有几个高门女子考中进士,但数量还是太少。许凝记得长公主的重托,要改善女性处境,必须先让足够数量的女子拿到权力。

    三年后,天衍十五年。

    朝廷新进了数十女官。

    许凝和陆问在婚后相处中生了情愫,诞下一女,陆问体贴许凝,主动承担照料孩子的任务。

    同时许凝事业也发展顺利,升为三品刑部侍郎,有了提改革方案的权力。

    许凝先后提出妻夫之间犯罪同刑、加大家庭内犯罪行暴处罚力度、保护及扩大女子对财产和爵位的继承权、放宽女子自愿离婚条件,允许女子经商等一系列提升女子地位的法律法规。

    当时四品户部郎中,江臻大力支持。

    正逢魏斯卸任离开,颜征没有任何顾虑,将许凝的提议一一实行。

    而许凝新政策的首批受益者,其中之一,便是韩启。

    韩启当时是五品吏部员外郎,六年前中进士时二十岁,如今二十六岁,一直没有成婚。

    因为少时有相恋的青梅竹马林初,被林父以韩启家世贫寒为由拆散,林父把林初嫁给了当地的富家公子。

    韩启从此无心感情,只专注志向事业。

    直到许凝发布女子离婚条例,让女子可以根据意愿自由离婚。

    而韩启正好因事回到家乡,打听到林初过得并不幸福,她丈夫整日与小妾混在一起,婆公也很严苛,时常责骂立规矩。

    韩启决定让林初脱离那个泥潭。

    他没有立即见林初,而是找到林父,用钱财和自身官位施压,让林父劝说并协助林初离婚。

    许凝的离婚条例刚开始实行,若要离婚,一要女子自身有勇气,二要娘家的支持和帮助。

    林父见韩启如今前途无量,改变以往态度,讨好称是。

    林初经历一些波折,终于离了婚,回到娘家。

    半年后,韩启派人把林初接到浩京。

    等半年,是韩启要保护林初的名誉,不让她被人非议。

    曾经的爱侣相见,激动庆幸,进展飞速,很快成婚。

    韩启给了林初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婚礼。

    婚后,林初因之前难产伤了身体,一直没有子嗣,不过韩启并不在乎,对她一如既往爱惜。

    只是偶尔有一点点的小遗憾,不过,这不全是坏事。

    颜征知道了韩启的事,觉得他重情重义,而且没有孩子,以后便有最大可能保持清正立场,不被世家或其他势力利诱污化。

    所以颜征重点栽培他。

    有理想有才能的官员不少,但能够始终为国为民、不改初心、不谋私利的,屈指可数。

    在颜征的提拔下,韩启晋升迅速,几年后和许凝同为丞相,平起平坐。

    韩启接替颜征成为新一代的寒门官员的党首和平民群体的代表人。

    而许凝则作为世家一派的党首和女性群体的代表人。

    两者代表的利益群体不同,也是两人在朝堂上意见不同、争论最多的地方。

    但由于许凝和韩启分别遵循元容和颜征的核心理念,而元容和颜征思想方向又基本一致。

    所以两人争论有果之后,受益的还是女子和平民。

    而那时江臻任户部尚书,是许凝的左膀右臂。

    这是几年后的事情了,说回现在。

    天衍十六年

    许凝任刑部侍郎的第二年,认识了两个重要的人。

    神探程敏,和天才发明家施想。

    随着这些年民间女子学堂的普及、优秀女子事件的流传,和许凝江臻等女官的成功榜样,越来越多的平民女子开始进入官场,施展才华。

    颜征按以前元容的想法,出台政策,让这些女官就职后一律兼任御史,对其他官员有监察权,一旦发现有职务犯罪现象,可上书弹劾,朝廷会派专人调查。

    这个制度,

    一是在工作环境内,进一步约束监督官员行为,

    二是给平民出身、初入官场、势单力薄的女官一层特殊的保护,让她们能安全顺利地、不被欺压地在官场立足。

    当时程敏二十岁,屡破奇案,从捕快升任捕头,是霁州首位女吏。

    许凝在复核各州疑难重案时,看到了程敏办的案件,对她很好奇,于是亲访霁州。

    见面后,许凝对程敏颇为欣赏,问了她许多对案件的想法和办案过程,相谈甚欢。

