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对谈完，皮斯提似乎刚刚劝回了一只南海生物，正被阿里巴巴和摩尔迦娜围着，阿拉丁也很快去加入了那边。
皮斯提的技能其实相当好用，能不用杀生就能解决南海生物，但她本人却不喜欢处理相关事务。
“诶——我不喜欢那种滑溜溜的生物，让小迦尔去处理吧！还有前夜祭的事情在呢。”
本人有时会用这种理由推脱，但实际要求上场的时候还是会可靠地完成任务。
“还有几个炒菜？”
“回皇子殿下，还有三个。”
“差不多该结束了，最后的甜点由我完成端出去吧。”
“是。”
经过厨房，听到了以上对话的我朝里边张望了一下，和恰巧看向厨房门口的练白龙碰了个正着。
“克拉拉殿下，午饭很快就好，”他以为我是饿了来催饭的，“还请再稍等一会。”
我摇摇头，回道：“我并不是来催促您的，还请按您的步调来。”
他闻言朝我颔首，继续回去操作了。
我靠着门框看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刚刚最后的炒菜也已经由侍从们端出，只有白龙还留在厨房内处理最后的甜点。
甲板上传来欢声笑语，厨房内阵阵飘香，明明是危险的迷宫攻略，却被大家搞得和春游野餐差不多。
带的便当还是超绝豪华的类型。
谁家野餐吃烤乳猪啊！也太奢侈了吧！
而且白龙啊你做菜的手艺已经完全进化成大厨了吧！哪里学的啊自学成才的话天赋也太高了一点吧！虽然之前就知道你很有天分了虽然！
我看着那天鹅形状的酥点，悲哀地发现自己曾经还过得去的料理手艺现在估计只会做三明治了。
不是风餐露宿吃便利食品就是在饭店餐馆里解决，没有需要下厨的机会，也免得下厨暴露身份，毕竟我只会做煌帝国的菜。
可能是我盯着那漂亮点心的视线太过火热，黑发少年对着我解释：“姐姐一直教育我说自己的事要全都由自己解决，料理也是其中一环。”
白瑛……
我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了在煌帝国和白瑛殿下相处的日子，还有把白龙殿下完成的练习菜品抢来直接端到她面前的事。
不知道白瑛殿下现在的料理水平有进步吗……如果还是那个样子，白龙殿下的肠胃一定被锻炼得相当钢铁了吧。
之前有约定过白龙殿下每年的生日都会由白瑛殿下掌勺的，每次吃完我都会觉得见到天国，红炎殿……练红炎吃过一次就再也没动过筷子，练红明被我塞了一勺直接晕厥，也就白龙殿下能保持平静再夸一句好吃，有进步了。
之前听阿拉丁和白龙的对话里他在天山遇见了白瑛殿下，看来她仍在前线。
……还在为世界统一而努力吗。
“克拉拉殿下。”
略低沉的少年音唤回了我的思绪，我转头看去，练白龙已经端着那天鹅酥点和另外的包子站在我面前：“料理已经完成了，让我们去甲板上用餐吧。”
“请让我帮忙端出去吧，”我从他手中半强硬地取走碗碟，道，“让客人忙碌至此已经是我们的失礼。”
“不，这是我自己要求的事，请别这样想。”
他见我坚持，也就没抽走我手中的东西，只是继续向着甲板走去：“……那便拜托您了。”
少年和过去完全不同的背影逐渐变小，我到最后还是没有向他坦白身份。
如果要和白龙结盟，那表明身份是必不可少的。
……手段简单到只要给他看一眼佛洛士的全身魔装就证据完全。
但是怎么说、怎么展示、如何表达我的想法……
这都是需要斟酌的问题。
暂时……至少在迷宫攻略完成、发生突发情况不得不使用魔神力量之前，能瞒就瞒吧。
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动脑太多，但又不得不动。
果然，我成为不了辛巴德那样的人。
90.
