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邪气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她从未见过。
许是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毒害过，洛云初格外的警惕，慕雪嫣为什么要在鲜花饼里放这种古怪的阴邪之气？
难道她吸收灵气缓慢，是因为这个？
“九师姐，怎么了？”凉夏见她盯着手里的鲜花饼不动，问道。
洛云初收神，“没事，就是觉得浪费了慕师姐的一片心意。”
“慕师姐向来疼爱你，定不会计较的。”凉夏开解她，“那我就拿去丢了？”
“嗯。”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洛云初在以后慕雪嫣每次给她拿来的吃食都不进口；且她还发现，慕雪嫣十分喜欢给她送吃的，今日不是鲜花饼，明日便是烧鸡。
然而这些东西里面，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丝阴邪之气。
由此可见，陷害她之人便是慕雪嫣了。
慕雪嫣平日里看着十分亲和随意，也很宠爱她，对她事事耐心包容；洛云初不会感到奇怪。
一个她相识百年的心爱之人都能算计她，一个同门师姐又怎么不会毒害她呢？
慕雪嫣能在吃食里悄声无息地藏着这种阴邪之气，还能做到日复一日的照顾她，可见心思极为深沉。
她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怕是不能揭开慕雪嫣的真面目。
前脚刚解决一个五师姐闻毓灵，后又有慕雪嫣，这琉璃宗，当真是比话本里的故事还勾心斗角。
她丹田既然是中了阴邪之气，那便只有净化，方能修炼；西山神女生来便有净化世间万物污浊之气的能力，区区阴邪之气自是不在话下。
可如今她的神力都使不出来，唯一能做到净化的，只有西山境内的西兰圣草了。
“过段时间便是凌霄山十年一度的学院会试了，我好想去参观哦……这样我写出的话本就更精彩了。”洪宁宁撑着个下巴唉声叹气。
她的梦想便是做这个世间著名话本大家，然后挣好多好多银子。
“你那文笔，就算你写出来了，有人愿意买你的书吗？”一旁磕瓜子儿的顾青书给她泼冷水。
“顾青书，你别狗眼看人低啊，知道什么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到时候我成了话本大家，你想要找我签名，还得排好长的队呢！”洪宁宁抬着个下巴，趾高气昂。
“你成不成话本大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师尊到时候会带我去凌霄山观摩学院会试。”顾青书比她还趾高气昂。
这下可就把洪宁宁气坏了，想到自己又打不过他，只能求助洛云初，“云初，你看他欺负我！”
洛云初正想着如何净化体内阴邪之气出神，被洪宁宁这么用力一晃，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
“好了好了，我们宁宁最好了，不哭啊。”洛云初哄完她，就问道：“不过，什么是学院会试？”
她听说过这凌霄山，却没听说过什么学院会试。
人间水月镜的仙门之中，属凌霄山建派时间最为长久，听说是上清天还未殒没之前，白祉上神建立的，有数十万年之久。
而这位白祉上神便是人族里第一位登天梯，封神籍，修得上神之位的凡人。
他的传说名扬水月镜，现在水月镜里的仙门大部分都会供着他的神像，以做参拜，早日修得神籍。
要知道凡人修仙极为困难，凡人寿命短不过几十载，最长不过百载；想要修得上神之位，可以说是逆天而行。
因为凌霄山建派时间长久，又有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灵墟子在，大部分仙门都是以凌霄山为首。
“凌霄山的学院会试，其实就是跟我们琉璃宗的剑林大会一样，只不过我们琉璃宗钻研的是剑术，而凌霄山是汇集了各种法术，会比我们的剑林大会更精彩。”顾青书给她解释。
“那这可值得去观摩。”洛云初还从未去过凌霄山，这回可以好好瞧瞧了，“不过，为什么宁宁不能去呢？”
“这是凌霄山门内的比试，只有收到请帖的门派才能去，通常都是门派的长老代表去的，可以带上自己的亲传弟子，你我都是亲传弟子，自然是可以去的，她，没有人带便不能去了。”顾青书指着洪宁宁。
洪宁宁被他指得有些不爽，一巴掌拍掉，“亲传弟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到时候我修为比你还厉害！”
因为内门弟子是没有师尊的，所学到的东西，也就会比亲传弟子少了那么一些精髓；在一些事情上也就有限制，就比如没有师尊带，便不能去凌霄山观摩学院会试此等精彩的比试。
但比起外门弟子来说，内门弟子算是好的了，所以洪宁宁心中并没有什么不甘；就是顾青书总是拿她是内门弟子这事说，便来气。
“别光嘴上说啊，也要付出行动才行！”顾青书气势上也不输。
洛云初瞧着他们两人，两句话都能要吵起来，她夹在中间真是难受，“得了你们两个，宁宁，我让师尊带你去。”
洪宁宁是在琉璃宗里为数不多不介意她无法修炼，和她做朋友的，让师尊带她去也无妨。
“真的吗？”洪宁宁闻言，双眼顿时发光，抱着洛云初的手臂撒娇，“谢谢你云初，你最好啦，不像某些人……”
感谢完洛云初，还不完暗指顾青书。
顾青书想说什么，却又没话说，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像洛云初那般深得师尊宠爱，师尊能带他去已经万幸，他若是央求师尊带洪宁宁一起，估计是不会答应的。
三人小组在亭子里散会后，洛云初便去询问洛萦，可否带洪宁宁一起去。
洛萦知道她与洪宁宁交好，而洪宁宁率真可爱，又是她在仙门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不想让她不开心，便答应了。
“本来这次除了你还有雪嫣，其他人都不想去，多个人，路上还热闹些。”
她人本也是懒得跑这一趟，但是为了让洛云初开拓眼界，这才去的。
