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墅出来后，走过石子路，路边停了一排的士。
乔安琳坐上了其中一辆。
“喂，爸爸，我在公交车上呢，今天老师拖堂，放学晚了半个小时。”
挂完电话，她对前面的司机报上地址，便开始了自己的换装表演。
很显然她不是第一次在外面这么做了，换起衣服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动作迅速，该遮掩的部位一点也没暴露。
衣服塞进书包，她又接着开始卸妆。
卸妆比换衣服麻烦，好在她已经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一切弄完后，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抬眼刚想问司机还有多久到，就见到司机透过后视镜有一眼没一眼地喵着她。
她在外混迹这么久，几乎男性只要一个眼神，她就能立马读懂里面的含义。
她立马警觉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到耳边，假装在和谁通着电话。
“哎呀，干嘛那么着急啊，我从南山区那边赶过来也要时间啊。”
“你们选好吃夜宵的店没有，到时候你让阿龙来路边上接下我，一辆羊Sxxxx的蓝色的士。”
嘴里报着车牌号，她的眼睛也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后视镜。
司机连忙心虚地把视线移开。
十分钟后车子到了羊城最混乱的一条街——后街。
这条街是有名的混混聚集地，马路的一边是一排夜总会，另一边是摊贩子，卖水果的，卖小吃的，搞宵夜的。
乔安琳没叫司机停到自家烧烤摊位面前，自己下车走了段路。
这个点还不到吃夜宵的时候，因此摊位上只有稀稀疏疏两三桌。
乔爸在弄碳火，乔妈则择着青菜，见乔安琳回来了，乔妈抬了下头：“回来了啊。”
乔安琳嗯了声，乔妈抽出一只手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然后递给她钥匙：“钥匙拿着，回去了赶紧洗洗睡。”
乔安琳接过钥匙，就准备往里面的巷子走，身后猛的传来一声呼喊。
“乔安琳！”
这大嗓子除了周雨瞳也没别人了。
“打你电话你不接，玩消失呢？”
周雨瞳气势汹汹。
乔安琳睨了她一眼。
周雨瞳立马收敛了，乖顺地和乔母打了个招呼：“阿姨好，我是乔安琳的同学。”
“坐吧，”乔母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打扮，脸上有些许不自然的表情，但还是客套地说，“同学，我给你倒杯水。”
“谢谢阿姨，”周雨瞳装巧卖乖，“我就住这附近，晚上饿了就出来买夜宵吃。”
乔母：“哦，好，你想吃什么，打包还是在这里吃？”
“在这里吃，带回去被我妈看见了又要说我。”
周雨瞳点了几手烧烤，乔母就到一旁去忙活了。
走的时候，乔母时不时回头盯着周雨瞳望了望。
乔安琳自然感受到了母亲眼中的疑虑。
“麻烦你下次来找我的时候换身打扮。”
乔安琳上下看了她一眼，露腰小背心，外面套着一件格子衬衣，黑色紧身裤，豆豆鞋，指甲染的五花八门，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粉，和好学生三个字压根不沾边。
周雨瞳一心只想打听八卦，对她说的话置若罔闻。一屁股坐在塑胶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八婆地问：“诶，你今天去了段斯逸的宴会，怎么样，搞到手没？”
乔安琳在她对面坐下，翻了个白眼，“你真够无聊的，晚上不睡觉就为了来问这个？”
“你别打岔，快说快说。”
“说什么？”
“好你个乔安琳，宴会不带我去就算了，现在连分享都不愿意和我分享了，咱还是不是姐妹了。”
乔安琳不想听她继续唧唧歪歪：“段斯逸，要是好弄，那还叫段斯逸？”
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周雨瞳算是听明白了。
段斯逸不近女色，对待女生的态度比北极的温度还要冷，这事她们都有所耳闻。但即便如此，还是有无数女生扑上去，想拿下这朵高岭之花。
结果当然是光鲜亮丽的去，灰溜溜地离场。
周雨瞳觉得没有拿不下的男生，得看筹码够不够大，而乔安琳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就连那些嫉妒她的女生都不得不承认乔安琳太漂亮了，是那种即使放在一群美女里，她都能显得格外亮眼的存在。
就这，段斯逸都入不了眼，那眼光是得多高啊？
周雨瞳本来还对今天乔安琳撇下她，一个人去参加宴会的事有些许埋怨，这会子那些怨念倒是消散得一干二净。
连大美女都拿不下，她这略有些姿色的就更入不了段斯逸的眼了。
乔安琳这人不喜欢说废话，周雨瞳该八卦的也八卦完了，也没啥可聊的了，于是准备打道回府。
“我的烧烤咋还没好？我要打包。”
周雨瞳嗓门大，乔爸听到了，转头对她说：“哎呦，不好意思哈，你阿姨在那边结账，安琳你快过来帮你同学打包。”
打完包，乔安琳把东西递给周雨瞳，一抬头看见乔母正和那边的客人争论着什么。
那一桌有十来个人，一个个都是标准的混混打扮，吃饱喝足后，翘着二郎腿，手里的牙签塞进牙缝里不停地剔。
乔妈给他们算好账给他们看，他们依旧靠着椅子，二郎腿不停地晃啊晃，手指时不时在账本上指指点点。
乔妈佝偻着背和他们争论着，那群人摆出赖皮的样子，最后那伙人中的头头拍了一把桌子，直接站起来，凶神恶煞地：“你个老不死的，你在我们的地盘摆摊，我们还没找你收保护费呢，吃点东西怎么了，还要我买单？”
乔爸见那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跑过去劝架。
“别生气老板，我们不是这意思，”乔爸赔着笑脸，“老婆子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乔妈嘴里有些不服气的嘟囔着：“都吃了半个月了，我们也是小本生意啊，哪经得起.......”
