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现

    “信直,等你许久。”

    立冬时节,天幕逐渐蒙光,姬栾披鸭卵青色狐裘只身站于王府门前。不知等了多久,眼睫水润,轻眨怜人。

    夕揽境距瑶台不远,木樛本欲直接找姬栾,杉三言贸然去王府不懂礼节,木樛觉之有理,提前派人告知,第二日一早才来。

    木樛虽是启州边境将军,但他和姬栾不算熟识。木樛对外,姬栾治内,两人互不打扰。木樛入京,姬栾提前来过一次军营拜贺。粮草被烧后备不足,木樛向姬栾借了些救急。

    一来二去,木樛发觉姬栾这个人爱憎分明,对吃穿住行随和,很好看懂他的内心。平日也就是在家中读书写字,时不时举办书画展。在启州百姓口中是个谦逊王爷,颇得民心。

    “栾兄如此让我受宠若惊。”木樛下马车,对杉三嗔怪,“栾兄不是拘于礼节的人,要是栾兄感风寒我唯你是问。”

    杉三弯腰谢罪,木樛不等姬栾开口,挥手,“算了,栾兄不会和你计较,回马车等着吧。”

    说罢看向姬栾,姬栾点头浅笑,邀请木樛进府。

    “居然在我管辖之地出现这个问题,曾参军是朝廷命官,我难咎其责。”姬栾痛恨惋惜,“将军可有发现。”

    现在木樛手中的线索只有刺客衣服的图案和射杀曾赋的箭,图案稀奇怪异,箭上的毒随处可见,箭矢的倒钩是突穷部所用。

    粮草被烧与突穷脱不开关系,后备不足突穷应该趁此进攻,但突穷按兵不动让木樛不安。木樛来时和杉三推论,京中有人叛国和突穷交易,这次案件只是想将自己引回夕揽境,京城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木樛不禁感慨自己的未雨绸缪,还好将祁庇颜交与圣上照顾。想来,自从上次得知忧四传来的图案消息,京中再没有信来,该问问了。

    “哎。”木樛垂头丧气,“我和栾兄同责。”

    姬栾放下手炉,木樛瞥见他的手炉是莲花镂空,炉中炭灰闪冒火光,从外看去向一朵朵浴光绽放的莲花,花蕊鹅黄,花瓣红艳。木樛猜想祁庇颜会喜欢,失神轻笑。

    姬栾不明所以,此人怎么既幽愤又开心,难懂。

    木樛拿出经无五誊写后的纸条给姬栾,“从曾参军衣裳中搜出这个,栾兄看看。”

    姬栾一手拢过手炉一手接过纸条,尔后放下,“这是何意,曾参军在与何人传递消息?”

    木樛收回纸条,摇头,“卫理死后,我们找到谢毅,谢毅死前让我们小心曾参军。曾参军先在营中遇刺,然后回京路上遇刺。”

    姬栾听得心惊胆战,“胆大妄为,居然在营中刺杀!将军可还安好,兵卫们呢?”

    木樛观察姬栾神情变化,低语,“都好。”

    屋外彤云密布,顷刻间阴晦如漆。山雨欲来风满楼,木樛抬头,内心惆怅。

    “要下雨了,雨时泥泞缠脚,将军是否要住一日。”姬栾起身关窗,雨斜飘散进屋中,打湿了书案上的画。

    “谢栾兄关怀,营中有未尽事。”木樛婉拒。

    过了会,姬栾点烛,木樛发问,“其中有位刺客逃跑,栾兄在瑶台可曾见过奇怪装扮的人?”

    下人沏茶,姬栾轻抿,“不曾,将军你都抓不住我就更看不出了。”

    姬栾三言两语将责任归于木樛身上,木樛点头,“是,栾兄教训的是。”

    两人不再言语,对坐饮茶,一盏茶完,姬栾开口,“将军元日回京吗?”

    “小颜在等,我安排好营中就回。”木樛说起祁庇颜,眉头弯弯眼神柔和。

    姬栾凝视,莫名其妙,“将军似乎很喜欢小颜,你们才见过一次面。”

    木樛表情骤变,公事谈论至家事,自己与祁庇颜和外人有何关系,为何一个两个都会询问。

    木樛耐下性子,“一面之缘便足够,绥南王是觉我配不上小颜还是…”

    称呼的转变让姬栾一震,木樛周身散发杀戮冷漠之气让姬栾抱手炉都未感到暖意,他连忙笑,说:“将军和小颜天赐良缘,定能白头偕老。”

    木樛听闻此话心里舒坦,拱礼离开。

    一进马车,见杉三衣裳湿漉,他脱下自己的大氅盖在杉三身上,问:“发现了什么?”

    “内院侍卫重重,尤其书房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厢房无人把守,我简单看了下,无人。”

    “书房?”木樛沉思,“以姬栾的性格,他守书房倒情有可原。我见他手中的手炉好看,我们去逛逛,给小颜买几个玩。”

    杉三一愣,缓缓而笑,“好。”

    祁庇颜领着他们买了许多东西,其中路过一家玉符店,忽然记起自己绣的平安符。她问鱼丽,“那日你给我换衣,我袖中的平安符放在哪?”

