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朱祁玄,还不速速就擒!”曹年根呵道。

    四名兵官,两两挟着陶颜霄和碧桃,往前走了两步。

    “听说朱大人是个情种,你看这其中可有你心尖上的阿宵姑娘?”曹郦仪指尖拔去发髻上的飞镖。

    有宫女疾步上前,扶住曹郦仪,“太后娘娘小心。”

    石嬷嬷也随后挪步至曹郦仪身侧,心道,这宫女似乎有些面生,不过,倒是有几分眼力见。

    朱祁玄的眸色黑沉而下,眼底是如冰川一般的冷厉,他手上绣春刀紧握,锋利的白刃待发出鞘。

    “曹将军,抓人之前,还请麻烦调查清楚了。若是错手杀了颜家的千金,日后,怕是难以和颜相父交代。”朱祁玄嗤笑,脸上的神色依旧是冷淡、轻屑的。

    曹年根仰面大笑,“朱大人还真是阴谋诡计多端,你以为本将军会信你?!你休要垂死挣扎,你若是不稀罕这两个姑娘,本将军现在就杀了她们,就当给你送的礼!”

    朱祁玄侧身,表情淡漠,“曹将军不信也罢,你想杀了便杀了吧,届时颜相父问你要人,可别说是本大人叫你杀的。”

    那里,曹年根神色已经迟疑,“朱祁玄你个狡猾的狐狸,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曹年根。你以为我曹年根多年征战是吃素的?”他“哼唧”一声,“你倒是说说看,她要是颜家的千金,怎会深夜独自一人出现在龙山庙?”

    “不信便不信吧。”朱祁玄轻描淡写嗤笑,如鹰隼般的眸子直直勾向邱峰,语气挖苦,“不如问问你的同伙邱峰先生,他大概不会骗你的。”

    邱峰看向曹年根,“朱大人所说正是。”他指了指陶颜霄,“她乃颜府失散多年的千金,颜相父的掌上明珠。”

    曹年根怒视邱峰一眼,朝天的鼻孔似乎在说,“你方才怎么不说。”

    “放人!”

    不消片刻,陶颜霄手上的绳索被松解开。

    她的掌心还握着残碎的瓷片,就这样怔怔地注视着一脸冷漠的朱祁玄。而那人就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似乎是不曾谋面过的陌生人。

    “她,她是和朱大人一伙的!”碧桃见陶颜霄如此轻松就脱险,再看自己,是一身狼狈,如待宰的羔羊,便嘶声力竭道,“她才是陶颜霄,你们挟持她,才是拿了朱大人的七寸!”

    一只飞镖直击碧桃的心脏,被曹年根的画戟挡去。

    “你们看到了吧,朱大人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碧桃的唇齿在颤抖,要不是有两个官兵架着,早就瘫软在地上。她的恨意涌上,“朱大人布局深谋远虑,早就将陶颜霄伪装成颜家千金送入府。你们以为,颜家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多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不过一个乡村野妇,她也配?”

    碧桃说时大笑,状态渐渐疯魔,眼眶通红,爱意更浓,望向朱祁玄,“大人,我碧桃一生无求,只愿生死追随大人。碧桃今日逃不过一死,便也不再畏惧你在我身上下的毒。但愿黄泉下,碧桃还能相伴大人左右。”

    殿下一时安静,官兵们看着碧桃,又看向陶颜霄,就等曹年根的发令。

    有人轻声附耳至曹年根旁,道,“曹将军,形势所逼,牺牲一个颜家千金不足为道。”

    曹年根盯向陶颜霄。

    陶颜霄微不可查得往后挪了两步,“曹,曹将军,前几日,你还来府上吃宴酒的哩。不若,改……改日,我叫父亲再约你和邱……邱先生一道喝酒?”