    此期间,程敏向许凝强烈推荐了施想。

    原来,程敏在办之前一个蹊跷的案子时,因为作案手法不明,程敏苦思冥想好久不得其法。

    后来通过其他线索抓住凶手,审讯过程中才知道,凶手是从一个木匠摊位上,买了一把特殊的射击性武器行凶的。

    程敏找到那个木匠家里。

    竟然发现那把武器是一个十二岁小女孩制作的,屋里还摆着其他许多千奇百怪、功能各异的东西。

    那个小女孩就是施想,长相干瘦,皮肤有点黑,不爱说话,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神采惊人。

    程敏看着满地精巧复杂的装置,突然意识到施想的巨大潜力,及未来可能对整个国家科技水平产生的影响,她一直关注着施想。

    而许凝的到来,是最好的机会。

    许凝听完程敏的叙说之后,跟随她到施想家去看。

    一见到施想和她的天赋,许凝同样立即意识到了她的重要性。

    许凝当机立断,认施想为义妹,给施母施父留下一大笔银钱后,带着施想回了浩京。

    回到浩京府里,许凝给施想准备了独立的院子和专门的工作室,及一切工具原材料,派人照顾施想的饮食起居,让她能安心创造。

    施想也没辜负许凝的厚望,八年时间先后发明出了让播种、犁地、灌溉、收割、加工等更高效的农业工具,还有纺织、炼铁、自动分拣处理等工业技术。

    大大提高了生产水平。

    会宾馆里的风扇,也是施想早期创造出来的小物件。

    施想还对火药、弓弩、盾甲等军事武器进行了改进,提高了火药的稳定性、弓弩的杀伤力和盾甲的防御力。

    最重要的是,施想把改良后的火药和车弩结合在一起,造出了镇城之器,火弩。

    十箭同发,可连续发射,射程五百米,威力极大。

    一火箭爆炸后,周围数十兵马皆不能幸免,马非死也惊,无不溃逃。

    可以说,一旦敌军进入火弩攻击范围,只有送命惨败的份。

    相润朝廷给各地城池都重修城墙,装备了火弩。有火弩守城,相润不惧任何侵略。

    正是施想的出现,让相润国力大增,一跃成为第一强国。

    加之颜征一直命人培育产量高的农作物品种,优良的种子加先进的技术,相润一举解决粮食问题。

    人民衣食无忧。

    颜征的土地和行政改革成效显著,许凝的女权改革逐步进行,社会矛盾减少。

    阶级差距、性别差距日渐缩小。

    人民安居乐业。

    天衍二十四年,相润成为了如今的盛世之象。

    施想不断出成果的同时,程敏也晋升飞速,在许凝的赏识下,从捕头到县尉、县令、通判,至现在的提刑官。

    江臻升至户部尚书,和程敏同为许凝的坚定拥护者。

    许凝成为右相后,第一件事,便是给施想封爵。

    为了让朝廷和民众记住施想的贡献,许凝在原有的公、侯、伯爵位体系外,增加了女爵。

    女爵按品级从高到低分为乾女、巽女、离女、兑女四种,施想是最高的乾女,封号开,一品,位在国公之上,等同亲王。

    开乾女施想,是相润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爵,也是最高的异姓功勋爵。

    女爵品级名称是许凝根据,长公主元容重新推演的八卦确定的。

    乾巽离兑,分别代表母亲、长女、中女、少女。

    出现女相及女爵的那一年,值年卦刚好是天风姤,

    天下有风,无限的机遇。姤卦五阳一阴,阳为女,代表女势强盛。

    施想受乾女爵后,有了独立的女府,但她没有从许凝的住处搬出来,仍和往常一样,全心贯注在发明上。

    她没有考虑女男感情,以后也不打算考虑。

    施想觉得有姐姐就足够了,许凝忙的时候,可以找她的女儿玩,施想给许凝的女儿制作了很多有趣且独一无二的玩具。

    施想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而且她脑海里还有许许多多奇妙的想法没实现呢,哪有功夫在男人身上浪费时间。