混混大哥踩着椅子，桌子拍得震天响：“你再说一遍，我看你个老不死的活的不耐烦了！”
乔爸给乔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离开，乔妈没法子，只好无奈地离开，只留下乔爸在那哈着腰给这群人赔礼道歉。
周雨瞳垫着脚尖往那边喵，然后拍了拍乔安琳的肩膀：“吃霸王餐呢，真恶心。”
她说这话时声音一改往常的大喇叭，音量降得很小，害怕被那群人听到，惹祸上身。
乔安琳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恢复如常。
“你大晚上的穿这么骚，就不怕那伙人等会过来骚扰你？”
周雨瞳瞬间打了个冷颤，看了看自己露出的半截腰，赶紧裹紧外套，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周雨瞳离开后，乔安琳来到乔妈的身边。
乔妈正坐在一旁偷偷擦着眼泪。
“妈，怎么了？”
乔妈一看女儿过来，不想她担心，赶忙擦掉眼泪，装作没事人一样。
“没什么，你同学走了？”
“嗯，她回去了。”
乔妈：“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呢，赶快回屋睡觉吧。”
乔安琳点点头：“好。”
走之前，乔安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乔爸那边。
乔爸弓着腰给那群人说了许久的好话，他们才作罢，一个个嚣张跋扈地把椅子踹得东倒西歪，乔爸则跟着收拾烂摊子。
望着乔爸和乔妈委屈求全的样子，乔安琳的手指不自觉嵌入了手心。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乔安琳准时起来，她穿好校服走到房间门口，便听见乔妈和乔爸在客厅里谈论着什么。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摆摊吧，他们太欺负人了！”
乔爸叹了口气：“这羊城的消费水平你也看到了，又是租房，又是日常开销和安琳的学费，换个地方生意没这么好啊。”
“那也比在这受委屈的强，”说着，乔妈小声啜泣了起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面那些开夜总会请的混混天天来我们这吃白食，赖账还威胁我们，我天天都担惊受怕的，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乔爸宽慰她：“唉，再忍忍，等安琳明年高考完我们就换个地方。”
乔妈还欲说些什么，就听见房门门把手扭动的声音，她连忙把眼泪抹干净，指了指餐桌上的一碗面条。
“早餐在桌上，趁热快吃了。”
乔安琳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进洗手间洗漱，等她洗漱完，乔爸已经回房间睡觉去了，只有乔妈还在客厅里。
乔安琳一边吃面条，乔妈那边就一边问她：“安琳，学校没人欺负你吧？”
这几乎是乔妈每天早上必问的三连问。
“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
“班里有同学被欺负吗？”
“你没有上去帮吧？”
每次乔安琳都回答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乔妈心头才会松口气，安心回房间睡觉。
而今天，乔妈问完之后仍坐在沙发上，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怎么了，妈？”
乔母：“你昨天那个同学.......”
乔安琳知道乔妈在担心什么：“我和她不怎么熟，就借过几次作业她抄，昨天晚上她饿了想出门吃东西，路过我们家摊位时刚好看见我了就喊了我。”
“哦，哦，这样啊。”乔母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
“妈，我吃完了，先去学校了。”
乔妈跟着来到门口，一再叮嘱：“以后那种女生就不要来往了，谁知道她在外面认识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在学校碰到有欺负同学的，你不要上去管，装作没看见就行了，也不要告老师，知道吗？”
比起担心乔安琳在学校受人欺负，乔母更担心的是，作为班长，她会去插手管别人的事。
这几乎成了乔母的一个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