    她说着,看向邱峰,只寄希望于此。

    “好,改日我与曹将军来府上拜访。”邱峰挤笑道,那话分明是对着曹年根说的。

    曹年根有些犹豫,却将方天画戟往碧桃腰上揽去,对她道,“你!休要转移本将军的注意力。”

    “曹将军别吓坏了我的女人。”朱祁玄眉头微蹙,语气比方才多了一丝缓和与柔情,目视碧桃,道,“本大人怎么舍得你死?”他放下手上绣春刀,“曹将军放了她,我愿意缴械投降。”

    曹年根狐疑看向朱祁玄,但见着朱祁玄为了手下人质放下刀,紧皱的面容松弛下来,带着几分嘲笑和赞许,“英雄难过美人关呐!没想到朱大人也有几分英雄本色。”

    正说时,曹郦仪身旁的宫女转身,一剑刺穿石嬷嬷的喉脖。滴血的剑刃剜向曹郦仪的脖颈,“都别动!”

    “哀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哀家?”曹郦仪猝不及防,她万万没想到会栽在一个宫女手上。

    “曹郦仪,你结下的仇怨多了,怎么会记得我江余命!”江余命眼神犀利,血色的刀刃在曹郦仪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曹郦仪确实记不得什么江余命,只苦苦哀求,对曹年根道,“好,好,好。都别动。”

    邱峰的神色骤然紧张起来,凝着江余命的一举一动,瞥了一眼朱祁玄,眼神似要刀了朱祁玄的肉。

    江余命道,“邱峰兄,拿了你老相好的命,着实有些对不住。”

    “你与邱峰认识?”曹郦仪煞白的脸,小心用余光看向江余命。

    “嗯哼。交情还非浅。”江余命笑道,看向邱峰的眼神有些暧昧不明。

    “邱峰,救救哀家。”曹郦仪觉出些端倪来,虽然她还不愿意相信邱峰背叛了她。

    邱峰眉心皱成“川”字,谪仙的气质没了洒脱,然最后只是凝着一口气,对江余命平静叙道,“留她性命。”

    曹年根狠狠睥睨了邱峰一眼,“邱峰你老儿,到底是哪头的?”

    他的画戟还揽在碧桃的腰间上,若是可以分身,恨不能将鼻孔对着邱峰,问个明白。

    “嗖”一声,一短匕,直插在曹年根的脚前。

    曹年根惊。

    放暗器之人,正是朱祁玄。

    曹年根的眼神泛起凶光,方天画戟用力,一刀便揽断了碧桃的腰,他咬牙切齿道,“朱祁玄,来替你美人收尸!”

    朱祁玄眼色一沉,前脚一踢,绣春刀腾空飞起,刀剑出鞘。

    大殿内是他冷沉、肃杀之声,“曹年根起兵造反,拿下!”

    一时之间,厮杀声四起,原本呆滞在原处的巡卫不知该站在哪边,但见着曹年根手下的兵官冲入大殿,便也提了刀抵挡护命。

    “不好,中计了!”曹年根此时才心神慌张起来。

    他未发命,怎么身后官兵不听指挥,就往前冲?

    可是眼下,战事已发,朱祁玄的绣春刀正抵着他的胸口而来,他只能手握画戟迎战。

    陶颜霄缩在殿的一角,一只手紧握着碎瓷,惊恐得僵在原地。

    眼前刀刃相撞,喷发出星星火光。

    场面一度混乱,但庆幸的是无人吓及她的安危。

    陶颜霄往大殿的角落又缩了几步,她不自觉开始寻找朱祁玄的身影。

    三丈外刀光剑影,有几张熟悉的面孔闪过——无名、范行之还有沈林。

    沈林是沈嘉的弟弟,先前在土匪窝相识,后来据说跟了朱祁玄。

    他瘦小的身板,穿着军衣,像是套在巨大的竹筒里,挥刀的模样,却是散发着无惧无畏的气势。

    陶颜霄突然觉出哪里不对。

    为何沈林穿着曹年根那边的兵服?

    直到曹年根对沈林一声大吼“叛徒!”,她才瞬时明白——沈林应是朱祁玄这边的人,大抵是在曹年根这里做了卧底,里应外合。

    曹年根的方天画戟在半空砍杀出一道弧度,直逼向沈林。

    “沈林,小心!”陶颜霄屏息凝视。

    沈林弯腰,跪膝,躲过一袭。然而,画戟又直面迎上,他双手抵住大刀的刀背,拼死相抗,后腰几乎折成“一”字形。

    瘦弱的身型与曹年根粗犷的体型相抗,完全处于劣势,只要稍许用力,必定血溅当场。

    战事紧张而混乱,凶残没有人性的厮杀,是无人留意、也无法顾及到别人的死活的,每一个人只在意眼前的对手是否死在自己的刀下。

    这是两方的战场,更是一个人的战场。

    在沈林的战场上,明显是孤立无援和弱势的。

    陶颜霄手指抠着残缺的瓷片,心道,沈林与沈嘉从前与她有过救命之恩,若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眼前,她定会在余生中内疚而死,更不知如何向沈嘉交代。

