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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我吗

    “你都会些什么,或者拜我为师想学什么?”项老太医问徐瑾瑜。

    徐瑾瑜上前一步答道:“你也知我是跟着家母学的医,但家母两年前就去世了,所以我虽懂医理,但觉得自己只是刚入门,还有很多需要学习。所以想拜您为师,成为一名真正的医者。”

    “那成为真正医者之后呢?你想要做什么?”项老太医问。

    “和项温师兄一起,写药书。”徐瑾瑜一握拳头,信誓旦旦,“如果师傅允许,我还想多收徒,培养更多的医士。”

    “药书,项温和其他医士已开始写,而且在药学方面,目前军医营没有人能比得过你,如果只是修药书,你现在就可以。”项老太医难得夸一个人。

    “学无止境,学医没有尽头,而且普天之下,草木虫鱼,金石水火,现在发现可入药的有几百种,但是我认为,定有更多我们未发掘出来的药材。徒儿想把这世间的药草,都编入项师兄的药书之中。”

    “好志向,不过,有朝一日,你不想自己著书立说?到时候流芳百世也不一定。”项老太医觉得,为医者,所图不过以下几事,精进医术,治病救人,收徒传承,著书立说。

    徐瑾瑜摇摇头,“修医书一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惠及天下,我不在乎自己是否流芳百世,只想在这短暂的一生中,为天下百姓做点什么。而且人多力量大,和项师兄他们一起修书,定比我一人更好。”

    项老太医欣慰地点点头,他这个徒儿,还真没收错。

    自己收她为徒,一是她确实有些像自己那女儿,不管是她昨日倔强地驳斥他“女子不宜为医”,还是今日撒泼打滚让自己收徒,跟娇娇像极了。

    二是徐瑾瑜确实优秀,识药辨药方面很有天赋,难能可贵的是她有实力而不自满,有见识而不自夸。今日之言,更是显现了她那仁爱之心,她心怀天下,志存高远,不求名利,确实是块璞玉。

    他知道,她并非夸夸其谈,从她那双充满亮光的眼眸,他能看出她信念的坚定。他踱步走到书案前,坐到蒲团上,“你也坐,然后接着说一说,怎么个广收徒法?”

    徐瑾瑜急忙跟上,跪坐到师傅对面,“我只是个初步设想,先与您说说。在来军营的路上,我便听说军中医士甚缺,其实在民间,医士也是很缺的。老百姓看病找不到医士,尤其是在偏远的村子里,看病更是难,所以我想培养更多的医者。”

    然后她手里拿了一卷书简,“夫子教徒可以办私塾,建书院,那我们医者培养何不也这样,办一个医塾,想学医的可以来医塾学习,我们还可以根据他们的特点和兴趣来分组,因材施教。”

    “且不说建书院需要钱财,就说你收了那么多弟子,日常的花销从何而来,还有那么多人你如何教他们。”项老太医疑惑。

    徐瑾瑜将书简放下,说道:“建书院的钱先不说,这个到时候再想办法。我们先说弟子的日常开销,我想着夫子收徒,有以干肉作为拜师礼的,我们开医塾,也可以用药材作为入学费用,而且秦地多药材,只需要花些功夫便可采到。”

    “他们入了医塾后,学草药肯定要入山采药吧,这采来的药材也是个进项,当然这两样只是进项中的一小部分,还有其他的。”

    “还有其他的来源?你接着说。”项老太医觉得她这小徒还真是不简单。

    “医者有了,药材有了,那还怕没钱吗?虽说办医塾不为盈利,但是想维持日常的开销还是很简单的。”

    “比如在培养出一批徒弟之后,我们可以开医馆和药铺,药材不够就收购药农的,医馆和药馆的医士、药师是现成的,打杂的就让那些需要历练和学的差点火候的弟子去,边帮忙边学习。”徐瑾瑜边想边说。

    “这些医馆和药铺归医塾管理,所获之利一部分发给在这三个地方任职的医师和药师,一部分用于医塾、医馆和药馆建设和日常开销,一部分拿来用作救济金,救治那些没钱看病的穷苦百姓。”

    项老太医啧啧称奇,“你这想的确实高妙,不过,你这所说,可不是一人可完成啊。单说教学,师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收那么多徒弟还要因材施教,难,难啊。”

    徐瑾瑜一拉师傅的袖子,语气婉转,“哎呀,我一个人不行,这不是还有师傅您么,另外还有我师兄,师叔他们呢。”

    “呵,你这不光把我算计进来,还把你师兄,师叔他们都算进去了?你就确定,我们会帮你?”项老太医抚着胡须,笑着调侃道。

    徐瑾瑜晃着师傅的胳膊,继续撒娇,“哎呀,我都想好了,如果说师傅觉得医塾只教项家的医学呢,可以起名项氏医塾,项氏医馆、项氏药馆。”

    “如果是师傅你们不介意,愿意集百家之长,还可以聘请别家优秀医士来教学,医馆可以起名人民医塾,人民医馆,人民药馆。”

    项老太医一拍桌子,“人民医塾,培养人民医士,造福天下人民,好!好!好!”

