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的哭泣

    扎坦娜觉得,在亚尔夫海姆遇到康斯坦丁,绝不是件好事。

    约翰·康斯坦丁,这个以骗术著称的魔法师,扎坦娜不幸和他是旧相识。因为曾对天境神王戴安娜使过阴招,他已经沉寂了有一段时间。

    当他叼着半截卷烟,套着那经年不换的棕色风衣,出现在她的队伍前时,扎坦娜第一个念头是——还好他们早就封好了空间裂口,要是早碰到了他,估计任务都完不成。

    康斯坦丁说,他是来替一个华纳神族转移财产的。最近他穷得都出不起抚养费了,那个华纳神族与他立约,只要他能把自己在阿斯加德的财物带出来,他就能分到其中的一半。

    但他到了这里,看了一眼对面的阿斯加德,感到非常不适。

    一种求生本能让他决定放弃了委托,正回头走,就碰上了扎坦娜的队伍。

    “小扎,你还要往前走?你不是要走到奥丁的金宫去吧?”

    康斯坦丁拿走嘴边的卷烟,烟就剩短短一段,几乎都快烧没了,他才打了个响指,把烟蒂烧了。

    扎坦娜眺向远方,在这片精灵之国——亚尔夫海姆的对面,就是神国阿斯加德。本该如梦似幻、水晶般剔透的彩虹桥,就从阿斯加德向下沿伸,通往地球。

    现在,这座彩虹桥正在碎裂,碎块散在虚空中,尖锐而惨烈。

    这是末日的景象。

    扎坦娜回答他说:“我们是来接人的。天境仙女帮了我们很多,没有她们的支持,我们也不可能找到空间支撑点,封住裂口。现在她们接到了紧急撤离的命令,但和最接近阿斯加德的驻点太远,怕来不及,就托我们来把同伴带回天境……我们有飞舰。”

    “哈?飞舰?”康斯坦丁拧着眉,似嘲带讽地说,“这是魔法师该用的东西吗?”

    扎坦娜睨了他一眼:“那你试试现在自己能不能进神秘屋。”

    康斯坦丁瘪着嘴试了一下,发觉这里看上去正常,其实魔法能量扭曲得厉害,他没成功。

    他考虑得也快,立刻转了态度,向扎坦娜赔笑说:“只有最优秀的魔法师才能搞到飞舰嘛,你带我一个乘客不多吧?”

    扎坦娜到底和康斯坦丁有些交情,他如愿混入了扎坦娜的队伍。队伍里基本都是他的熟人,像是死人、褴褛人和杰森·布莱德,就算是不熟的,也基本了解底细。

    ——除了杰森·陶德。

    再加上杰森和扎坦娜交流频繁,是队伍的领导核心,康斯坦丁无法止住自己的好奇。

    一路上,他问了杰森很多杂七杂八的问题,包括“你哪儿来这么强的生命力”“你怎么认识的扎坦娜”“你这剑不错,卖吗”。

    他倒没把杰森和罗宾联系到一起,可能时间确实有些久远了。扎坦娜偶然间透露了他和秦月琅有些关系,康斯坦丁就开始向他求证自己听到的有关秦月琅的流言。

    杰森无意和别人解释秦月琅的事情,端出一副“别打扰我清净”的冷漠样子。

    于是,队伍里的褴褛人说,相较于康斯坦丁,杰森其实更有强大魔法师高深莫测的气质。

    阿斯加德和亚尔夫海姆两域天路交会处,彩虹桥之影的正下方,一片荒废的精灵建筑中,便是最靠近阿斯加德的情报前线驻地。

    在这里工作,大概远比在其他驻点危险。

    ——虽然他们目前还不知道危险到底在何处。

    扎坦娜和杰森拿着天境的书信拜访驻点,宁芙仙女们却没有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样子。为首仙女落下一句:“稍等片刻,我们需要先商量一下。”

    然后她们关上门,隐隐有哭声隔着门传出来。

    扎坦娜和杰森没有等很久,众宁芙便出来了,她们说:“感谢你们的帮助,这里有几位仙女要留下来,其余的现在就可以跟你们走。”

    扎坦娜觉得事情不对,问:“为什么要留下来?”

    杰森也道:“发生了什么?”

    为首仙女别开眼神,犹豫地开口:“时间紧迫,说这些没有……”

    可她身旁的一位仙女抢了她的话:“是西琳克丝,我们的一个仙女!刚刚巡逻的时候她被一个影子抓到了阿斯加德……我们不想就这么抛下她!”

    扎坦娜沉吟了一会儿,问:“什么影子?”

    “几天前开始,不断有天马从阿斯加德飞过来,上面是女武神……或许也不是女武神。她们的盔甲和皮肤,像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为首仙女叹息,“这片区域之前爆发过瘟疫,精灵相互残杀,才荒废成现在这样,只有我们住在这里。最近女武神时常出没,她们从不关注我们,看到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有西琳克丝……”

    “西琳克丝不能……”一个柔软轻细的声音在后面哭道,“我们中只有她执行过护送使者女神的任务,普罗诺亚最看重她了……怎么能……”

    杰森脱口而出:“使者女神?神则使者秦月琅?”