    鱼丽愣怔,停下脚步回想,“小姐,不曾见过平安符。”

    太二听闻,立马上前,“被我捡到放在自己屋中,夫人不提我都忘了。”

    忧四略有所思,沉下脸,领久九去挑小孩喜欢的玩物。久九不懂,他对京中十分好奇,自认祁庇颜对他很好,他在心中盘算何日祁庇颜得空给她听璆锵。

    祁庇颜点头,平安符在就好,她不想再绣一次。

    距离元日越近,祁庇颜越欢喜。往年和父母兄嫂过,次日入宫问安。现在自己身份不同,将军回来她要去木府还是祁府。这么说来,将军让她装饰木府,哪天有空前去看看。

    “将军回来过年吗?”祁庇颜将手收进狐裘。

    “夫人问问。”忧四小声说。

    祁庇颜轻笑,她懂忧四的意思,说:“好,我写信问问。”

    一回府,祁庇颜立马坐于书案,鱼丽在一旁研墨。久九和太二闲暇之余在院中练功,忧四坐在石阶上画图。

    过了会,祁庇颜从屋里走出,将两封信和平安符交给太二,自嘲:“有点丑,希望将军勿厌。”

    久九听闻,直言:“夫人送什么将军都高兴。”

    祁庇颜脸红,转身走至忧四身旁坐下,将自己在藏香阁的所见所闻告知忧四。

    忧四停手,召来太二和久九,“我再写一封信,你们有什么想对将军说的?”

    久九偏头看了眼祁庇颜,祁庇颜注意到他视线,起身,“你们聊,太冷,我睡会。”

    鱼丽一听,上前扶过祁庇颜,“小姐,要沐浴吗?”

    祁庇颜点头。

    待祁庇颜去沐浴,忧四和太二一个燃房中炭火一个换手炉,祁庇颜入房全是暖意。

    她躺床上,对鱼丽说:“心思细腻,难为他们照顾我。我这身子真是累赘,日后去了夕揽境只怕让他们更加费心。鱼丽,要是哪天我死了,你们会很伤心吧。”

    鱼丽心惊胆寒,她不知祁庇颜为何突然有这种想法。鱼丽替祁庇颜掖被,“是,很伤心。不过我不会让小姐孤独,我会陪你。”

    “你呀你,这句话不能让江苌听了去,不然定要说我。”祁庇颜阖眼,缓缓入睡。

    鱼丽守在床旁,一言不发。

    久九研墨,太二坐着擦拭璆锵。忧四语气平平,开口,“夫人的东西要早日交给夫人,你手中留有夫人私物,让外人发现不好。”

    太二的手一顿,点头。

    “鱼丽!”江苌闯进房中,他清秀逸杰,着白衣圆袍。

    忧四正在写信,太二不识他,打量片刻道:“鱼丽送夫人回房,公子何事?”

    说罢屋外传来脚步声,江苌一见鱼丽便染上笑颜,鱼丽拉过他,对久九说:“这是江苌,小姐替你找的先生,也是祁府门客。”

    忧四抬头,“不会耽搁江公子科考吗?”

    江苌摇头,“不会,我不入朝,日后小姐去夕揽境,我和鱼丽一同陪护。”

    久九上前拜礼,“见过先生。”

    江苌见他们在写信,眼神不再下落,退后时扶起久九。久九一张脸让人不自觉疼爱,酒靥沉醉东风,江苌笑,“明日卯时来书房。”

    “是。”

    说完江苌牵着鱼丽的手出门,太二和忧四对视了然于心,然后太二遮住久九的眼,默念:“非礼勿视。”

    这时的藏香阁。

    “刚才昡曜兄说时未提到传闻中全是仙人的地方,是故意隐瞒还是他都不知晓。”闻人兰问彭膺。

    彭膺抬头,三楼被埋于黑暗,按照这栋楼构造来说不该如此阴冷。“可能就是第三层。”

    闻人兰想不清,她刚入藏香阁就觉有人在暗处盯着她,灼热的视线无可避免,祁庇颜在她不好直言,现下都离开,她才和彭膺说。

    彭膺附和,“我也有这种感觉。”

    闻人兰视线敏锐,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彭膺见她表情不自然,欲转头,却被闻人兰拦住。

    “我们回去吧。”

    彭膺执拗回头,他对闻人兰的情感不足让他放弃查案,他坚信闻人兰看到了什么,回头正巧有个侍郎家门客凑来寒暄,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却清晰感到闻人兰的手一松,表情舒缓。

    “谁?”彭膺板着脸问。

    闻人兰低头不语,彭膺无奈,起身,“走吧,送你回宫。”

    藏香阁暗处,夕昧被一人抵在墙上,“别动,殿前司在。”

    夕昧听后安静下来,她抓住面前人的手,“世子呢?我家主子让我给世子带消息。”

    见闻人兰和彭膺离开,那人才松开手,冷冷说:“世子知道你会来,他让我告知,这三月皇后娘娘还请静心受罚,不要再生事端。宫中多是皇子,娘娘掂量掂量。”

    夕昧被羞辱,蹙眉生气,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需要闻人昡曜帮助,又不能闹僵。她脸色青白,咬牙切齿道:“知晓,奴婢会转告娘娘的。”

    夕昧迈腿要走,那人拦下她,“世子还说,这三月不要找大皇子,若被圣上发现牵连就不好了。”

    夕昧紧张,福礼道别。

    回宫路上的闻人兰魂不守舍,夕昧为何在藏香阁。母后不是被禁足,她怎么出去的,是要见谁?难道曾曙的死与母后有关?也是,母后都下毒杀小颜了,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一辆马车疾驰与闻人兰擦身而过,彭膺拽过闻人兰,忍不住问:“闻人兰,你到底…”

    闻人兰眼神涣散,目光呆滞,彭膺的话哽在喉咙。闻人兰推开他,一字一字说:“待我想想,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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