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小酒窝觉得自己应该马上开口解释,但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遏住了它的喉咙,让它无法发声。

    宫永抬手握住了夜斗的手腕,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的,夜斗。这是小酒窝,我已经和他签订了契约——小酒窝你自己去外面逛逛吧,我有话和夜斗说,一会儿有事我再叫你。”

    充满威胁的手指终于从灵体里离开,得到宫永允许离开的指示后,小酒窝对宫永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荧光绿的灵体咻地一下贴在墙上,一个闪身就消失在房间里。

    没有对匆忙离开的小酒窝投去多少关注,夜斗蹦上房间的一处书桌,踮起脚尖看上靠近屋檐顶上悬挂着的小小神龛,饶有趣味地评价了一番:

    “嗯?这个是哪路神明,我怎么没有见过?”

    “这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童磨。”宫永解释道,“是人类自己供奉的神之子,算不上是神明。”

    “怪不得我没见过,原来只是人类啊。”

    夜斗没有从书桌上下来,反而是直接在上面盘腿坐下。

    敛去了刚才对小酒窝展露的锋芒,这时候他看上去又和普通的少年没什么区别了。

    夜斗四处张望着,观察周围的装饰:

    “这里是哪里?你是暂时借住在这里吗?你联系到你的家人了吗?”

    “夜斗。”

    宫永眼中的黑色像是沉淀了下来,清泉般透彻的眼睛总让人觉得能一眼望到底,却忘了正因为过于透彻,所以常常会估计错误那汪泉水的深度。

    夜斗从宫永的语调中听出了些许不对劲,刚才还放松随意的坐姿不知不觉中因为宫永的神色变得逐渐僵硬。

    “我有个办法,或许能帮你成为福神。”

    宫永跪坐在地上,抬头仰视她身前少年外貌的神明。声音褪去了惯常伪装的甜腻,她变得更加沉静平和,这种不慌不乱的神情让她许出的承诺听起来格外让人信服。

    夜斗的笑容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瞬间停顿住:

    “……什么?”

    他看着少女如泼墨般铺散在背后的黑色长发,还有比发色更深的漆黑瞳色,那双他原本应该熟悉的满溢着温柔的眼睛在冷色的月光下折射出了莫名带着森森冷意的金属光泽。

    宫永不急不慢地从地上站起,一步步走近夜斗,直到夜斗能清晰地从她的双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对着夜斗重新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

    “再做一次自我介绍吧,我是宫永早璃,来自两百多年后的未来。”

    夜斗的瞳孔微微放大。

    “我说,我来自两百多年后的未来。”

    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宫永没有给夜斗受到震惊的缓冲时间,把剩下的话一股脑对着夜斗全倒了出来:

    “只要你需要,我可以成为你换代的命脉——在未来的这两三百年里,你可以摆脱父亲大人的命令,去尝试做一个福神。”

    神明需要信仰才能存在,没有信仰就会消失。

    夜斗无法离开父亲大人的关键在于,身为祸津神的他没有信徒,离开父亲大人的话,没有信徒的他无法换代。

    如果宫永是在现代与夜斗相遇,她还没有把握自己能成为夜斗的命脉——她毕竟是人类,寿命最多也只有短短百年。更何况,身为咒术师的她不敢保证自己能活到寿终正寝的那时候。

    但是,她现在借助时空转化器和夜斗在江户晚期相遇了。

    五条家明面上与时之政府达成的协议是让宫永加入时之政府,尽快获得宿傩手指下落的情报,但是一个人在历史的汪洋大海里面海底捞针,成功的可能性连宫永都不抱期待。

    本来也是,从高层的态度来看,五条家更想达成的目的应该是把她踢出五条家,最好直接死在哪个历史的缝隙里,永绝后患。

    不过,目前宫永还没有完全做好和高层翻脸的准备。因此,试试看完成这个难以完成的任务也不是不行——宿傩手指的情报掌握在自己手里也不亏。

    两百年,夜斗帮她寻找宿傩手指的情报,作为交换,她成为夜斗在这期间命脉的保障。

    宫永伸出手,两根白皙纤长的手指捏着一枚五元硬币,贴在了夜斗的脸颊边。丝丝缕缕的笑意在她脸上蔓延开,她歪了歪头,表情既天真虔诚,又带着某种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力:

    “夜斗……你想要我成为你的信徒吗?”