    她屏气凝神,在曹年根的画戟抵到沈林胸口时,终于一鼓作气冲上前去,残碎的瓷片沾着手指的血迹,直对向曹年根的眼睛。

    瓷片直冲眼眸,曹年根惊地往后一仰,火辣破碎的质感划破他的脸颊。

    沈林趁势一个侧身而起,往曹年根的腰间捅去,虽未见血,但也划破了曹年根的外衫。

    “杀了这个女人!有赏!”曹年根凶光目视向陶颜霄,怒道,画戟向半空一扬,横扫向沈林。

    官兵听到命令,但见着陶颜霄这样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便纷纷冲上前去。

    陶颜霄惊恐,往大殿内角退去。

    玩完了!

    上次有幸不死,是老天忘了收她,这次非死翘翘了不可。

    她只觉得面上表情僵固,想要讨好面前的官兵们,没想竟苦笑出来,结巴道,“官兵老爷们,我,我……我是颜相父的女儿,你 ,你们别过来……我爹,爹一定好生感谢你们。”

    “对不住,我们只听命行事。”有官兵道。

    也有官兵听此,竟也犹豫着没有上前。

    当下,白光一闪,围拢的官兵倒去两三人。

    陶颜霄瞠目,熟悉肃杀的玄衣,在围拢的人堆里破出一道口子。

    “大人?”陶颜霄僵滞的表情融化,悲极而泣。

    朱祁玄挡在她的身前,健硕的背影,如一座山将她掩护在安全地带,“一会儿,见机出去,别待在这里。”

    陶颜霄点应声,“好。”

    “朱祁玄,你的命脉果真在此。”曹年根大笑,“将这个女儿捉了!要活的!”

    一时之间,刀光相继袭来。

    “大,大人,你……挡得住吗?”陶颜霄不禁失声问道。

    朱祁玄沉默的侧脸专注前方,一把匕首从他的腰间丢下,“护好自己,别受伤。”

    他说时,如无影的风使刀上前,不过,纵然是凌乱的场面,他都未离她半丈远。

    沈林、无名、范行之和江余命皆上前来助。

    虽说朱祁玄这方单挑的实力个个皆上乘,然而敌众我寡,两两相较,还是稍许有些吃力。

    曹年根一把画戟招招致命,势要将朱祁玄至于死地。

    陶颜霄自嘲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奈何这种血腥的场面,再如何经历,都还是让人心生畏惧。

    “颜姑娘,乖乖放下匕首,好生配合。”一官兵在陶颜霄身侧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兵官说时,带着隐隐的狠厉。

    陶颜霄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头大,那边还担心着朱祁玄,这里已经有两把大刀慢慢逼近。

    “起开!”朱祁玄一声冷喝,赤红的刀“咔嚓”两声,拔刀而出,染成黑红色。

    陶颜霄瞋目。

    两名官兵倒地,却又见曹年根的画戟从朱祁玄身后劈来。

    “大人小心!”

    正此时,两柄大刀刺向陶颜霄,陶颜霄一心在朱祁玄身上,还未缓过神来,眼看寒光诈起,将要成为刀下鬼。

    “铿嗤”一声,朱祁玄的刀顶在了她的身前。

    “走!”他的青筋暴起,语气不容违抗。

    陶颜霄怔在原地,紧张地望着他。

    “走!”他的声音响彻大殿。

    陶颜霄点头,只觉鼻腔干涩,头脑充血一片空白。她吸了吸鼻头,提裙往无人处快速跑了几步。

    跑了几步,还是放心不下他,回望,重重的方天画戟打在朱祁玄的后脑上,黏浆般的血红凝成深紫色。

    “大人?”那画戟仿佛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凝滞,看着他渐渐倒地,“你别死!”

    “阿宵。”他对她笑,朱唇微动,“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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