“谢谢师尊。”洛云初见他答应了，高兴地抱住她。
洛萦像个慈爱的母亲，宠溺地摸着她脑袋，面露微笑。
她觉得没有什么事能比得上让洛云初开心的了。
……
虽然洛萦说这次没什么人去，但实际上去的那天，五山去的人数加起来也有差不多二十人，其中便有司倾。
其他师兄师姐都没有见过，洛云初自然也就不识得，洛萦便教她慢慢认人。
“这位是庄周师兄，掌门坐下三弟子；这位是丹阙师姐，尉迟真人座下六弟子，还有这边这位是……”
“云初见过庄周师兄，丹阙师姐，各位师兄师姐。”洛云初一一向他们问好。
她的记忆力很好，与其他师兄师姐打过招呼后，便知道谁是谁了。
作为此次带领人的长邱峰尉迟真人清点人数到齐后，便指挥大家御剑飞行离开琉璃宗。
洛云初则是跟在洛萦身后。
在飞行一段时间后，尉迟真人落在了海边的码头旁，洛云初正纳闷为什么要来海边，只见司倾靠近海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船，丢入海水里。
他双手打了个简单的结印，形成一道阵法，那艘纸船忽然间变成了一艘巨大的船只。
“因为要走水路，各位都上船吧。”
洛云初跟着大部队上船，她有些不解，便寻了个机会问洛萦，“师尊，我们不是可以御剑飞行吗？为什么要乘船去呢？”
水路走得慢，估计要好些时日才到，不太明白为何不直接飞过去，而是坐船。
“因为凌霄山是在海上，他们在海上布了阵法，就是为了防止水月镜的人们寻到，只有乘坐凌霄山给的指定船只才能找到凌霄山。”洛萦同她解释。
“原来如此。”洛云初明白了。
“水路也不远，大约两日便到了。”
“嗯。”
海上一望无际，什么也没有，到了夜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洛云初颇有些无聊，便到甲板上吹海风。
“天上一个星子也没有，你不觉得可怕吗？”司倾见她一个人站在甲板，凝视着漆黑的远方，走过来。
夜里的海，就像是无尽深渊，特别是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看起来很渗人。
洛云初也没看他，“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夜色还会吃了你吗？”
有什么比得上人心还可怕的呢？
“我发现你似乎很喜欢夜里吹风？”司倾刚回来琉璃宗的那天晚上也是，看见她坐在寂静的后山，一点也不害怕。
换做别的女子，哪里会深夜跑去后山。
“因为安静。”洛云初本身就喜静，特别是夜里，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更能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内心。
司倾也不过才见她两面，却从她身上看到了不像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像是活了千百年，经历世间沧桑般。
“司倾师兄，小九，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呢？”慕雪嫣走来。
洛云初不太想见到她，“海风吹够了，也困了，我先去睡了。”
说完，就进船舱了，这过程看都不看一眼慕雪嫣。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雪嫣总觉得这段时日来，洛云初待她有些疏远，不似从前那般亲昵。
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看向司倾，语气温婉，“师兄，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睡不着，才来这吹风的？或许我可以为师兄解一二。”
“这倒没有。”司倾就是看见洛云初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凝望，这才过来与她说话的。
慕雪嫣面色有些尴尬，“没有那便好。”
“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司倾也想去睡了。
“可是，我有些事想请教司倾师兄。”慕雪嫣不想就这样错过两人独处的绝佳机会，便找理由留住他。
又担心他起疑心，解释道：“白日里我见你太忙，就没问；刚才看见你和云初师妹在这儿，想着你应该是闲下来了，这才过来请教你的。”
“你说。”司倾见她是真的有事便也留下来了。
“我修为已到了洗髓后期，师兄你也知道，修炼的每个阶段的后期和下一阶段之间，都会遇到瓶颈，我想知道师兄是如何突破瓶颈的，我也好少走些弯路。”慕雪嫣道。
司倾是琉璃宗里，为数不多修为到达金丹期的；进入金丹期，也就意味着凝金丹，成仙身。
有了仙身，无论寿命还容貌，都会比普通人要保持得长一些，其原理是身体放慢了增长速度，但这也足够修炼了。
不过，想要真正做到长生，还是要修炼成神的；而真正从凡人修炼成神的例子屈指可数，传说中的白祉上神便是其中之一。
司倾也不吝啬自己所得的感悟，“不论是哪个修炼阶段，后期的瓶颈是最难突破的，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也有的人卡在了瓶颈期一辈子都无法突破的；我比较幸运，卡了几个月便突破了，其实这就要看个人的领悟能力了，就像别人学一门课，悟明白了便立即懂了；而有的人悟不明白，任旁人说再多也是无用；这中间并无捷径可走，在于的是你的心。”
“我明白了，多想司倾师兄解惑。”慕雪嫣点头。
“不论是做什么，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它不仅能让你顿悟，也能给你指引方向。”司倾也是真心希望自己的所感所悟，能让她少走弯路。
听着他那发自肺腑之言，慕雪嫣内心感动不已，“今后我定当听从内心本意。”
“嗯，天色已深，早些歇息吧。”
“好。”慕雪嫣注视着他的身影没入船舱，内心的感动迟迟没有平复。
她缓缓地吐了口气，像是压在心中多年的石头终于得到释放。
师兄终于懂她了……