练白龙的姐姐练白瑛有个很好的朋友，名为刘玄渊。
她作为平民，成功攻略迷宫，被接入宫中，作为大皇女的伴读在后宫生活。
大家都在说着她作为一介平民却能进入皇宫，运气真是极好。
但他却想着，入宫哪算是好事呢。
……就是因为这身份，他的父兄才会死去啊。
练白龙第一次见到刘玄渊是在姐姐拜访他的住处时。
他那时候拒绝和大多数人的交流，除了姐姐，几乎不与任何人说话。
在火灾之后，他半身烧伤，大半年都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昏睡过程中又是连夜的噩梦，连他自己也曾一度认为某一次闭眼后，或许再醒不过来了。
可他醒来了，带着伤疤和惨痛的现实。
即使由母亲和兄长亲口告诉他那个事实，他也经历了许久的挣扎才确立自己未来的目标。
保护姐姐，继承父兄的遗志。
——以及杀死他的母亲，练玉艳。
一年多过去，他仍会被那时候的噩梦困住。
父兄的脸庞和母亲在大殿内的笑容交替出现。
困惑、不敢置信，随后便是极致的愤怒。
他的心中时不时会被这些情绪填满。
虽然知道现在的他还什么都不是，更应该养精蓄锐，但情绪却不受他控制，性格也越发阴沉起来。
于是在面对刘玄渊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他只是一如既往的，用那面无表情的脸看向她。
练白瑛一向关心自己的弟弟，在紧凑的日常安排中硬挤出时间也会过来：“白龙，听侍女说你的胃口有在慢慢变好，如果有喜欢的菜，记得和姐姐说。”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但为了拥有健康的身体，必须摄入足够的能量。
练白龙朝着姐姐努力扬起笑脸：“但我有好好吃饭，不挑食。”
练白瑛的眼神闪了一下，似是想起从前他总是挑走饭食中的配菜，被父兄和母亲训斥，而现在却如此懂事。
她想要驱散自己心中突然涌出的悲伤，便开始介绍一边的少女：“白龙，这是玄渊，未来将作为伴读和我一同生活。”
而后她又朝着刘玄渊道：“我的弟弟，白龙。”
“臣见过白龙殿下。”
这一礼行的，只能说“礼仪有，但不多”。
练白龙皱了皱眉，他从小便收到严格的礼仪指导，自然知道正确的行礼该是如何。
……虽然他也曾不把这当回事，和他的兄长们一样，而后被母亲抓住说教。
母亲……
母亲，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又联想到了令人头痛的事，练白龙表情变了变，但还是稳住情绪。
可在外人看来，便是小小的男孩在微笑过后，表情又变得阴沉起来。
刘玄渊只觉得，这不像个孩子。
阿德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完全就是个皮孩子，把关系好的邻居恶作剧个遍，被抓住不过笑嘻嘻地道歉。
看在他长得可爱的份上，大家也只好原谅他。
但这位白龙殿下不同。
即使在笑着，但笑容中也只有想让姐姐安心的意思，眼底没有一点笑意。
虽说这皇宫里确实没什么活气，但遇见过的殿下们也不能说是毫无生机，最多是有种被束缚住的压抑感觉。
但这位白龙殿下……可以说是苦大仇深，死气沉沉。
大概是那场火灾吧，留下了心理创伤，又或是得知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这就不是她该管的了。
刘玄渊在得到平礼的回应后，回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仅是偶尔用余光去看看两位正在交流的殿下。
像，外表极像。
不像，一个朝前走去，一个困于曾经。
91.
某个练白瑛有事无法去看望练白龙的下午。
练白龙接到通报，抬头看向从门口走近的人影，以不太确定的语气发问。
“刘玄渊？”
“白瑛殿下有要事，无法前来，命臣来看望白龙殿下。”
“……知道了。”
面前的伴读也见了几次，不过都是和姐姐一同前来，这还是第一次单独见面。
练白龙仍是不太想和外人说话，应声后便继续沉浸于自己的学习中。
刘玄渊闻言抬起头，小小的男孩正在书案前临写字帖，那表情沉静一笔一画的样子，倒是和白瑛殿下一模一样。
……她讨厌皇宫、讨厌贵族，但她喜欢白瑛殿下，也希望她能更开心些。
就让她干一些真正属于侍从的活吧。
“白龙殿下，”黑发少女轻声道，“您现在这样无法做成任何事情，仅仅是让白瑛殿下担心罢了。”
刘玄渊已经通过观察，发现了这位皇子殿下对于自己的母亲有着不同寻常的态度。
……而且并非正面的不同寻常。
是因为母亲改嫁吗？还是说，有着更严重的事件，让他对曾经敬爱的母亲露出那种神情？
刘玄渊不清楚问题的答案，但就算不清楚，也能拿出来说道说道。
练白龙心头一震，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那边，周围监视的侍从都没有离开，她怎么敢。
刘玄渊继续着：“无论是学习，还是习武，都需要沉下心来，一步步向前，完成小目标之后，才能思考后边的事情。”
要去打倒自己的母亲和现任皇帝，夺回自己应有的一切吗？这样弱小的你什么都做不到。
连情绪都控制不了的小孩，怎么可能做到。
听到这话，皇子才意识到她也没有说些过激的话，不过是在担心他的情况。
……是他多心了，还是她真的知道什么？
“现在不必勉强自己去做这些，心情不好便去玩乐。”
她非常不像个臣子的，对着皇子殿下扬起笑脸：“您现在这个年纪，就是该享受玩乐的时间才对，看看风景，看看花草。总是窝在宫殿里，可是连玩伴都会消失的。您看，侍女们也都很怕您。”
无论如何，现在都无法有所行动，该是积聚力量和人脉，麻痹敌人的时候。
刘玄渊想着，她的话应当足够清楚，就看白龙殿下如何理解。
如果他理解为她会帮他，那么她就会在安全范围内帮助他，毕竟作为白系伴读的现在，若真有什么，她也无法脱离干系；如果他理解为姐姐的朋友关心近况，那便做个单纯的朋友。
就她个人而言，还是认为白龙殿下早些放下为好；但如果这能成为他振作的契机，也不是不能利用。
至于其他……皇室秘辛还是少臆测为妙，知道太多跑都跑不了。
她仅仅是想替白瑛殿下帮弟弟振作起来罢了。
男孩顺着她的话语看向一边的侍女，对方惶恐地摇头，嘴里不停说着否定的话。
“……那我应该如何去做呢？”
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又似乎只是不想让敬爱的姐姐担心，准备自己迈出一步，语气平静地询问。
“嗯……跟我去湖心亭逛逛？”
刘玄渊不自觉地改了自称：“那里的花草还是值得一看的，假山湖景也不错，看漂亮的风景，心情会变好哦。”
练白龙放下笔，深吸一口气，对着这位相当无礼的伴读回复。
“好，那我们走吧，玄渊殿下。”
他沉默一小会，随后像是要表达自己的亲近一样，改了称呼：
“……我们走吧，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