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你是?”陶颜霄见来人戴着面纱,问道。

    “颜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那女子褪去脸上的面纱,含笑,又戴了上。

    “碧……?”

    碧桃?

    碧桃的食指,在唇部比了一个“嘘”,面纱笼着她的脸庞,随着她面部肌肉的牵扯,描绘出精致的轮廓。

    “唤我陶姑娘。”她笑道,“素闻颜霄姑娘气质出众、美貌惊人,今日姑娘虽戴着帷帽,也在人群中一眼就辨得。”

    碧桃说时,睇了一眼旁处的颜融几人,似乎在指“你这顽皮的弟弟,一眼就认出来了。”

    颜融“切”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对几个弟兄道,“我们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陶颜宵挥了挥手,“姐,一起来啊!”

    “融儿叫我,我先告辞了。”陶颜宵匆匆行礼,先前走去。

    幸而是隔着一层薄纱,不然她难以想象此时此刻的面色有多难看。

    “颜姑娘。”碧桃速步跟上陶颜宵,“颜姑娘就没有什么话想问的吗?”

    陶颜宵摇摇头,“姑娘,我还有事,请回吧。”

    纵然是有千头万绪,她也不想再听到与任何与朱祁玄有关联的。

    碧桃走在陶颜宵的身侧,突然停了脚步,“大人?”

    陶颜宵顺着碧桃的视线望去,那身黑色肃杀的身影已经缓步走至她的眼前。

    “你怎么在这里?”朱祁玄身上的压迫感,逼得四周空气骤冷。他低沉阴冷的声音,如尖刺,直挑人的心弦。

    陶颜宵蠕了蠕唇,有一阵心虚,可仔细想,她又不是冲着他来的;何况,这寺庙又不是他开的,她想来便来。

    正要开口,身侧碧桃慌张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些微颤,“大人,阿宵呆在后庙厌了,来前门散散心,不想却遇到颜相父的千金和公子……阿宵只是过来打声招呼。”

    她那里一声一声的“阿宵”听得刺耳。

    陶颜宵冷笑,蹙眉瞪了朱祁玄一眼。

    白纱外,朱祁玄面如冷霜,只是看着她。

    “姐!还走不走啊?!”颜融在前处剁了剁脚,有些不耐烦,“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陶颜宵走来。走过朱祁玄身旁时,还重重向他的肩膀撞了一记。

    温暖的手,牵过陶颜宵摁向掌心的指尖。颜融斜着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荡着陶颜宵的手,“爹娘出门的时候都嘱咐过了,不要和陌生人讲话,谁知道他们按得什么好心。阿姐怎么不张记性!”

    陶颜宵颇有些感激地望向颜融,往前挪了一步,不想那人也挪了一步,挡在了她的去处。

    “本大人是在问你。”朱祁玄的语气逼迫,冷色的黑眸直钩向她,如同鹰隼锁住了猎物,“是邱锋叫你来的?”他向她走近一步,气势凌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陶颜宵只觉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朱大人,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强壮镇定,语气中还有些愤愤,“我与朱大人的关系,还未熟到需报备行程和征求大人意见的份上吧?!”

    碧桃抻了抻陶颜宵的手臂,似乎在劝她不要冲撞了朱祁玄。

    颜融提手将碧桃的手从陶颜霄身上甩开去,面上写着,“心机女,莫挨我姐。”

    “大人?”碧桃被颜融的表情吓退,面纱下,是她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她怨怨挪到朱祁玄身后,细白的手挽住朱祁玄的胳膊肘,凝眉看向他,而他也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阿宵只是大家见面和和睦睦的,大人就不要难为颜宵姑娘了。”碧桃娇声道。

    好一个不难为!

    陶颜霄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道,“朱大人和你的阿宵姑娘感情甚好,我和融儿就不打扰二位的浓情蜜意了。”她说时,转身大步向前走去,手上握着的拳都要将颜融的手抠红了去。

    *

    大致走了十几丈远,颜融才甩开陶颜宵的手,“瞧瞧,你都把我的手抠红了。”

    颜融吹了吹还有指印的指节,往耳朵上摸去。那耳朵,竟比他那掐红的手指还要红些。

    “弄疼你了,阿融。”陶颜宵额上有些虚汗,脸上晕上薄薄的红晕,有些难为情。

    她转身往后望了望,那一对“璧人”早就不在视线中了。

    “霄姐姐,你还是别去招惹那个人为好。”大运好意提醒,方才他看到朱祁玄,是一句没吭声,将阿中和小醒拉在身后,生怕惹怒了朱祁玄,招个死无全尸。

    阿中点点头,“老大说的对!他们朝廷中人,只有利益,没有仁义道德和义气,哪像江湖之人,一身正气。”

    “那我们何时能见到江大侠呀?”小醒的眼睛泛着光。

    大运拍了拍胸脯,“大哥我早就打点好了!”