    施想不婚,准备将一生都投给科创事业。

    许凝、江臻、程敏、施想和其他女子们的成功,让无数女性看到自己身上的巨大可能。

    她们不必困于后院,只围绕丈夫和孩子而活,

    她们可以走出去,去尝试任何职业和行业。

    她们的头脑才干不逊于男人,

    她们可以做得比男人更出色。

    她们不要再被其他人规训操控、索取价值,

    她们要追求自己的理想,成就自我。

    越来越多的女子走出家门,开始到各行各业绽放光芒。

    她们终于识破男权社会的谎言。

    男人眼中的好女人,是要对男人好、让男人受益。

    男人口中的女人不行,是怕女人超过他们、显得他们不行。

    所以,无需在乎男人的看法。

    对每一个为自己而活的女子来说,

    男人的反对与阻止,是所行道路正确的佐证。

    男人的抹黑与诽谤,是所得成就辉煌的勋章。

    登到高处,就能轻而易举地看清,底下那群自私自利之人的丑恶嘴脸。

    规矩若以某方私利而定之,规矩与诡计何异焉?

    白思若听着楼下欢腾热闹的声音,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现在已经很少听到相润男人们对女子当官经商的非议了。

    也许以前有,但当女子建功立业成为普遍现象,自然被认为理所当然了。

    事实可破一切歪理。

    从古至今,女子的地位越高,底层人民的幸福水平和国家社会的文明程度就越高。

    男性利用暴力抢夺资源,制造压迫战乱,女性通过优化人口素质,引领太平盛世。

    如果人人都智商合格、通晓道理,

    品德合格、正直善良,

    身体合格、自食其力,

    长相合格、周正好看,

    家庭合格、幸福开明,

    那么现在社会上的大部分问题和矛盾,

    都将不复存在。

    而这一切,必须提高女性地位,

    让女性有完整的权利自由选择配偶,控制后代质量,以及足够的资源养育优质后代,

    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杜绝社会问题的产生。

    白思若很庆幸,相润的女子们有元容开道,有许凝领路,有江臻、程敏、施想等许许多多优秀的女子为榜样,终于迎来属于自己的时代。

    多么希望东照和繁荫的女子们也有这一天。

    神上已觉醒,相信那一天不会很远。

    “阿若,你在傻笑什么?”萧惟然看着她突然出声。

    阿泽一同望向她:“是呀,小小若为什么笑?”

    白思若摸摸自己脸颊。

    她笑了吗?

    白思若轻声说:“我开心。”

    萧惟然给她倒了一杯甜米酒:“什么事这么开心?”

    白思若端起米酒喝了一口:“近几日,在浩京的所闻所见、所饮所食、所逢所会,都让我感到开心。”

    阿泽跳起来:“我也喜欢这里,有很多没见过的好玩的东西,菜肴也好吃。”

    萧惟然笑着运出水团,把阿泽唇角的油痕清理干净:“看出来了。”

    到浩京的第五日

    许凝韩启和萧惟然再次讨论两国合作之事。

    经过三天的不断协商,相互妥协,双方终于达成一致,约定:

    东照军队攻下繁荫大城后,大城内的铁,其中三成必须以市价卖给相润。

    相润则要把那三成铁中的十分之一制成新型农具回赠给东照。

    三成之外,相润以双倍价格用粮食换取铁。

    东照卖给相润的铁总量累计达到一千万斤后,相润就送给东照一批优良的种子,附带详细的种植方法和技术指导人员,保证产量和相润本土一样。

    合作谈好,契约签订。

    相润皇帝元度给东照皇帝景瑞的回礼送来。

    白思若和萧惟然带着东照的卫队,启程回赫都。

    离开之前,韩启送了很多礼物,全是给阿泽的。

    有数十件制作精美、色彩丰富、独特相润风格的衣裙,还有几大箱包装好的各种点心、干果、肉脯、粽子、鲜果等,以及许多奇巧的玩意儿和被子垫子等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阿泽开心极了,看到一件锦霓般的裙子,便抓着不松手,立刻要换上。

    此时,阿泽穿着韩启送的裙子,吃着韩启送的草莓桃子西瓜,下巴都是水果汁液。

    她眼睛弯成月牙:“我喜欢小小若的这个朋友,他好帅。”

    萧惟然眉毛一挑:“阿泽,你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泽:“小小然,此一时彼一时,你难道不知道人的看法是会变的吗?”