    “本来还想着这两年把军医营规整好,我就回家歇着颐养天年了。你这一通计划,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多活些年啊,我这就寄信去洛南老家,跟我那老弟弟商量一下。”

    徐瑾瑜眸光一转,问道:“可是洛南医署项老伯?”

    “哦,你见过?”项老太医拿过一卷空白竹简,问道。

    徐瑾瑜给师傅磨着墨,噘着嘴开始吐槽“见过,跟你一样脾气可大了,还吓唬我,说我来河西军营做军医,肯定不太容易。”

    “你这小徒,可还真够大胆的,拜师第一天就开始编排你师傅和师叔了。”项老太医揶揄道。

    徐瑾瑜挠挠头,眉眼一弯,“哎呀师傅和师叔都是外冷心热,你们大人有大量,定不会跟小徒计较的。”

    项老太医无奈的摇头,脸上的皱纹因为笑而更深了,“你再详细说说那个医塾什么的,我于信中写明白。”

    “行,这个医塾啊,可以这样……”

    师徒二人,一人叙述,一人书写,时不时还停下来讨论一番,两人说的热火朝天,投入无比,竟未发现帐中多了两人。

    直到项老太医将书信写完,徐瑾瑜站起揉她那跪麻的双腿,才发现樗里疾和郯明竟然在帐中。

    她立马跑向他,但到他面前要抱住他的一刹那,立马想起来她提出来的不公开,搞“地下情”。

    电光火石之间,她看着樗里疾已经伸开的双臂,在他那满眼期待的眼神中果断来个急转弯,拽住了一旁郯明的袖子刹住脚步,气喘吁吁地说:“哎呀,我的乖徒儿过来了,怎么把你们公子也带来了?”

    郯明一脸懵,不是,小师傅刚才是冲着公子去的吧,公子动作都摆好了,怎么他师傅又嗖的跑到他面前了呢?

    还有她问的话也是奇奇怪怪的,不是她交代的让他守在大营门口,公子回来立马让告诉她的吗?公子都过来了,她还问为什么。

    莫非师傅记性不好?年纪轻轻就像上了年纪的,把昨天的事儿都忘了?唉,师傅真可怜。

    还有公子也是,明明面色红润的很,竟说要来军医营让老太医给他把把脉。

    把郯清留在辎重营处理事务后,自己骑着马就火急火燎地过来了,好像是病情紧急的样子。

    这两个人真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小师傅,公子说是让项老太医给他把把脉。”

    项老太医当然也看到了刚才一幕,他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那新徒儿和樗里疾,他可不是那榆木脑袋郯明,在宫中几十年也不是白待的。

    她那小徒儿,看见那小子跟兔子似得,撒丫子就跑过去了,虽然来了个急刹,但明显欲盖弥彰。

    还有樗里疾那小子,那眼睛恨不得黏到他那小徒的身上了,啧啧啧。

    年轻人,脸皮薄,还是不戳破他们了,“身体可有不适?”他问樗里疾。

    樗里疾听项老太医发问,立马敛去失望的神色,笑盈盈地说:“老太医好,我这几日夜里睡得不甚安稳,所以想麻烦您看看。”

    “坐下来,我给你瞧瞧。”项老太医招呼他到书案前坐下。

    樗里疾跪坐在刚才徐瑾瑜坐过的蒲团上,伸出右手让老太医号脉,书案及蒲团上还留有她残余体温。

    他和郯明进来之时,两人正在讨论什么人民医塾,医馆还有药馆之类的。两人讨论一会儿,项老太医便记录下来,然后接着讨论。

    见他们聊得正投入,他也不想打扰他们,就在帐门口远远的注视着她。他跟项老太医说睡不好只是个说辞,其实原因自己清楚,无非是思念她罢了。

    来找老太医,也是想快一点见到她。尤其方才在大营门口见到等着的郯明,郯明跟他说是瑾瑜交代他等着自己,那一刻他那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下。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于是交代过郯清协助孟坚处理事务后,他便打马过来了。

    当她笑着跑向他时,他开心地张开双臂,想要立马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问她,“你想我吗”。

    然而,她却突然跑开了,去扯住了郯明的袖子。

    不得不承认,他此刻狠狠地羡慕郯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在她的身边,甚至还可以拉着她的胳膊,亲热地叫她小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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