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哥谭的夜晚很危险,识趣的人都关紧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希拉独自一人快步走在荒凉的大街上。灯光孤零零的,希拉也是孤零零的。

    冷风吹动道路两旁的树叶,呼哧呼哧灌进她的衣裳。希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然后紧紧裹紧自己单薄的衣裳,渴望攫取一丝温暖。哦,这个鬼天气,一转眼就冷起来。

    爸爸在家里等我呢,我得赶紧到家,爸爸需要我,希拉想。她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力图减轻黑暗带来的恐惧。

    离家越来越近了。

    希拉没有过多犹豫,一头扎进了昏暗的道路。希拉对这里很熟悉,她不认为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最危险的地段已经过了。而且,她有枪,自认为身手也还不错,爸爸在这个地方也算颇有声望。

    但很快,希拉丢弃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微弱的灯光在她眼中晕染开,光怪陆离的幻影出现在她面前,她拼命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迷幻的事物,却怎么也看不清。

    她被堵住了嘴,无法求救。

    枪被夺走丢在墙角。

    她的力气不足以让她挣脱恶魔的爪牙。

    这个散发着恶臭的男人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裳,一双布满茧与疤痕的手在她身上放肆。

    他说着下流的脏话,侮辱她,践踏她。

    “海伍德,别想了。我快死了,我可不怕你父亲那个老东西。”他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也许我会杀了你,再将你的尸体送到那个老东西面前。”

    “哦,他可怜的女儿啊!”恶魔发出狂笑。

    希拉不停地责问自己,为什么要选择晚上,待在学校,明天早上不好吗?是她太过愚蠢,是她太自不量力。

    希拉要崩溃了,她艰难地用鼻子吸气,感觉肺部生出一股非人能承担的痛苦。她不敢过于抵抗,她不想失去自己的生命。

    时机,她需要抓住时机摆脱这个困境!

    “你妹妹可比你好玩多了。”恶魔狞笑,为自己曾经犯下的滔天罪恶洋洋得意。

    痛苦像密密麻麻的针刺进希拉的皮肤,刺穿希拉的心脏。

    她愤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这个极其丑陋的恶心的男人。

    他的一只眼睛因为犯罪瞎了,鼻子也像一颗巨大的肿瘤吊在面部中间,身上穿的衣服好几个月没有换过,种种难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历经了时间的发酵。

    希拉迫切地想用最恶毒的话语来诅咒他,可她想不出来。她明明听过那么多次精妙绝伦的骂战和诅咒,可现在脑子是空白的,所有的记录都没有派上用场。

    曾经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入她的脑海,那血淋淋的事实再一次使她痛苦不已。她想起她那可爱的小妹妹,在那冰冷的夜晚里,她的妹妹悄无声息地死去。

    希拉从来都不曾忘记,她把妹妹深深刻在了自己的每一部分上。六岁,她的妹妹还那样稚嫩,那样天真,那样活泼。

    她在痛苦地喘息,她在期盼我们,她是不是在责怪我和爸爸没能找到她。她也许还在等我给她买的洋娃娃,还在等我。我答应过她,我要带她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摩天轮、过山车……我也告诉她,我们一家四口会去拍一幅新的全家福,我们会带上妈妈最美丽的照片。

    我什么承诺也没有兑现。

    我是个骗子。

    黑色的长发被抓住,头被重重地磕到地上,恍惚间希拉看见了妹妹。

    妹妹穿着白色的碎花裙,白色的小皮鞋,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洋娃娃。妹妹漂亮的金发被织成两根辫子,辫尾各坠着小巧精致的红色蝴蝶结。她的小脸上还带着可爱的婴儿肥,水汪汪的蓝眼睛活泼地看着希拉。

    她在微笑,不带一丝阴霾。

    希拉看见百合花在春天尽情地盛开,妹妹就站在花丛中,纯洁美丽,像个天使,不惹尘埃。

    妹妹奔跑着越来越近,她扑进希拉的怀里。

    妹妹扬起小脑袋,温柔地看着希拉,她说:“姐姐,我爱你,我也爱爸爸。我、妈妈和姐姐在一起,别担心。我等你找到我,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爸爸。”

    “I  promise  you . ”希拉哽咽出声。

    “砰——”

    希拉得救了,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地上已经昏迷的男人。

    “谢谢你。”希拉痛哭出声,她看见熟悉的面孔,是乔,乔救了她。

    男人的头已经破了,血液缓缓流出。只要不去管他,他一定会死,没有人会救他。

    乔瑟夫·科尔对着男人的身体摆弄着手里的撬棍,他刚刚给了这狗东西一棒,现在希望多来几下。但乔瑟夫放弃了,他扭头对着希拉,轻声说道:“希拉,我知道,你想自己动手。”

    希拉接过乔瑟夫递给她的撬棍,她恢复了冷静,至少在此刻:“乔,我不会令自己失望。你知道,我是哥谭大学的医学生。”我知道怎样才更令人痛苦。

    血流了一地,希拉有些惊异自己的镇定。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了结罪恶的生命,不得不说,这感觉棒极了。