    泪眼泫然的仙女呐呐应答:“是……是啊。”

    最终,扎坦娜还是依照了宁芙仙女的意思,把大部分仙女带上了在虚空中保持隐形的飞舰。

    只是,他们不会立刻离开,而是会再等一会儿,离开时间定在阿斯加德的月落,也即第二天的黎明。

    留下的几位仙女,已决定冒夜潜入阿斯加德寻找同伴,如果她们能在黎明前回来,那毫无疑问,全都可以离开,如果不能,飞舰终归要按时启航,她们也只能接受阿斯加德的命运了。

    虽然康斯坦丁毫无决定权,他十分反对扎坦娜的决定,觉得这是毫无意义的同情。尽管他分外欣赏宁芙仙女的身体,现在他多了一个晚上可以好好探索。

    他悠游地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点狄俄倪索斯所赠的葡萄酒,扎坦娜就在桌边,他凑到她身旁。

    “我看了一圈,没看到那个哑巴陶德。”

    扎坦娜正看着外景窗:日落月升,世界树领域内,太阳和月亮不是恒星和卫星,但月光依然照耀在黑暗的阿斯加德上空,月光之下,彩虹桥此时已经完全破碎。

    她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杰森去阿斯加德了,他说自己现在还能进出命运之塔,让我们不要管他。”

    康斯坦丁简直不可思议:“他哪里来这么大善心?”

    “约翰,如果我现在也能进命运之塔,我也会去的。”扎坦娜抢走了他手中的酒杯,一个仰头,将杯中神酒一饮而尽,“生存太艰难了,所以我们不敢放弃每一个机会。”

    地狱,秦月琅在群魔宫之顶,仰望上空的巨影,对亚尔夫海姆上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路西法似乎对幽灵迟迟未能封印天蚀略有不满,他伸手拽起她的锁链,挥下羽翼,带她冲入沉云。

    疾风迎面打来!

    秦月琅猝不及防,被烟尘迷了眼。等到视线清晰,她彻底看到了两个复仇之灵的真容——

    祂们的实体,或者说,身躯,过于庞大,巨人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祂们的大小可能得用星系衡量。如果是地球这样的低维行星,一定能被祂们握在手掌中,然后被轻轻捏碎。

    路西法一手提着她,简单为她介绍了一下:灰色躯体、绿披风的是幽灵,灰紫躯体、黑兜帽的是天蚀。

    他刚一说完,天蚀的巨大手臂像海浪般向他们横着扑来,祂爆发出一道难以估量强度的能量。

    路西法双翼一动,带秦月琅躲过了被祂打成齑粉的下场。

    而她终于不能再忍受自己像个咸鱼一样,被人拎在手上。

    她动用了一点戴安娜的神王之力,自己飞了起来,但锁链还拽在路西法手上,她在他的双翼下艰难地稳住平衡。

    “我没看到什么‘黑暗之心’。”

    她如此陈述,向路西法表达一个观点:幽灵连封印器物都没有,恐怕很难把天蚀封起来。

    路西法半眯起眼睛,琥珀色的瞳忽地一暗,更显得毫无人类的情感,他不加掩饰地指使起秦月琅:“你再靠近天蚀一点。”

    “我觉得有些危险。”秦月琅慢声道。

    “是有一些。”路西法答得自若,根本不会因为她的感受改变想法。

    她默了片刻,撤走了自己的飞行能力,他觉得手上一沉,就听她荡在下面说:“恕我不能尝试。”

    然后路西法掷链球似地,把她丢了出去。

    秦月琅擦过一片铺天盖地的绿披风,途径又一片灰色的巨大躯干,直接从互掐的天蚀和幽灵眼下滑过。

    ……你算什么东西!丢我?

    秦月琅莫名在心里响起这句话,但她觉得自己不在生气,转瞬之间,她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天蚀和幽灵身上。

    一秒不到,她已经滑出了祂们眼底。她和祂们的距离却不算远,大概也就像一只蚊子悬在了人的肩膀和耳朵之间,随时都有可能被拍死。

    她顺着剩下的抛力,稳定自己的身体,向外急遽退离。

    幽灵转过头颅,向她看过来。她被一双空洞的巨眼注视,巨眼苍白,本就可怕,而更让她反感的是里面的审判,是一个独一神、一个至主的仇视,让凡人胆寒、也让凡人绝望。

    天蚀的视线也落到了她身上。

    祂身上的邪恶、破坏和一切与之有关的膨胀欲望,便向她压来。

    然而,她在重压下察觉了一丝异常,祂的邪恶太机械,像被什么东西搅乱,已经失去活力,或者说,失去了生命得以存在的本质。

    生命?

    ……她本能地伸出左手。

    天蚀的表情突然扭曲起来!

    祂张开嘴,似乎是要发出什么叫喊,但只放出无声的一道冲击。

    幽灵和秦月琅立刻被推开,天蚀乘此机会,竟然冲出地狱的尽头,逃向神球的浩渺间隙中……

    幽灵立刻追了出去。

    秦月琅定在原地,她握向自己的左手,路西法此时才挥着羽翼过来:“还想看看吗?”

    她半是审视地看了他一眼:“你呢?”

    他说:“我想知道结果。”

    “那我就和你一起。”

    他端详了一下她平和又沉静的神情:“有点意外……被丢了一次,你还挺乖的。”

    “虚怀若谷,是身为创世神后人的良好品德。”她答,“如果哪天你也想有后人的话,可以对着我参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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