    小醒一脸崇拜,“还是大哥厉害!”

    “敢情你们几个还没见着人呢?”颜融撇撇嘴。

    “这不是等你呢吗?”阿中推了推颜融,“带钱了吗?”

    “几个意思?”颜融道。

    “哎,就是我在这寺庙认识一个和尚,那和尚说只要给他点香油钱,就带我们去见。”大运道。

    “要多少?”颜融摸了摸口袋,最近被爹娘收了纹银,吃穷得很。他愁眉苦脸地看向陶颜宵,展了一个笑,“阿姐最疼融儿了,是吧?”

    陶颜宵从方才的情绪抽离,莞尔一笑,“真是拿你没办法。”

    自从她到了颜府,爹娘似乎要把最好的都给了她。不说吃穿住行,就说这身上的细软钱物,那都是从前她藏箱底的好几倍。

    “快去找人吧。”陶颜宵道。

    “听霄姐姐的!”大运笑得“咯咯”直颤,“都跟我来!”

    四人在前处绕过了大殿,绕到了后院一处小屋。

    小屋有两间,一间小的挨着大的,应是柴房和厨房间。

    陶颜宵站在屋外,望着袅袅的炊烟从囱管升起,再看太阳已经向西而落,心道,时候已经不早了,融儿几个见完江余命便得赶紧回去,免得让爹娘担心了。

    “阿姐,那和尚说要十两纹银。”颜融已经从屋内转了一圈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光头和尚,油光满面,肥头大耳。

    和尚作了礼,道,“阿弥陀佛,小僧是掌管龙山庙膳食的,化名智高。施主别看庙里香油甚旺,然而杯水车薪,龙山庙方丈乐善好施,把能给的都给了乡下的难民。现下,庙里经费紧张,小僧是为了这龙山庙,才不得已向施主讨的施助。”

    “阿弥陀佛。”陶颜宵回礼,从衣袖间拿了二十两给智高,“智高师父心地善良。”

    “和尚,你快说江大侠在哪处?速领我们去。”颜融打断陶颜宵的话,心道,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倒像个坑蒙拐骗的生意人。

    “随我来。”智高也不气、也不恼,从陶颜宵手中接过银子就放进了顺袋,“女施主,请留步,江大侠应在男舍室休息,姑娘不方便入内,不如在这里等待稍许。”

    陶颜宵点点头,“融儿你们去吧,阿姐在这里等你们,一会儿来此处寻我。”

    她舒了口气,待人都走后,才觉得胸口一阵郁结发闷。

    也不知等了多久,夕阳挂在山尖上,开始收幕。

    陶颜宵戴着帷帽,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僧人们到了用膳的时候,人来潮去,山脚下黑泱泱的人也退了去,夜幕落下,只剩静谧。

    是不是她坐得太深处,融儿他没有看到她?

    陶颜宵有些担心起来,起身,取下帷帽,往厨房走了两步。

    眼下,四处无人,也不见智高和融儿的踪影。

    夜晚的风有些冷,厨房残余的饭菜香味还萦绕在窗隙间,引得肚子“叽叽咕咕”一阵乱叫。

    这可怎么办呢,是去寻呢还是在这里等?

    似乎是等也不是,去寻也不是。

    “施主。”油亮的嗓音打断陶颜霄的思绪。

    智高从黑夜深处走来,混沌的月笼在他的身上,好似遮了一块旧抹布,“与你一道来的小施主们说,在山下等你。天黑了,山路难走,小僧可引女施主下山。”

    陶颜宵蹙眉,呢喃,“不是说好一道走吗?”

    她有些奇怪,但又觉得融儿到底是稚气未脱的小孩,有些事想不周到。

    “谢谢智高师父,我一个人走便好了,山路我熟,来时的路我也还记得。”

    “阿弥陀佛。女施主请稍等。”智高圆润的手,作了礼,转身回屋,从锅里拿出两个热乎乎的馒头,用油纸包了起来,“女施主还未用膳吧,这两个馒头还请拿了路上吃。”

    智高油亮的脑门在烛火下泛着光亮,圆圆的肥肠大肚高高挺着,眼睛因眯笑着,黑黑的眼珠在细窄的缝里上下打转。

    陶颜宵赶紧将帷帽又戴了上,作了礼回谢,“多谢智高师父,庙里僧人众多,还是留着给师父们吧。”

    她说完,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施主等等。”智高趋步上前,“女施主,小僧忘了,寺庙下山的路已经锁了,不如今晚暂住此处,明日再走也不迟。”他指了指东边亮灯的一片居所,“那边有女香客可住的屋子,虽是寒舍,但是能让颜宵姑娘避上一晚。”

    陶颜霄捏了捏手,望着下山路的那一处黑,默了默,道,“叨扰智高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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