    立场完全颠倒过来了。

    身为人类的少女仰头,询问身为神明的少年是否渴望拥有她这样一位信徒。

    夜斗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非常奇怪。

    按理来说,他觉得他应该失落……或者难过,甚至是愤怒也不是不能理解——原本以为真心交到的朋友其实还怀藏着些别样的心思,现在正双眼亮晶晶的、踌躇满志着等待着他肯定的回答。

    与他的理智恰恰相反,夜斗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底咕噜噜地翻滚上喜悦。理智不断寻找理合理化这份喜悦,他想,只是少女提出的交换条件太诱人了,他忍不住为今后成为福神的可能性而兴奋雀跃。

    但当夜斗意识到连理智也在劝说他接受宫永的建议时,他终于发现了。

    他对宫永抱有好感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就算宫永以另一种他所陌生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他仍然想称呼她——

    “早璃……?我能这样称呼你吧。”

    夜斗无可奈何地笑笑,从宫永手里接过那枚因为贴着脸颊过久而染上两人体温的五元硬币,眼中重新恢复了属于人的那一部分人情味儿。

    【好感度上升。】

    祸津神真正意义上的拥有了他的第一位信徒,于是他垂首询问自己的信徒:

    “你的愿望是什么?”

    “宿傩的手指。”

    宫永竖起一根手指,随后把它抵在自己的唇前,露出一个略带神秘的笑容:

    “不过首先,我们还需要做一些别的准备。”

    ——————————————

    前来参拜的信徒脸上挂着安详平和的笑容从万世极乐教离开,童磨笑意盈盈地目送着他们离开后,将华贵繁琐的教主帽子从头上取下,弯腰从身前神坛的花丛里拿出一顶手工编织的花冠。

    花冠轻轻环在他的头顶,还没有完全枯萎的鲜花与枝叶舒展着花瓣叶片,遮掩住了童磨头上如同血淋般的痕迹。

    童磨嘴里哼着小调,手指随意拨弄着花瓣,从被纱帐层层叠叠环绕的神坛上走下,跨过布置在坛前花团锦簇的装饰,向着大殿外走去。

    万世极乐教内的建筑之间都修建有长廊,这些穿梭在景观植被中间的长廊弯弯绕绕向四周蔓延,将散落在教内的建筑连接起来。同时,还发挥着某种隐秘的作用。

    童磨步履轻快,他侧头向廊外看去,七彩的眼睛倒映着外面灿烂的阳光。他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把所有阳光都扔在身后。

    房间的门口就在眼前,突然,微微打开一条缝隙的门让童磨停顿住了脚步。但很快,他若无其事继续走上前去,抬手推开了门。

    “欢迎回来,童磨先生,我帮你房间的装饰做了小小调整。”

    少女跪坐在原本摆放满人类头骨、如今却空空如也的柜前,双手怀抱着一只绘画着鲜花的花瓶,面容安宁得如同怀抱羔羊的牧女,矜持害羞的柔弱感和她的所作所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童磨先是眼睛一亮,随后托着下巴真的认真地思考了好几分钟,才似乎有些伤脑筋地皱了皱眉:

    “可是,我还是更喜欢房间原来的模样,这该怎么办呢?”

    “啊,有了!”童磨笑眯眯地用扇柄轻敲掌心,像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就用叶夜你的头来重新装饰怎么样?你放心,我一定会每天都为你梳头发的。”

    金属的扇柄与曾经给无数教徒布施的手掌触碰在一起的同时,少女形态的莲花冰雕从木质地板中骤然绽放,散发在周围的冷气像是萦绕在冰雕身旁的雾气,衬得冰雕低垂眼帘的模样好像是怜悯普度众人的神明——如果忽略掉冰雕中朝宫永袭去的杀意的话。

    就在这时,房间内突然闪过了几道带着幽绿色的光芒。光芒过后,冰雕化为的莲花少女完完整整地切作两半,连一点冰渣都没有掉下来,冰冻的切面像镜子一样平滑透亮。

    “这个请求我替她拒绝你了。”

    手持一柄幽绿色太刀的少年站在了宫永与童磨之间。

    “啊呀呀,替人说话可是不礼貌的行为噢。”

    童磨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但七彩色的瞳孔却像冬日冻结的湖面,让他的脸庞带上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感。

    他展开手中的金属扇子,扇面锋利的侧面闪烁着锋芒的光亮。

    “这是我万世极乐教庇护的孩子,你是什么人?”

    闪着幽绿色光芒的刀刃挡住了童磨往前倾的身体。

    夜斗抬起了手中的太刀,拦下童磨之后双手握住刀柄,重心下沉做了一个拔刀的起手式:

    “她是我唯一的信徒。”

    童磨的表情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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