    萧惟然不禁笑道:“知道你是个小馋猫?”

    白思若接上:“还是个爱美猫。”

    阿泽鼓起脸颊:“反正我说的是事实,韩启就是很好。”

    萧惟然赶紧附和:“是是是,他很好。”

    白思若望着萧惟然和阿泽说笑,思绪有些飘远。

    韩启的确是很好的朋友。

    这次见面,因各自身份所限,公事之外并没有多少交流的机会。连最后告别,也是相润左相和东照纪夫人之间寥寥几句的官方礼节性说辞。

    但韩启把他的心意,都放在了给阿泽的礼物上。

    足有满满几大车之重。

    二十多天后,小暑。

    三人和卫队离开相润、在东照境内已走了四五日,到达中西部一个小村庄准备过夜。

    萧惟然和白思若进入村子,准备找村长看看,有没有空余的屋子和水源让他们使用。

    到了村子里,却见村中人们都神色惊恐,步履匆匆。

    萧惟然拉住一个村民:“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惶恐?”

    那个村民老汉模样:“你们是官爷吧,哎呦,可不得了了,村北裂出个大口子,里面藏着怪物,要吃人咧。”

    说着指向一个方向,那处刚好一缕黑烟从地上升起,那老汉见状猛一哆嗦,赶紧转身走了。

    萧惟然和白思若看到黑烟,对视一眼,准备一探究竟。

    白思若抱着阿泽,和萧惟然往那个方向走去。

    走到近处,见几个村民和衙役围在一起愁眉讨论着什么。

    而旁边地面上,出现一条深且长的巨大裂缝,一眼望不到底,黑暗无光,深不可测。

    而且隐隐从地底传来某种诡异的声响,好像某种未知可怕的生物的呼吸声。

    从缝隙冒出的黑烟,浮出地面时凝成一句话悬在空中:

    ‘两天,若仍无人自愿献祭魂魄给我,就等着我摧毁一切吧。’

    萧惟然找到旁边讨论的几人,直接表明身份,让他们说明具体情况。

    原来,两天前的夜晚,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伴随着明显的摇晃感,大家起初皆以为是地震。

    岂料等到天亮,去田里的村民赫然发现地上裂了个大口。

    更可怕的是,裂口上面还用黑烟显示着:“纯净魂魄祭我,此灾可消。”

    当日,村民受惊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地面裂口逐渐增大。

    第二日,村长报了官,并试探性扔了一头猪进去。

    猪被弹了出来,裂缝里发出类似咆哮的声音,黑烟凝出一句话:“我要高等纯净的魂魄,必须有人自愿献出魂魄给我,否则免谈。”

    今天,裂缝又扩大数倍。

    村民和衙役一筹莫展,有的村民已经逃到其他地方了。

    等到深夜,众人离去。

    白思若和萧惟然用灵力注入裂缝。

    灵力一进去,一股强大的煞气便朝他们直面击来。

    两人迅速后退躲开了,但也同时意识到,这个怪物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仅凭两人无法打败。

    那股力量不属于灵族精族,也不属于仙族魔族。

    之前从没见过。

    不似下界的生物。

    白思若心有余悸。

    她和阿然如今的灵力位于灵族前列,甚至整个下界的前列。

    尤其是阿然,有从甜果和呼呼草双重加持,说不定与阿娘阿爹较量,也未必会败。。

    如果连他们都没有一战之力,那地缝里藏的生物该有多可怕?

    “阿然,我们打不过它。”

    萧惟然握紧白思若的手:“我们回去再想对策。”

    两人转身离去时,几声咔嚓轰隆,地面震动起来。

    裂缝又在扩张。

    两人一夜无眠,没想出什么办法。

    第二天,那条裂缝已经扩大成大裂谷的规模,边缘悬崖,中间深渊。

    还延伸到村民居住的地方,有几间房子被吞没。

    恐慌迅速蔓延至周围城镇,好多人迁徙到外地。

    村长和官差衙役也没人敢靠近。

    白思若、萧惟然和阿泽三人站在裂谷边。

    阿泽:“要不我飞下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白思若:“太危险了,不行。”

    阿泽:“那小小若,你有其他的办法吗?”