    希拉笑了,盯着尸体若有所思:“乔,我多么希望你带的是一把斧头。”哥谭需要一把斧头,而我将砍下他的头颅。

    乔瑟夫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希拉的身上,沉默着。卑劣蛮荒的灵魂或许是应该由斧头来终结,斧头杀人狂可比撬棍杀人狂酷多了,乔瑟夫苦中作乐地想。

    “是他伤害了……维娜……”希拉费尽全身力气念出妹妹的名字,她不停地颤抖,“我和爸爸没能抓住这个恶魔,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让他在外面……被他杀害的,不止维娜,或许还有很多人的女儿,很多人的姊妹……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好一会儿,乔瑟夫说:“希拉,你说的对,哥谭需要斧头。不过,腥臭的鲜血粘在身体,又或者衣物上,都同样令人难受。现在,让我们放把火,我喜欢熊熊烈火。”

    但火焰能使一个坏蛋感到痛苦吗,火焰能折磨他吗?他没有呼吸了。

    这里鼎鼎有名,死了一个无名的人又有谁关心呢?接着,乔瑟夫抛给希拉一个打火机。

    不,那会令我快乐,希拉在心里嘲笑,她杀死一个恶魔,而使身上沾染鲜血。一种奇妙的违和感爬上希拉心头,她抬头,清透的月光打在她的面颊。今天没有阴云,以及,月亮很漂亮。

    火烧起来了。

    淡淡的火光吞噬了一切,久违地让希拉感到温暖,她漂亮的紫色眼睛在光的映衬下更加迷人。

    他们在火光中,点燃两支烟。

    乔瑟夫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轻轻撇过头,看着希拉美丽的面孔。他得想办法,乔瑟夫能看出希拉的情绪极不稳定,愤怒要将她吞噬。所以他没有阻止,并且主动将撬棍递给希拉。但在得知这是虐杀维娜的凶手,他主动递上打火机,这一切更应该在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去做。

    乔瑟夫希望这能让希拉好受些。这里只有罪犯和受害人,没有警察,是自由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好警察,清扫掉痕迹,一切都重归虚无。

    乔瑟夫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因为那莫名其妙的危险预警出来,他亲爱的妹妹会出什么事,他们已经失去了维娜,不能再失去希拉了。唐纳德叔叔不能再接受失去第二个女儿,不能再接受失去最后的亲人。

    “我兴奋起来了。”希拉道,她看起来没有痛苦,“乔,我想今晚去你家待着。”

    你在痛苦地颤抖,希拉,那不是兴奋,你在说胡话,乔瑟夫感到非常哀伤。随即,他点点头说:“珍妮做了足够分量的晚餐,我等会儿去给唐纳德叔叔说珍妮邀请你来我家做客。”

    希拉,我知道你不想叔叔担心。

    “希拉,陶德呢?”乔瑟夫问,“你不能独自承受。”

    “我们分手了。”希拉平静地说。

    “什么时候?”乔瑟夫有些愤怒。

    “刚刚。”希拉说,“明天他就知道了。”

    “哦,希拉——”

    “乔,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希拉的声音异常柔软,“我确定我爱他,我也确定他爱我,他会支持我的。可我想,我应当是无法再忍受这样的亲密关系,这一定会令我感到难受。”

    “疼痛,令我感到疼痛。”希拉换了个词,“威利斯很好,我不愿伤害他。但他是个傻瓜,他甚至连小学都没有毕业。”

    乔瑟夫:……

    “我以为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坏学生。”至少还在读书,乔瑟夫在心里补充。

    “他认真读过书吗,甚至只是在他小学的时候,他都在玩闹。”

    所以呢,你为什么爱他,希拉,如果他只是一个傻瓜。

    希拉和乔瑟夫赶上的时机正好,詹妮弗刚刚做好晚饭。

    詹妮弗看着灰扑扑的两个人,看着那染血的撬棍,看着那只能用外套蔽体的希拉,看着他们不好的神情,一切真相都是明明白白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她面前。

    “人确定死了吗?扫尾干净吗?回来的时候有小心吗?”詹妮弗发出一串连问,她的语速很快,但能让人听出她在说什么。

    “珍妮,一切都没有问题,我们很小心,人渣不会再醒来,他的骨灰会被风吹散在昏暗的角落。”乔瑟夫说道。

    “我去收拾一下。”乔瑟夫紧接着推开主卧的门。

    “用紫色的那瓶香水,它味道最浓烈,左数第二个抽屉!”詹妮弗道。

    说完,詹妮弗紧紧抱住希拉,右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呼唤她的名字。她没有说安慰的话,那不起作用,只会加深希拉的记忆。她只是抱着希拉,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抱着希拉,她希望这能给希拉力量。

    “珍妮,我很好,别担心。”希拉道,她的话语并不令人信服,她依旧在颤抖,她在恐惧。

    “希拉宝贝儿——现在、立刻,去洗澡,我去给你拿衣服。”詹妮弗强硬地说,“我知道你很好,可我不好,我还想和你一起吃热腾腾的晚餐。”

    希拉有些吃惊地看着迅速变脸的詹妮弗。

    “希拉——”詹妮弗板起脸。

    “好的,长官。”

    詹妮弗目送希拉走进浴室。

    “早去早回,乔,别露出破绽。就算唐纳德叔叔年老了,他也还是当年那个敏锐的警察。”

    “我懂。”乔瑟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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