    白思若沉默,这时萧惟然说:“我和阿泽一起下去。”

    “好”阿泽张开双翅,带着萧惟然往裂渊里降去。

    白思若焦急赶到裂渊边上:“阿泽!阿然!”

    见两人身影迅速变小,消失在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白思若可以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剧烈急速,仿佛要撞出体外。

    这时冲天煞气从底部涌上来,白思若被掀出老远。

    同时发现从裂渊飞出来的萧惟然和阿泽身上的灵力护罩即将碎裂。

    白思若立即冲过去用灵力护住他们,把两人带回地面。

    三人落到了地上,萧惟然和阿泽身上脸上都有不少细细的血痕,萧惟然唇角溢血,显然是为护阿泽受了重伤。

    白思若抱住萧惟然,眼眶微红,音带哭腔:“阿然,说了很危险。”

    萧惟然笑了笑,将怀里的阿泽递给她:“我没事,看看阿泽。”

    白思若接过阿泽,用灵力探她的伤情。

    无大碍。

    白思若用灵力把她身上的外伤很快治愈。

    阿泽握住白思若的手腕:“小小然伤得很重。”

    “好,我这就为他治伤。”白思若把阿泽放到地上:“你不要乱跑。”

    阿泽乖乖站着:“嗯”

    白思若扶萧惟然坐到地上,拉住他手,将灵力注入他体内,修复他的内伤。

    阿然的五脏六腑多处受损。

    白思若鼻子一酸,泪水模糊视线:“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

    萧惟然贴近她,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阿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哭。”

    白思若听到立刻瞪向他:“萧惟然!”

    萧惟然握住她的手:“好了,说正事。

    我和阿泽下去之后,一直降落了很久,仍然没有到底,周围越来越黑,什么都看不到。

    只听到愈发响亮的呼吸声。

    为了查探环境,我使出几道光灵力射向四周,这时四周突然出现几百道煞气向我们袭来。

    彼时煞气力量不大,我用灵力挡住了。”

    白思若听得提心吊胆:“然后呢?”

    萧惟然接着说:“当时我们除了煞气,没看到任何东西,我以为怪物藏在其他地方,于是又运出数百道光灵力射向所有方向。”

    白思若抓住萧惟然胳膊:“看到那怪物模样了吗?”

    萧惟然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甚至看不到地的断裂面。

    然后凭空出现无数煞气朝我和阿泽围攻过来。

    这次力量异常强大,我和阿泽不敌,被煞气逼了出来。”

    萧惟然凝眉:“现在想来,这煞气似乎是你不动,它也不动,你击它一分,它就百倍相还。”

    白思若:“没有具体模样,却有呼吸声。可以反击,但反击地非常规律。它到底是什么?”

    萧惟然:“不知道,而且它有一种极其可怕的、无处不在的威压。”

    白思若呼吸一滞。

    如果没有办法打败它,那就只能…

    白思若迟疑片刻,看向萧惟然:“阿然,看来一时无法解决它,公事重要,你先带着阿泽和卫队回赫都,景瑞还等着你交差。”

    萧惟然面色瞬间冷肃,盯着她眼睛:“阿若,你打算做什么?”

    白思若避开他的眼神:“阿然你受伤了,而且纪铎身份特殊,不宜在这耽搁太久,你们先走,我留下想想办法。”

    萧惟然抓住白思若胳膊:“不可能。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半步。”

    “阿然…”白思若还想说什么,被萧惟然按住后脑,用吻堵住。

    他的吻异常猛烈,灼热到令她窒息,似乎在倾泻愤怒。

    阿然恐怕猜到了她的想法。

    黑夜退去,黎明来临。

    萧惟然把东照相润两国签订的契约文书,交给卫队的领队,让他带着车队和礼物,先行赶回赫都。

    萧惟然寸步不离地跟着白思若,像看管犯人。

    两人坐在留下的马车里,阿泽还睡着,萧惟然紧紧握住白思若的手腕。

    白思若试着抽了抽手:“阿然,我要下去透透气。”

    “我和你一起。”萧惟然拉着她下了马车。

    两人就这么牵手干站着,瞪着远处的太阳渐渐冒出地平线,越升越高。

    白思若站累了,正想找个其他理由。

    突然地面震动起来,那个裂渊又开始扩张了。

    巨大的轰隆声传来,远处一座山峰肉眼可见地崩塌、陷落、消失。

    她记起,今天的日落是最后期限,如果还无人用魂魄祭它,它将会摧毁一切。

    白思若不禁攥紧掌心,看向萧惟然。

    萧惟然没有回视她,只平静且坚决地说:“会有其他办法的,此事甚为蹊跷。”

    白思若缓缓靠到萧惟然怀里。

    就算事有蹊跷,就算有其他办法,可是

    没时间了。

    她知道,从客观来说,她完全可以不管这事。

    怪物和裂缝又不是她造成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有灵力,可以跑得远远的。

    但…但万一是真的,它要摧毁一切,那将会有无数人族死于非命,说不定也会波及到风荟林和阿娘阿爹。

    她答应过神上,不让人族出乱子的。

    她也不能眼看着阿娘阿爹有危险。

    她怎能放任不管?

    如果有人献祭魂魄,便可解决此事,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白思若贴到萧惟然的胸膛。

    萧惟然环抱住她。

    两人耗到下午,太阳横在天际,慢慢下沉。

    裂渊的黑烟更加浓盛。

    白思若心意已决,这时阿泽从马车里出来,白思若见状去抱阿泽,萧惟然唯有放开她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腰。

    白思若抱起阿泽,有一瞬间的犹豫,然后她亲亲阿泽的额头,状似轻松道:“阿泽饿了吗?”

    阿泽揉揉眼睛:“有点。”

    白思若看向萧惟然:“阿然,把包裹里的吃的取来。”

    萧惟然定定看了她几眼:“好”

    在萧惟然转身走去马车的时候,白思若运起八成的冰灵力,将萧惟然冻在原地,厚厚的冰层将他包裹。

    萧惟然早有准备,很快突破冰层,甩出木藤。

    这时白思若跃至远处,将阿泽抛给他。

    并在身后设下火焰、铁刺、土墙等重重障碍。

    萧惟然为接住和放下阿泽,延迟了片刻。

    白思若已飞速朝裂渊奔去。

    灵族速度极快,距离又不远,白思若临近渊边。

    正当纵身一跃时,萧惟然追来抓住她的脚踝:“阿若。”

    白思若旋身用雷灵力击向他的手。

    萧惟然放手,用木藤缠住她的腰,把她拽回地面。

    白思若用火烧断木藤,并变出铁刃作势刺向萧惟然的心脏。

    萧惟然愣了一瞬。

    趁着这间隙,白思若把铁刃变成光灵力,射向他眼睛,扰乱他视线,并用灵力把他大力推离裂渊边。

    白思若再次朝裂渊跳下。

    萧惟然跟着跳了下来。

    拉住她胳膊转身想把她扔上去。

    白思若同样想把他甩出去。

    两人不断扭打,这时裂渊似有所感,开始缓缓闭合。

    裂缝逐渐缩小。

    两人愈发心急,这时阿泽竟然飞到了裂渊上空:“小小若,小小然。”

    白思若和萧惟然神魂欲散:“阿泽,别过来!”

    两人皆使出全部灵力把阿泽推开。

    也因为这一下,

    两人快速朝渊底坠去。

    白思若拼命朝上面大喊:“阿泽,回风荟林。”

    两人不断下落,萧惟然抱住了白思若。

    头顶的裂缝越来越小,直至完全不见,一片黑暗。

    白思若悲痛懊悔不已:“阿然,对不起。”

    现在连累阿然也没命了。

    阿泽成孤儿了。

    萧惟然声音轻柔:“阿若,我不会让你先离开我。”

    白思若一下子哭了出来。

    不过她没有时间伤心太久。

    因为,无尽的黑暗中,有无数的长针似的东西刺入她和阿然的身体。

    细细密密的疼痛,无处可逃的疼痛。

    随后又感觉冷,仿佛什么在流失。

    快要死了吗?白思若紧紧抱住萧惟然:“阿…然。”

    萧惟然附在她耳边:“别怕”

    这可能是他说的最后一句,

    也可能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

    之后,什么都意识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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